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一六節 出發,進京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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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廣明顯然是對兒子這場科舉之事十分重視,專門請了風水先生看好了良辰吉日,作為姬慶文出發赴京之日。

    出發那天,姬廣明又特意出銀子買了上萬響炮仗,在家門口“劈裏啪啦”放了小半個時辰,讓不明真相的過路人,還以為姬家的公子已經高中進士、衣錦還鄉了。

    然而這樣熱鬧的氛圍,卻絲毫不能讓姬慶文的心情有半點放鬆,因為他知道,此次進京趕考,不中固然丟人,可要是中了說不定就要丟命了——實在是已經被頂到進退兩難、左右為難的地步了。

    姬慶文滿懷心事,他父親姬廣明卻是春風得意,一直將寶貝兒子護送出門,指著門口停著的一輛馬車道“慶兒看見了吧?這輛馬車是老爹我新為你打的,拉車的兩匹馬也是托人從蒙古那邊買來的,保你馬到成功!”

    姬慶文抬眼望去,隻見門口果然停了一車二馬——這輛馬車雖不華麗,卻是榫卯齊整、油漆平亮,一看就是由能工巧匠精心製造的;而那兩匹駿馬雖然不甚高大,然而肌肉緊實、雙目有神,顯然也是一等一的良駒。

    姬慶文見狀,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看來不去是不行了啊,隻有走一步瞧一步了……”

    姬廣明近在咫尺,聽了姬慶文的喃喃自語,便問“好兒子,你在說什麽呢?”

    姬慶文蹙眉道“老爹,這次雖然走通了魏忠賢的門路,可我也沒什麽把握一定能夠高中。要是科舉失敗,我原樣回來好不好?”

    姬廣明哪裏知道姬慶文的心思,隻當他是沒有信心,便道“慶兒盡管放心,前兩天戴大人還給我打了保票了的……不過考不中也不用擔心,這事情就好像是烏龜吃老虎——真把老虎吃了,就是開天辟地頭一遭;要是吃不了老虎,腦袋一縮接著當烏龜——有什麽了不起的?是不是?”

    姬廣明這話把姬慶文逗得一樂,忽然又想到自己穿越之前的老爸,在高考前一天給自己減壓的情景,鼻子忽然一酸,幾乎要流下眼淚來。

    姬廣明見姬慶文這幅樣子,趕緊安慰兩句,又高聲叫道“老九,還不過來扶少爺上車?”

    話音剛落,便從馬車車篷裏鑽出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答應著快步走到姬慶文跟前,打了個千兒說道“少爺請安心,這次老爺派我服侍少爺進京,保管一路上讓少爺就好像在家裏一樣,一路舒舒服服、平平穩穩地進京,回來可就是進士老爺了!”

    姬慶文有些訝異,用衣袖擦了一下眼淚,問道“咦?怎麽是九公送我進京?你兒子小多子呢?”

    九公沒有答話,姬廣明卻搶過話頭,說道“這是我安排的。要是我讓小多子同你進京,你們兩個玩起來無法無天的,你還有什麽心思去考試?還是讓老九送你進京的好。”

    這個“老九”乃是小多子的父親,家裏排行老二,但是族中為了顯得人丁興旺,便從堂兄弟算起,卻是排行老九,因此晚輩大多稱呼他為“多九公”。

    就是這個“多九公”,自小就在姬家府裏幫忙,走南闖北這麽多年,積累了下誰也比不上的豐富的江湖經驗,乃是姬家下人裏頭第一號能夠獨擋一麵的人才。

    讓多九公護送姬慶文進京,又從另一個側麵顯示出姬廣明對此事的重視。

    然而姬慶文卻不這麽想,隻覺得這一路往返小半年時間,同一個麵向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大得多的男人同行,實在不是一件愜意舒心的事情。

    於是姬慶文請求道“老爸,你看就我和多九公兩個人去京城,一路上怪悶的,能不能多帶一個人去?”

    姬廣明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要帶誰去?難不成是要帶小多子去?”

    姬慶文撓了撓頭皮,說道“老爹不是不讓小多子去嘛,我也不敢再說,隻是想叫杏兒跟我一起去,路上有個女人服侍,很多事情方便許多……”

    姬慶文的心思,姬廣明知道得一清二楚,立即拒絕道“不行!哪有帶著丫頭去京師趕考的?不行!”

    姬慶文本來就不怎麽想去京城,現在又聽姬廣明拒絕得這樣果斷,索性耍起小性子來,說道“得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心情不好,京城去了也是白去,幹脆就不去了!”說著就要往屋子裏走。

    姬廣明愛子心切,實在是拗不過姬慶文,隻好勉強答應下來,又對一同上路的多九公、杏兒反反複複交代了無數句話,這才將他們三人一行送出了西安城。

    姬慶文自打穿越過來之後,就一直在西安城附近活動,從沒出過遠門,今日離開西安城,就好像放出籠子的一隻小鳥,原本那種惴惴不安的心情轉眼之間便已煙消雲散,想要飽覽大明朝這大好江山。

    然而這天啟末年、崇禎初年時候的大明江山,雖還能勉強稱得上一個“大”字,卻同“好”字沒有一絲半點的聯係。

    隻見離了西安城外幾十裏的地界,便是一片一片黃褐色的土地,土地上稀稀拉拉生長著的莊稼,因為缺乏足夠的水分而顯得毫無氣力,一陣狂風刮過,便將這些植物吹得東倒西歪,順帶揚起一陣煙塵,嗆得人不住地咳嗽。

    看到這樣一幅情景,端坐在馬車之上的姬慶文,不禁詢問道“九公,這些地一看就沒什麽收成,該不是我家的吧?”

    多九公正坐在車篷外頭趕車,聽了問題四下張望了一番,說道“少爺,我們姬家的田都在黃河邊上,雖然這幾年遇到了旱災,卻也沒幹成這副樣子。這裏的田都是新開出來的荒地,貧農隨便種種,能收幾顆糧食也是好的,反正荒地也不用繳皇糧、納佃租。”

    之前那場“議佃之爭”中,姬慶文咬定了三成的佃租不放,一開始還有些於心不忍,現在聽到多九公的介紹,心裏反而好受了些,又問道“我看這些地糧食產量不高,地價應該也不貴,老爹為什麽不買了,租給佃戶們種,哪怕是佃租收得少些,那也是聊勝於無嘛!”

    多九公頭也不回地答道“地買下來容易,租出去卻難。佃戶們租了十畝地,辛辛苦苦一年種出來的糧食,哪怕不交佃租也養不起自己,那誰還會廢這個苦功夫?”

    姬慶文說道“九公這話道理是有的。最好能想出什麽法子,將這些荒地利用起來,那我家可就又要發財了。”

    多九公心不在焉地答道“哪那麽容易?除非引黃河水灌溉到這裏。可黃河離這兒那麽遠,水渠修窄了不管用、修寬了又不知要耗費多少銀子。要真能用起這些荒地來,也不是今天這副光景了。”

    姬慶文諾諾地搭著話,心裏卻在想其實利用土地,也並不是一定要種莊稼的……然而他雖然有這樣的現代意識,卻畢竟沒有什麽具體方法——總不能拿下這些荒地以後,造了商品房賣出去吧?

    就這樣,姬慶文一行走了三天時間,才離開陝西境內,進入了山西省。

    山西地麵比陝西略好一些,走了一天時間,便能看見綠油油的農田,路邊行人臉上的血色也好看了許多,姬慶文向多九公一打聽才知道山西百姓除了種田之外,還能夠挖煤供應京師換錢。

    這樣多了一條謀生的手段,百姓日子自然也好過許多,整個省分也多了一些生氣,就連在山西地界趕路的姬慶文一行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一路上的話也漸漸開始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