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生物可以在冷眠艙中活過千年的時光，即使肉體保留活性，意識也會慢慢消亡，這是生命學家們普遍認可的真理。

    這種真理與林奇無關，作為雇傭兵，他隻要錢。

    兩人把基地裏冰牆打碎，拿著探測生命波動的儀器挨個檢查，冷眠艙共有九十多個，大都處於破損狀態，若不是周圍的溫度始終保持在零度以下，裏麵的屍體早已化成枯骨。

    保存完好的冷眠艙隻有十四個，可惜，沒有一個檢測到生命波動。

    沒有生命波動，意味著冷眠艙裏的人已經喪失本體意識，即使解除冷凍狀態，也不過是一具屍體，這種事情林奇見得多了。

    “老大，隻剩這兩個了。”

    摩卡把從內部實驗室裏找到的兩個銀色冷眠艙拖出來，這兩個冷眠艙樣式和周圍不同，一看就是高等貨。

    而且，奇怪的是，它們表麵沒有被冰凍的痕跡，要知道這裏可是南極洲的冰層之下，體感溫度為零下30.4℃，就是黃金放在這裏，表麵也會出現一層冰淩。

    林奇檢測了一下外殼的元素構成，看到顯示儀上的信息後，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還以為是什麽貴重材料，原來是高分子合金，這玩意在一千年前很稀有，現在則一文不值。

    兩人把冷眠艙分開，開始檢測艙內是否有生命跡象。

    一秒……

    兩秒……

    三秒……

    ……

    很快，十秒鍾過去，儀表上的曲線仍處於直線狀態，沒有一點起伏。

    “老大……”

    摩卡抬起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什麽都不要說了，我想靜靜。”

    林奇走到小角落裏，也不管環境允不允許，拿出電子煙，用力抽了幾口。

    我特麽真是個蠢蛋，居然會相信埃母特星人的鬼話，這破地方都一千多年了，連草紙都化成粉末，怎麽可能有活人。

    越想心裏越難受，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背過去。

    “瑪德，隻能賣屍體了。”

    他憤憤地罵了幾句，回到冷眠艙前，拿起儀器就要走人，就在這時，儀表上的直線忽然動了一下，隨後就恢複正常，林奇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又覺得不對，把曲線圖倒回到三秒前。

    果然，平滑的直線上出現兩個細小的圓弧，很微弱，卻是真實的存在。

    “我的天，這家夥不會真的活著吧！”

    林奇眼睛圓睜，嘴巴張的就像萊卜克星人，摩卡走過來，好奇地看了一眼，看到儀表上的曲線，嚇得差點蹦起來。

    “真活著，一千多年！不會是怪物吧！”

    “我記得你們地球人製作的遊戲裏，可是有血族這種傳奇物種，這裏麵住的不會是吸血鬼吧！”

    “鬼你個頭，哪有什麽吸血鬼，就算有，也不會吸你的血。”

    林奇煩躁地擺擺手，把儀器的功率調到最大，一雙眼睛瞪得滾圓，一動不動地盯著曲線圖。

    幾十秒後，熟悉的弧度又出現了，細小、微弱，就像走到生命盡頭、卻遲遲不願離去的幽影，左一步、右一步，在生存與死亡之間徘徊，搖曳著孤獨的畫卷。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居然真活著。”

    林奇連忙擦掉艙體表麵的灰塵，透過玻璃窗向裏看去，一張稚嫩的麵孔出現在眼前，黑色的頭發，蒼白的臉，枯瘦的臉頰下隱藏著病態的虛弱。

    “老大，你看這裏。”

    摩卡指著窗門下的兩個刻字說道，

    “這兩個符號好熟悉，好像在你家裏見過。”

    林奇低頭看去，頓時一愣，這兩個字符和家譜上的文字很相似，應該是史前漢字，可他卻認不全，隻知道前麵那個叫“林”，和自己的姓氏一樣，至於後麵那個很多筆畫的，就不認識了，這也不怪他，為了適應流浪者的生活，人類的很多傳統都被拋棄了，包括語言和文字。

    摩卡打開個人終端，找到翻譯係統，把這兩個文字譯成星際通用語。

    林墨！

    雙木為林，黑土為墨。

    摩卡仔細品味這兩個字，也不知想到什麽，表情忽然變得詭異起來，供到林奇身邊，神秘兮兮地說道，

    “我記得地球人的血脈關係是靠姓氏劃分的，老大你的姓氏是林，這個古代人的姓氏也是林，他該不會是你的老祖宗吧！”

    “滾一邊去。”

    林奇怒不可遏，一腳把他踹飛，當初也不知道是哪根弦兒出了問題，居然會把這個蠢貨召進隊伍。

    不過，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就被他丟到一邊，管他是不是老祖宗，先賣了再說，隨即打開個人終端，在傭兵特用的黑市網絡上發布了一條售賣活體冷眠人類的信息，並把相應的照片和生命曲線圖一並傳到網上。

    “真要把他賣了。”

    摩卡滿臉不可思議，上下打量林奇，仿佛要重新認識他，“他可是和你一個姓，按照我們埃母特星人的規矩，那就是生命的傳承者，要當成神明一樣供奉，你居然要把他賣到黑市。”

    凡是賣到黑市上的古代遺留物種，不是被做成活體樣本放在生命博物館裏展覽，就是被囚禁起來、供生命學家們研究基因和意識在時光進程中發生的種種變化。

    這兩種結局，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林奇當然知道這些，可他缺錢、還有一屁股債，哪管得了這麽多。

    這時，終端上傳來一條信息，是關於黑市售賣的。

    林奇連忙打開，瀏覽一遍，臉上揚起了久違的笑，

    “無畏號上的生命學家發起了購買需求，標價還算公道。”

    “無畏號是哪個？”摩卡好奇地問道，

    “人類星際衛隊第三縱隊、第二梯隊的主體航天母艦，他們購買這個古代人，估計是為了共生體研究。”

    “共生體？那還不錯，至少還有自由！”

    摩卡抬手摩擦著布滿鱗片的圓腦袋，好奇地追問道，

    “他們出價多少？”

    林奇伸出一根手指頭，

    摩卡瞪大眼睛，“一百萬博朗！”

    “不，是一千萬博朗！”

    “嗷嗚嗚嗚！！！！”

    “我們發了，徹底發了。”摩卡放聲大叫，激動得不行。

    “不!”

    林奇搖搖頭，得意地笑著，“是我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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