第四百三十三章 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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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劉琰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往景豐門處來,現在她清楚了。

    她就是想來看一看。

    也許是她傻氣,按常理,陸軼讓人送完栗子就應該會離開。

    可他沒走。

    他不可能事先預料到劉琰會來宮門。

    而劉琰來之前,也並不肯定陸軼還會在這兒盤桓。

    可她就是來了。

    而他也真的沒走。

    就遠遠的互望了一眼,連話都沒說上一句,宮門就關閉了。

    就算是沒有說話,可劉琰內心深處卻覺得……自己這一趟沒有白來。

    可為什麽沒有白來呢?她又說不清楚。

    總之,來時的腳步有多懊惱,回去的時候就有多釋然。來時有多倉促,回去時就有多從容。

    她的腳步真的十分輕快,厚厚的鬥篷仿佛變成了翅膀,在身後擺,迎麵吹來的風即不柔和也不溫暖,可她覺得這風吹得她臉上涼絲絲的說不出的舒適,似乎不光吹在臉上,還一直吹到心裏去了。

    豆羹從頭至尾都看在眼裏。

    他嘴巴閉的緊緊的,臉上緊繃繃的沒有半點兒表情。

    出大事了!這是出大事了!

    公主的終身大事終於有了眉目,八字有一撇了!

    如果是陸參判,那應該算是一件好事兒啊!

    起碼陸參判這個人是個好打交道的人,不會為難伺候的人,又有本事,又有胸襟,出身相貌也堪配公主。

    不過……不過這事兒要成,那得皇上點頭才行啊。

    皇上會同意嗎?

    豆羹可猜不著,他要猜得著,他豈不是能搶了姚大公公的差事去勤政殿當總管太監去了?

    嗯,這輩子他是混不到那個位置了,不過未來公主府的內總管太監,他是當定了。不管駙馬是誰,總管太監一定是他。

    那籃子栗子沒有剛才那麽熱了,但還沒有涼透,劉琰又讓桂圓給她剝了個栗子。

    栗子仁兒是黃澄澄的,桂圓剝得很小心,剝得很完整,一點兒都沒有缺損。

    剩下的栗子,劉琰就這麽擺在案上。

    在燭光下那些栗子熠熠生輝,象是暖棕色的寶石一般。不,比寶石還好看。

    她可以看一夜!

    不不,一夜感覺都不夠。

    這會兒陸軼應該已經回去了。

    不知道他是又去三公主府蹭住,還是回自己那個兩進小院去了。

    忘了問他有沒有雇兩個仆傭,否則他回去了依舊連口熱水都喝不上。

    桂圓表現一切常,帶著人伺候公主洗漱,服侍公主安歇。

    看起來安和宮一切如常。

    不過僅僅也隻是看起來。

    關於宮門下鑰時景豐門前那一幕,這會兒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人,可都知道了。

    劉琰本以為自己會睡不好,可是不知道什麽緣故,她睡的反而出奇的好,一個夢也沒有,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後神清氣爽,覺得全身好象都有使不完的勁兒,隻想騎馬去外頭縱情馳騁,跑它個一百裏!

    “公主,娘娘打發人來看公主醒了沒,說是讓公主去宜蘭殿一起用膳。”

    行吧,什麽快意馳騁的先放放,眼前且有一關要過呢。

    劉琰梳洗之後先去了宜蘭殿。

    要見母後,雖然劉琰不怕,可是……難免有些心虛。

    曹皇後見她的第一句就問:“聽說昨天有人給你送了栗子?可甜不甜?”

    貌似簡單的一句問話,可配曹皇後現在臉上的笑容,讓劉琰一個“甜”字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

    總覺得這個甜字突然間變得意味深長了。

    可是說不甜,那又違心了。

    栗子當然是甜的,又香又甜又糯,劉琰好象把以前吃的栗子滋味兒全忘光了,隻記得昨晚那栗子的滋味。

    “我讓讓人帶來了,母後也嚐嚐啊。”

    “是嗎?拿上來我瞧瞧這栗子有多金貴,非得連夜往宮裏送。”

    這明晃晃的調侃劉琰可不認:“什麽叫連夜啊,宮門還沒關呢。”

    其實她和陸軼清清白白的真的沒什麽——嗯,沒什麽的!怎麽被母後這麽一說,顯得他們好之間好象有什麽似的。

    具體有什麽……嗯,這些細節在意那麽多幹什麽。

    糖炒栗子擱了一夜當然涼透了,不過這東西涼了也一樣好吃。

    曹皇後拈起一顆栗子,象打量一個人一樣仔細打量它,上上下下反反複複的掃視。

    她看的是栗子,可劉琰卻渾身不自在。

    “我給母後剝開吧。”劉琰想把栗子拿回來。

    “哪能讓公主動手,還是奴婢來吧。”

    英羅把栗子接過去,兩下把栗子殼去了,將果仁托給曹皇後。

    接過栗子仁兒曹皇後沒有忙著吃,拿著栗子仁兒問劉琰:“你見過栗子原本的樣子嗎?”

    “見過,長在樹上,外麵是個殼,跟刺蝟一樣,去掉刺殼兒才是裏麵的栗子。栗子再剝掉一層殼,揭掉一層帶絨絨的膜,才是栗子仁。”

    “是啊,栗子尚且如此,得去掉好幾層外殼才能真的嚐到栗子的滋味兒。要真正看清楚一個人,那比剝栗子還要艱難多了。”

    劉琰聽了這話,老老實實的坐在曹皇後旁邊。

    “母後,我和他沒什麽……”

    曹皇後是過來人,深知道年輕姑娘們說“沒什麽”這句話,很可能是言不由衷甚至欲蓋彌彰。

    “那他為什麽要給你送栗子呢?你父皇對他賞識看重,著意提拔,他怎麽不給你父皇送點兒栗子?你四哥與陸軼交情甚篤,兩個人很知己,他怎麽不給你四哥也送點兒栗子?”

    唉,就知道在母後這兒瞞不過去。

    劉琰聲音小小的,跟曹皇後承認了。

    “他……他應該是對我有意。”

    曹皇後問:“什麽時候的事?”

    “就,上元節那天。”

    “我記得那天是他送你回宮的?”

    “嗯……”

    曹皇後可不想嚇著女兒,看她低著頭,下巴都要抵到胸口了,放柔了聲音問:“那你呢?你可對他也有意?”

    “我不知道。”劉琰臉上帶著迷茫:“我真的不知道。”

    外頭有人通報皇上來了,話音還沒落,皇上大步走了進來,曹皇後母女連忙起身相迎。

    皇上不等人來伺候,自己把鬥篷一把拉下又隨手一扔:“膽大包天,真是膽大包天。”

    劉琰好奇的問:“是誰膽大包天?”

    皇上本來要開口,可是看了一眼劉琰,嘴又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