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行宮相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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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時分,聽聞陛下去了壽康宮中陪著太妃用了膳食,並未做任何停留。
    而新晉為答應的巧兒,自從上次受到了寵幸後,便好像被皇帝遺忘了一般,人人都猜測著是因著皇後的事情,皇帝遷怒了她,甚至連她自己也覺得,是不是自己因著皇後的原因。這日,她正對著銅鏡卸妝,見到自己的婢女夏梅端了一盆有些渾濁的水進來,掩著門邊和窗邊輕輕的點灑了,她心中疑惑便道:“夏梅,你這是做是做什麽?”
    夏梅放下了手中的東西道:“小主不知道,最近宮中有些不幹淨的東西,這是奴婢偷偷找人在宮外的寺廟裏求的驅邪的符咒,奴婢焚了符水,點灑在宮裏,省得一些不幹淨的東西進來。”
    巧兒不禁心中一陣後怕,她最近也聽得一些風言風語,她不禁問道:“皇後娘娘最近怎麽樣?”
    夏梅忙完了手裏的活計,放下了手中的銀盆,才道:“奴婢打聽過了,隻是說皇後娘娘需要靜養,宮裏的人不要去打擾,還有惠妃娘娘也病了,總之,宮裏現在人心惶惶的,不過有一件事情,奴婢瞧著有些奇怪。”
    巧兒坐直了身子道:“什麽事情?”
    夏梅神神秘秘的道:“奴婢看著雖然娘娘說需要靜養,但是這未央宮卻不消停,經常能看見人來人往,看著衣著服飾,有很多人都是內務府的,甚至還有一些人是外臣,就這樣大大咧咧的進出皇後娘娘的宮殿,都沒有人攔著呢。”
    巧兒越發的覺得奇怪了,她道:“內務府的也就算了,陛下怎可讓外臣隨意進出皇後娘娘的寢宮呢?”
    夏梅雖然也疑惑,但是她思慮片刻道:“小主,依照奴婢的看法,此事您還是別管了,現在您已經離了皇後娘娘的宮中,也不必事事以皇後娘娘為先,您總是要為了您自己的前程,奔一下的,雖然您現在位份低,但是要是您有幸能誕下皇子,那豈不是——”
    巧兒無限期許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道:“是啊,要是能誕下皇子,我這後半輩子也就算是有了依靠了,可是夏梅,你看看這嘉熙殿,冷冷清清,就連那門口樹都是病懨懨的,沒有一絲生氣。”
    夏梅見到她如此的心灰意冷,忙勸到:“小主可別這麽說,現在是宮中出了事,陛下無心後宮,奴婢可都打探清楚了,陛下啊,不僅沒來咱們宮裏,也沒去旁的小主娘娘的宮裏,您啊,有的是的時間和機會,您跟在皇後娘娘身邊這麽多年,您對陛下的喜好習慣那是最了解不過的了,旁的小主娘娘可是沒有您這樣的能耐。”
    夏梅的一番話,好像是一個小小的火種,倏地一下將巧兒眼眸中的火焰點了起來,是啊,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總不會太壞了不是。
    另一邊,拓跋琛從壽康宮回來,便一直悶悶不樂,福清輕手輕腳的跟在後麵,也不敢說話,隻是垂著頭,悶聲不語,拓跋琛的腳步聲重重的摩擦在青石板的路上,踩到了初秋凋敗的落葉上,發出吱呀的聲音。
    半晌他還是歎了一口氣,福清看他神色已經緩和了些許,知道他方才的氣惱已經消去了不少,才試探的問道:“陛下從德太妃的宮裏出來就悶悶不樂,可是太妃說了什麽?”
    拓跋琛搖了搖頭道:“太妃能說什麽,這麽多年,太妃隻是安安穩穩的當著她的太妃,從未插手過朕和皇後的決斷,唯一一次摻和還是因為麟兒,可是麟兒終究也是朕的孩子,太妃關心皇嗣,說到底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朕卻不能拒絕——”
    福清讚同的點頭道:“是啊,太妃身份尊貴,但是這些年倒是在壽康宮中安穩度日,可是奴才不懂,太妃什麽話,讓陛下不能拒絕?”
    拓跋琛揉了揉額角,道:“能有什麽事情,現在後宮中最大的事情能有什麽事情?還不是皇後宮中發生的那些事——太妃說皇後統領東西六宮,雖然朕在查案子,但是不能不顧及皇後的顏麵,還有皇後腹中的孩子。”
    福清點了點頭道:“太妃說的在理,最近宮中也開始有一些議論了。”
    拓跋琛的目光渺遠而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麽,淡淡的道:“可是,朕又不得不查,畢竟——”
    他心中突然一陣煩悶,放一轉頭,便見到了靈秀宮的宮門出現在自己的視線內,不知道何時,竟然走到了靈秀宮了,他深吸一氣道:“跟朕去看看曦貴人吧。”
    福清恭順的跟在拓跋琛的身後,邁步入內,正巧見到禾曦捧著一卷書坐在窗下,夜風微微的扶起了她的鬢發,她微微的動了一下,正見到一襲明黃色的衣角從宮門前,一閃而過。
    她起身行禮,拓跋琛將她扶起來道:“朕隻是從太妃那回來,路過看看你。”
    禾曦微微的笑了笑道:“陛下可是看見麟兒了?可是乖巧?”
    拓跋琛有些寵溺的道:“乖巧,朕總說,甚至連太妃都說,麟兒被你教養的十分的好,豈有不乖巧的說法,反倒是麟兒漸漸的大了,朕同你相處的時間倒是少了許多。”
    禾曦佯裝嬌羞的垂下臉去,目光借著轉首的功夫在如意的麵上輕輕的一蕩,如意會意,悄無聲息的下去準備了。
    禾曦心中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坐下來對著拓跋琛道:“陛下說笑了,您可是總來臣妾宮中啊,哪怕是為了麟兒,您來的都頻繁了許多。”
    拓跋琛坐在她對麵,端過了禾曦斟給自己的茶道:“可是嫌朕煩了?”
    禾曦掩唇笑道:“陛下說的這是哪裏的話,臣妾怎麽能嫌棄陛下呢?隻不過臣妾沒有嫌棄您煩,您好像是有什麽煩惱的事情呢——”
    拓跋琛的手微微的一頓道:“哦?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禾曦柔聲道:“可是太妃說了什麽事情?”
    見到禾曦一下子便猜到了原因,起初拓跋琛還是有些驚訝的,但是隨即,他便醒悟過來,將杯子重重的落在桌麵上道:“怎麽?太妃也同你說了?”
    禾曦一時摸不清拓跋琛脾氣是因何而來,便小心的回答道:“回陛下的話,太妃隻是說了自己的憂心,借著對臣妾的說說罷了,可是臣妾哪裏有辦法能解決太妃的憂愁呢?”
    拓跋琛心中疑慮漸漸的鬆懈了下來,神色也柔和了許多,雖然他現在對禾曦也算是寵愛有加,但是這並不代表禾曦能越俎代庖,插手宮中的事情,寵愛並不是權利,若是仗著自己的寵愛,便生出了什麽其他的心思,就算是自己再寵愛她,甚至她現在是大皇子的養母,他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但是聽聞禾曦這般說,他心中的那點狐疑便被打消了,他深吸一氣道:“你解決不了,朕也解決不了,案件要查,但是偏偏那事發地點又是在皇後宮中的後殿,朕又何嚐不知道這樣是委屈了皇後,但是若是因為這件事情,讓皇後遷宮,對她來說何嚐又不是一種委屈?”
    禾曦的笑意漸漸的涼了下來,委屈?在她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她又何嚐不覺得自己委屈?當她為了一己私欲,為了權勢榮華背叛了那些對她好的人,她難道也覺得自己委屈?
    她深吸一氣,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那些脫口而出的質問咽下去,她道:“遷宮確實是行不通,但是臣妾也聽說了,最近宮中議論紛紛,臣妾倒是有一個辦法,能兩全其美。”
    拓跋琛忙道:“什麽辦法?說來聽聽?”
    禾曦笑著道:“皇後娘娘雖然不能遷宮,這個案子,陛下又不能不查,那便隻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讓皇後娘娘出宮——”
    “出宮?”拓跋琛不解的看向了禾曦。
    禾曦知道拓跋琛並未理解自己的意思,便道:“臣妾近幾日聽著身邊的小太監說,這行宮可是種了很多的紅楓呢,秋季一到,漫山遍野的紅楓好看極了——”
    拓跋琛恍然大悟,他高興的拍了一下桌子道:“對啊,朕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可以接著行宮賞景一事,將你們都送出宮去,這樣一來,就算是大理寺再怎麽調查,也不會畏手畏腳的了。”
    禾曦緩緩的垂下頭,眼中的不屑越發的藏不住了,隻有借著垂眸,才遮掩的住。
    他這般激動,還有另外的一個原因,那便是,這樣一來,他也有足夠的機會,能在那個宮女的身上動手腳,維護皇後也好,欺騙天下眾人也好,但是拓跋琛,你或許沒有想到,我們已經做足了準備,這次容不得你不將天下昭告眾人了。
    她再次揚起眼眸的時候,已然是一片清明了。
    夜間,拓跋琛宿在了禾曦的宮中,次日,皇帝下旨,因著宮中最近有孕妃嬪眾多,宮中有鬧陰邪之事,未防萬一,便決定暫行去往別宮,賞秋景,品秋茶。
    此道聖旨一下,各個宮中便悲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