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洛葉正準備上愛德華·威騰開設的《量子物理》課, 她抱著書走進來的時候, 教室內的人全都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她。

    也幾乎全都是在第一時間內, 臉上的神情複雜了許多, 現在普林斯頓誰還不知道洛葉的名字？她已經成了校園名人, 不參加社交都不妨礙洛葉的名氣。

    而洛葉也完成了之前常春藤俱樂部的一個戲言——她讓俱樂部因為她的加入而變的榮耀。按照現在的趨勢發展下去，洛葉遲早成為數學課本上的一個名字，也會成為普林斯頓的又一知名校友。

    因為她正式畢業提前退出俱樂部，常春藤俱樂部所有成員特意為她舉辦了歡送儀式。

    而教室內的人全都在此刻變的亞曆山大。

    ——誰能想到會在這堂課上看到她啊？

    誰不知道她成了德利涅教授的研究生？她不是準備主攻代數幾何？跑到量子物理學這來做什麽？

    不過誰讓人家是大佬呢，大佬任性，他們也沒有辦法, 而且研究生依舊是選課製和學分製, 愛上誰的課上誰的課，隻要你申請畢業的時候學分夠了，論文水平也到了那就行了。

    普林斯頓研究生畢業的最快紀錄是兩個學期，紀錄由陶哲軒保持, 而洛葉非常有希望成為其中一個記錄保持者——這幾乎是已經是極限了。

    之前洛葉還需要和舒爾茨一起給人這種程度的壓力，現在她單獨坐在這，就給了他們一種呼吸仿佛都沉重了的感覺。

    和學神在一起上課的感覺就是這麽讓人糾結，等他們想到這一堂課還是威騰教授的課，他們更糾結了。

    ——因為威騰這位大佬講課真的很發散啊！

    這位理論物理學的扛把子人物講課方式大概就是, 我講我的，你聽你的, 聽懂多少看你們的領悟, 而且這位大佬如果忽如其來的想提問問題, 而你跟不上這位大佬的思路……

    用論壇上諸位前輩的話來講，我選擇死亡。

    而洛葉聲名在外，現在媒體已經要把她和舒爾茨相提並論了，很難說他們不受影響，而如果到時候他們回答不上來，而洛葉這位數學學神人物回答上來後……

    畫麵太美，他們實在是不想在想一下。

    就在這時，威騰教授拿著書進來了，特意看了眼明顯來蹭課的洛葉，繼續道，“這堂課來講狄拉克公式。”

    狄拉克公式比不了愛因斯坦的質能公式來的名氣大，但是對物理學家和數學家來說，它代表的意義並不遜色於質能公式。

    著名物理學家韋爾齊克曾經寫過，“在所有的物理公式當中，狄拉克定理或者是最有魔力的一個，這是人類最富於想象的發明，而同時又最不受實驗限製，它代理了最為奇特，最讓人震驚的結果……它是決定基礎物理發展方向的樞紐。”

    愛德華·威騰講課從來不會按照課本來講的，也就是說你聽他的課之前最好把課本內容看一遍，不局限於某一章。

    他這節課講狄拉克公式，也能給你講質能公式，大家還人手一個錄音筆，也就洛葉這個來蹭課的還不知道。

    課上了一小半，威騰隨手指了指洛葉，“你對狄拉克公式認識多少？”

    洛葉站起來想了想，“……宇宙中存在兩種根本不同的量子粒子，有些具有矢量波函數，也就是玻色子，有一些量子具有四色數式的波函數，也就是費米子。狄拉克方程除了揭示這一點外，還有宇宙的基態。解釋了元素周期表，如果沒有狄拉克方程，宇宙不會有現在存在的物質，也不會有化學反應。”這些元素每一個都是狄拉克方程的一個解。

    量子物理學她也就在高中的時候看過，最近重新拾起，這也隻能讓她對狄拉克公式這樣的概念不會太陌生，不太可能會回答出特別驚豔的答案。...

    聽她說完後，威騰並沒有說她說的好還是不好，隨手拿起了一個盒子，這是擺在講台上的一個盒子，也不知道誰擺在那的，威騰就那麽隨意拿起來了盒子，扣上了蓋子，“假設裏麵都是光。”

    “你有什麽想法？”

    洛葉，“準許一個光子瞬間逃命？”如果是這樣，那就是愛因斯坦的“光子盒”思想實驗。

    當初他和波爾互為強敵，他告訴波爾，“上帝不擲骰子。”波爾作為當時量子力學的代表人物，自然會為了這門理論據理力爭，在兩人的爭論當中，光子盒思想出現了。

    直到波爾去世，他書房內黑板上都畫著“光子盒”。

    威騰不置可否，  隻是繼續拿著盒子晃了晃，“什麽想法？”

    洛葉想了想，“可以把盒子給我嗎？”

    威騰把盒子遞給她，洛葉把桌上的兩支筆全都放了進去，然後她又蓋上了盒子，隨手晃了晃盒子，隻聽筆在裏麵發出了相互碰撞的聲音。

    “教授，您明白了嗎？”

    威騰看著那個盒子忽然笑了出來。

    完全懵逼的學生：“……”

    求問到底明白了什麽？

    威騰教授比之前還要隨意啊，之前他們還沒確定這是不是“光盒子”，洛葉就有學有樣的又來了個沒頭沒腦的動作。

    雙層懵逼也不為過。

    緊接著就看到威騰教授笑了！居然笑了！！他們差點淚奔出來啊，平時威騰教授上課給人的感覺大概就是，“你們這群愚蠢的凡人”，每當他們回答不出來問題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甚，就算回答上來了，威騰教授也隻會淡淡一笑。

    何曾見過他笑的如此開心的模樣。

    此刻物理係的諸位都有種想哭的感覺，而且真的是：“輸了……”

    上課前的不好預感成真了，真的被數學係的比下去了。

    他們剛剛產生了一點心酸感，就見威騰教授收斂了笑，重新回到了之前不苟言笑的模樣，隨手再一指一個學生，“你明白了什麽？”

    “……”

    “………………”

    在這一刻，大家都仿佛都看到了被提問同胞心中那無法計算的心理陰影麵積。

    這場景還宛如公開處刑，心裏已經夠心酸了，沒想到還要發表感言。

    被點到的學生噎了下，下意識的看向了洛葉，這一瞬間有種衝動來比著葫蘆畫瓢來一次相似的表演，可是眼睛落到了威騰教授臉上，他的求生欲冒了出來，理智告訴他，真的不解其意而做了這個動作，威騰教授怕是要發飆了。

    額頭上不由的滲出了一些冷汗，“額……”來源於威騰教授的壓力越來越大，他腦袋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明了起來，好歹也是正式考上普林斯頓的研究生，水平擺在了那裏——普林斯頓的物理係比不上數學係，但是也不差，也是世界前幾的專業。

    他們這堂課講什麽？狄拉克方程啊！

    靈光一閃。

    “  狄拉克方程隻說了一個物理係統如何影響另一個物理係統的，卻不能告訴我們這個物理體係內部發生了什麽事。”

    千鈞一發啊！

    回答完的人小心翼翼的看著威騰教授，一些還沒明白過來的也跟著有種恍然大悟感。

    這個答案到底是對是錯呢？

    威騰教授道，“——沒錯，這個方程是有缺陷的，意味著一個物理係統的真實存在可能無法被描述，我們可能缺少一塊總要的拚圖讓我們無法構建出宇宙模型。也可能意味著我們要接受一個可能——”

    “真實隻不過是相互作用造成的。”

    講完了這些話，威騰教授繼續之前的講課內容，一直持續到了下課，威騰教授拿著課本瀟灑的走人了...，洛葉也跟著拿上了東西走了，這兩位走了後，在場的人差點癱在了座位上。

    這兩位的思維果然在某種方麵很相似啊。

    而洛葉此時也快把格羅滕迪克的手稿複印件看完了，這位代數幾何皇帝影響了現在的代數幾何領域，可是很少人知道，這位教皇陛下，其實根本沒有經過係統的數學教育，他年少的時候因為自己的一些特殊經曆——進入過集中營，並且不被準許學習，之後進入了當時法國最垃圾的一個學校學習。

    而天才大概就是他這種，無法接觸到基礎數學體係，那就自己去創造吧。

    他用自己的抽象能力重新構架了整個基礎數學體係。

    所以說看他的筆記，你首先要暫時忘掉一些現在的一些數學理論體係，去適應他的理論。

    在2010年的時候，格羅滕迪克不知道為何決定不讓任何的出版社出版他的著作，且不能以電子版的形式存在，並且要求書店停止銷售他的作品，圖書館停止收藏。

    可以說現在的他的一些書，別說是手稿了，就是一些其他的著作也要成為孤本了，德利涅作為格羅滕迪克最得意的學生，絕對是擁有最多最全格羅滕迪克相關書籍的人。

    洛葉借著德利涅教授的光，不但看到了注定不會廣為流傳的手稿，還看到了他最近在隱居時寫的感悟。

    《收獲與播種：一個這數學家對過去的回顧和證詞》：“……真是數學展現給我們微妙而精致的各種對應，仿佛來自於虛空。沒一門科學，當我們不是將它作為能力的炫耀和統治的工具，而是作為我們人類世代努力追求知識的探險曆程，它是那麽的和諧。”

    這是他近幾年寫的對自己生平感悟，而從10年開始，他的身體狀況已經很糟糕了，到了今年更是頻頻住院。

    德利涅教授準備回歐洲探望自己的老師，洛葉同行。

    “凡人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