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是什麽悲傷了自己。他坐起身，那雙開啟了破界邪瞳的眼睛，在黑暗中毫無阻礙，將一切盡收眼底。唯獨略過了東方木蘭的房間，然而那卻是他最想看的地方。

    推開窗戶，他仰望無星無月的漆黑夜空。這裏比李虎他們那片門區域要繁華的多，路上彩燈和家家戶戶門口的燈籠也多。尤其是這靈尉府的樓閣，無論白天黑夜都燈火通明，讓人忘記時間的流轉。

    窮盡夜空，方圓依舊看到了月亮和晦明變化的星辰，自從覺醒了破界邪瞳後，方圓黑暗中的視力在封碑公會的曆史上也是駭人聽聞。

    方圓覺得自己的破界邪瞳，不說攻擊力的話，此刻已經可以匹敵記載中江無夜的“無夜之瞳”。而且無夜之瞳並沒有透視能力，方圓一直覺得自己的破界邪瞳還能覺醒，甚至是在緩緩成長。

    正當他看著夜空發愣時，一陣悠揚的管樂聲飄進方圓耳中，他轉過身，像是蕭聲。此時若按時間來算，怕已經是淩晨時分了，誰在吹簫？

    方圓推開門，走出房間，底下的四層樓閣不少房間依舊熱鬧，還有侍女穿插其中端茶送酒。下麵的聲音如此嘈雜，但那仿佛洞幽的蕭聲，依舊清晰的傳進了方圓耳中。

    他循著蕭聲，目光鎖定了第五層，這裏除了他們一行，就是東方木蘭的房間，還有幾個平時服侍東方木蘭的侍女。這一層比底下四層要安靜許多，燈火也是偏向暖色，方圓的破界邪瞳掃過一眾房間，大家都睡下了。

    隻剩下東方木蘭的房間，方圓沒敢去看，經過上次舞劍女人的例子，他相信高手對目光也是有感應的。

    這詭異蕭聲，如泣如訴，仿佛女子在深夜抽泣，又仿佛生離死別，很動聽卻讓人悲從中來。可似乎隻有他自己能聽到，方圓想放棄，這蕭聲如此詭異，他不想去探究。

    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心底升起，身體不聽使喚的一步一步走著。

    回過神時，自己已經站在東方木蘭的房間前了。

    方圓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心底一涼，自己居然想抬手敲門。正當他反應過來，想趕快離開時，還沒邁出一步，東方木蘭的聲音從屋內出來。

    “怎麽不進來？”

    一句話，方圓仿佛被施了定身法，收回了邁出還沒落地的腳。但他也沒進屋，就那麽僵直的站在門口。東方在屋裏也沒了聲音，似乎是在等待著。

    方圓心裏難受，什麽叫怎麽不進來？！難道自己應該進去嗎？！

    自己此刻就像一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偷窺狂，關鍵是自己還沒偷窺，卻被人家在門口叫住了，多尷尬。

    一咬牙，一跺腳，管他呢！

    方圓本想猛的推開門，給自己壯壯膽。然而現實卻是他躡手躡腳的輕輕推開門，然後往外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關上門。

    “你的樣子，好像是來偷情。”東方的聲音響起，屋內並沒有亮光，漆黑一片，不過對方圓卻沒什麽影響。

    方圓一聽東方的話，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怎麽搞得真像偷情一樣！他回過身，屋內的狀況讓他一愣。

    屋內隻有一張床，一個巨大的衣櫃，一張擺放著兩麵鏡子的梳妝桌，和一條三腿圓形凳子。屋內的臣妾簡單至極，一點也不像方圓想象中的華麗。那張床不小，卻是一張石床，上麵整整齊齊的被褥，一個繡花枕頭。

    更震驚的是，東方木蘭坐在窗前的梳妝鏡旁，玉簫放在手邊。她頭戴金玉鳳冠，身穿一襲華貴的紅袍。

    不，那是嫁衣！

    方圓清楚的看見了上麵的花紋，彩鳳騰飛，金線穿插其中。在黑暗中方圓看得異常清晰，他從沒見過一襲這麽美麗的嫁衣，穿上它的東方木蘭宛若天上仙子，降臨凡塵。

    “美嗎？”

    東方仿佛捕捉到了方圓眼中的那抹驚豔，那張化了素雅淡妝的容顏，露出了一絲期待。

    “美。”

    幾乎是毫不猶豫，當東方問方圓美嗎的時候，方圓仿佛為了告訴東方這一答案，已經等待了千年。當他回答時，不覺間兩行淚從眼中流出，哽咽了喉嚨。

    東方木蘭眼中充斥著欣喜，和一絲不可置信的小心翼翼，輕啟朱唇，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問道：“你想起來了？”

    冰涼的淚水滑過臉龐，方圓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他抹了抹淚水，看著眼前的東方，“什麽？”

    方圓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用眼過度嗎，這眼淚汪汪的。但剛才的感覺好奇怪，他的心好像要衝破什麽一樣，腦中一片空白。他想這次有機會回去得看看醫生，別特麽的年紀輕輕就栓了呀。

    東方木蘭的眼中泛起濃濃的失望，低下頭，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麵，敲打在心上。

    “我……我就過來看一眼。”

    方圓手足無措，兩人此刻站得很近，他想後退，卻又邁不動腳。

    “嗯……”

    東方低著頭輕“嗯”了一聲，走回梳妝鏡前，麵對著那麵模糊的銅鏡，摘下了自己頭上的鳳冠。

    屋內的氣氛有些尷尬，方圓搜腸刮肚想找點話說，說完趕快離開。

    “你……你跟第一次見麵好像變矮了。”

    沒有回答。

    “大晚上穿成這樣，一般人還真會被你嚇到。”

    依舊沒有回答。

    東方坐在銅鏡前，方圓不能從模糊的鏡中看到東方的臉。自己有些語無倫次了，也不想解釋自己在黑暗中為什麽看得清，估計東方也知道。

    方圓站在原地，屋內又是一片沉默，他想了想，說：“那我回去了……”

    “嗯……”

    過了會兒出來一聲輕輕的回應，這是東方摘下鳳冠後，第一次搭理方圓。

    方圓自顧自的點點頭，轉身向屋外走去，按理說他應該是一種解脫，但每一步卻那樣沉重。

    他打開門，對外麵的燈光視若不見，流連的卻是身後的黑暗。他對樓下的聲音充耳不聞，難忘的卻是屋內的沉寂。

    “抱一下，好嗎？”

    東方轉過頭，看著方圓，但話卻不是東方說的。

    方圓沒有轉身，又問了一句：“抱一下，好嗎？”

    東方眼中還有一絲淚痕，卻是笑著點點頭。

    方圓沒有看到東方點頭，卻是回身用力的一抱。

    ……

    “別哭了。”

    “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