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河東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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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澤也是個和高方平差不多的存在,好在他不會說我走不動了。
馬不停蹄接到調令從廣西進京後,宗澤第一時間來高府見高方平,聽高方平要他進河東拉仇恨,老宗腦袋一歪倒在了地。
少頃緩過了一口氣,宗澤歎息道:明府,真的隻有砍了河東軍係這條路嗎他們也不容易,不算精銳,但鑒於當時陶節夫的不恰當政策,他們在被逼之下,親在長城頂住了西夏人幾波,如此才讓永興軍係得以保存元氣。
說到這裏,宗澤紅著眼睛道:他們乃為國作戰的軍人而不是罪人。一定請明府弄清楚此點。
高方平親手拿起茶壺給他倒了水,看著他喝了一口後才道:你說的我誰都懂。但這是已經形成的事實。這個事如今誰都不想去提,張叔夜相公是有良心的人,他也抱有和你一樣的心思,於是我找他說了後,他沒說好,卻也沒否定,我知道他是不忍心開口。
頓了頓高方平道:這不是陶節夫相爺一個人的錯。國戰發生,西夏四十萬大軍來勢洶洶,亡國陰雲籠罩四方。作為馬後炮,在我高方平打贏了的現在,他們當然可以很無腦的說陶節夫錯了。然而在當時在他的角度,宗澤你摸著良心說,大宋樞密使急遣河東軍係西進迎敵,難道老陶他真的錯了嗎
宗澤不禁楞了楞。
高方平道:陶節夫老相爺現在癱了,所以這些事不能去提及了。這不是維穩和稀泥,而是要保護一心敢為國做事的人,敢做的人他們一定會有錯的,要在一定程度包容他們的錯誤。當時河東軍係的戰損,那是樞密院幾個經略使包括我這個北方都轉運使的鍋。這是政治問題沒法理清,於是你懂的,不為東河係找回公道來,在呼延灼投奔梁山的現在,必須裁撤河東軍係。這個事不是請客吃飯,朝廷相公們現在也都不想來拉這個仇恨,於是隻有我來說話。然而我需要狠人來執行我的政策,所以是你。
大宋的政治正確一向不喜歡奪人飯碗,於是河東軍的問題,成為目下任何一個常委都不想過問的事,都在裝不知道。他們根本沒辦法處理。
若要給河東軍係公道,種師道劉延慶高方平包括已退的陶節夫,這些家夥一個都跑不掉。然而大宋沒誰可以審判這麽多人的機構,皇帝都不行。
所以現在老奸巨猾的常委們,一個都不想來懟已退老相爺和高方平這個新貴。
想鬧事的那群譬如鄭居們他們不是常委,隻能執行政策而不能去製定政策。
於是這個事默認高方平來處理,既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反對,全部都棄權,那麽高書簽發的調桂州知州宗澤進京的書當然也生效了。
於是,宗澤現在在這裏扯犢子。
宗澤是敢說話又知道高方平尿性的人,想了想忽然抱拳道:下官無意冒犯,但您這麽對待河東軍係,似乎不止是您說的那些理由
高方平嗬嗬笑道:明白人你一個,你這麽聰明我放心了。
有請明府具體指教宗澤道。
高方平道:你知道我即將出遼國嗎
當然知道。宗澤楞了楞。
那麽你知道此番乃是遼國主動邀請嗎那麽遼國為何會主動邀請你想過嗎高方平忽然問。
宗澤仔細想了一下,一拍大腿道:必然是西夏仍舊有人不服輸,聽說戰事結束您離開西夏之後,發生了西夏新任禮部侍郎李賢耀出使遼國的事他一定是說了些話,搬弄了些是非,於是讓遼國人想多了
對。高方平眯起眼睛道,既然是遼國的國事,那麽作為外交口徑,此番我使遼必然要麵對軍力這個問題。作為遼國,他不習慣一個這麽強的大宋,但現在他又沒有能力真的發動國戰,於是仍舊會出現外交的壓力:要求大宋削減軍力。
宗澤動容道:所以您的河東攻略,除了是解決大宋自己內部的問題,也等著遼國提及這個要求的時候,作為交差做出大宋給遼國麵子正式裁軍的一個動作,裁剪無用又占據軍費份額的河東軍係給他們看
是的這是我的目的。要把一切能利用的都利用。大家都知道河東係是廢物,但隻要有這個動作,蕭的裏底也有了麵子,他可以對遼皇和遼國鷹派交差。而借助了遼國要求裁軍的壓力,那麽動了河東係後,我大宋內部這條利益鏈的軍費鯊魚的反彈,也要平時小的多。因為事實是:現在大家都還懼怕遼國,包括我高方平在內。
高方平道。
宗澤楞了許久,這雖然是好計謀,但仍舊覺得實在太猥瑣了,太沒有節操了。
宗澤啊,我有我的壓力。真正的原則在於,大宋會同情河東係,會記住他們受過的傷,但我高方平無權用國家的利益去做這個人情。這是政治基調,也是政治的猥瑣所在。高方平苦口婆心的道。
然而宗澤又不那麽好忽悠,還在遲疑著要不要接手河東那個爛攤子去了是肯定有大幅利益衝突,那要殺人。宗澤從來不害怕殺人,隻是有點不忍心那樣對待他們。
宗澤得罪人又不是一次兩次,所以他當然是敢撂挑子的,情況不對他請病假撂挑子了,除了能讓高方平幹瞪眼外,也拿他沒有辦法。
所以現在,高方平還真是求著他任,因為這事在風格,隻有宗澤和裴炎成能勝任,但裴炎成在軍的威望是忽略不計的,政治根基也老宗弱太多,所以他能對付得了北1京的黑幫,但是對付河東的兵痞坐塘魚,那真得非宗澤莫屬。
這些酷吏們平時如同過街老鼠似的,但他們作死了也不會死,憑的是他們不可隨意替代,有他們的核心競爭力。並不是王祖道藤元芳那種可有可無的人。
王祖道藤元芳鄭居那些家夥失勢一次廢了,在大宋或許不至於死,但再也起不來了。然而宗澤裴炎成這些家夥會始終如同打不死的小強,可惡的時候被人塞在某個角落戎邊,有事的時候又啟用了。
你不會是想撂挑子說身體不好吧高方平驚恐的看著他道,你三十多些撂挑子的話,置於任病倒的陶節夫相公這類人於何地
宗澤有些不好意思,卻仍舊不答應,抱拳道:明府需要再說一個理由讓我心動,否則你是再把我弄會龍遊做萬年知縣我也不想去河東迫害那群人。
高方平歎息一聲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有人盯著鄭居這群人呢,他們這群人,早和河東係的一些軍官有書信來往,現在形勢非常曖昧。特別現在鬼使神差,鄭居現在成為了樞密都承旨。於是算不談他是我政敵,他也等於成為了那群軍費鯊魚的聯絡人。大家都懂,為了利益什麽幺蛾子都會有,所謂會鬧的孩子有奶吃,大宋以往的維穩尿性而言,什麽地區一亂,擴大那區的軍伍編製,把全部鬧事的人招為軍伍吃皇糧,於是天下太平。軍伍編製擴大了,他們所經手的經費當然也擴大了。於是能貪汙的份額也多了。
到此高方平淡淡的道:所以宗澤你告訴我,你覺得鄭居現在和那些人溝通,他是在幹什麽呢在安撫軍隊,在稽查軍隊的清正廉潔嗎
宗澤不禁色變。仔細一想,大魔王這點真不是被迫害妄想,大宋真這尿性,大宋的軍務政策這德行。
高方平再爆猛料道:現在是我要裁撤河東軍係,這是少數幾人間的秘密,連裴炎成都不知道。隻有你我陶節夫張叔夜知道。樞幾位相公,也隻知道我要著手解決河東問題,他們卻不知道我想砍了軍隊。宗澤,你覺得在鄭居他們想利用有情緒的河東軍鬧事以便擴大編製拿到更多軍費的現在,一但被他們知道要砍掉河東軍且在呼延家嫡孫跑路梁山的現在,你告訴我會出什麽事
宗澤終於猛的起身,鐵青著臉道:行,下官會盡快準備,交接廣西業務,然後進河東把這些我大宋的隱患,扼殺在搖籃之,老子要是讓他們哪怕一顆豆芽冒頭發芽,都算我輸,到時提頭來見。
高方平道:言重啦,別提著頭來來去去的,你這種酷吏死光了,唯獨剩下我,我怎麽和他們鬥法。河東是跳板,最終我需要你跟我進成都修鐵路。
宗澤一陣鬱悶,他也很裝逼的道:這大江南北來來去去的,我真有點走不動了,要不讓我待龍遊縣一萬年,要不到處亂走,五年不到時間,我經曆了工部京兆府,廣西。我大宋除了晚年的範仲淹,有這麽做官的嗎
有的。我高方平難道被你吃了誰不是這麽過來的,他們不會讓我好過,你以為我會讓你們好過高方平道。
我是真累了,河東事了後,讓我返回南方老家可好。我想讀讀書,教教子。宗澤道。
高方平幹笑兩聲忽悠道:這些到時候又說,現在你做好準備進河東。
宗澤歎息一聲,轉而道:那請相爺指點,河東的工作展開方式
高方平這麽陰險的人當然是有考慮的,交代道:原則在於不動聲色,但要提前摸底。弄清河東軍係內部所有脈絡,所有複雜關係,不要留任何的死角。河東主要軍官的情況,必須全盤掌握。軍係的派係情況,要做到心有數。這些對於你不難,你的老班底劉光世目下駐防西夏,但我可以派韓世忠輔助你。
宗澤微了微點頭。
高方平又道:有道是鬥爭自來是階級間的事。河東軍並不是我大宋精銳,所以我不信現在活著的那些人是省油的燈。以前他們一定是存在大量空餉,有編製而沒人,這是大宋非戰區軍隊的常態。然而有天國戰發生了,要想不被砍頭,在陶節夫相爺調遣河東軍西進作戰的命令下,他們必須湊夠固有名冊人數去參戰,否則到長城後,劉延慶首先把他們給軍法處置了。
宗澤撚著胡須,又頻頻點頭。
到此高方平敲桌子道:於是呢,那些臨時湊出來的人都是誰這不是秘密。肯定是被抓壯丁的河東老百姓。於是現在你知道了為何河東軍傷亡如此慘重因為他們許多人不是真正該拿刀的戰士。宗澤,你覺得真正死在長城的那些人,是那些無法反抗的老百姓多呢,還是河東固有的兵油子多
宗澤這才明白了關鍵,色變道:當然是抓來的新兵多,他們都是被固有兵痞逼迫前的。
高方平道:此點是河東軍係的階級矛盾。你不要以為你是神,可以懟死任何人。關鍵時候,一定要借助群眾力量,要告訴他們真相,統一他們陣線,帶著那些冤死在長城的軍屬家人,去懟死那些平時不練兵不出操隻貪汙吃空餉的蛀蟲。這叫:軍隊的全民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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