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婚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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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奈渾身一凜,她偷眼看了看德太妃,見她麵上悲戚,對自己卻並無很多的惱怒,想來是不知道自己是幕後之人。
    她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哽咽著說:“陛下寬厚,定然容的下一個孩子,隻不過——麟兒無辜,臣妾聽聞是因為曦妃——”
    見她意有所指,德太妃便道:“另有其人,不過這件事,她也算是對哀家有交代了——”
    蕭奈神色一凜,她不知道禾曦到底說了多少,隻得閉口不言。
    還是蕊枝發現了蕭奈的異常,關切的道:“安妃娘娘可是身體不適?”
    玳瑁忙道:“回太妃娘娘的話,我們娘娘最近身子不適,許是天氣多變,本今日不該來的,但是娘娘說進宮多日,還未曾拜見太妃娘娘,今日便急急的趕來了。”
    蕭奈暗讚玳瑁的機敏,隻是用絹子掩了掩額角,一副不盛嬌弱的模樣。
    德太妃哦了一聲隨時對著蕊枝道:“哀家記著,先前西涼送來了一些天山的雪蓮來,晚些時候你取了一些來,讓安妃帶回去,滋補身子也是好的。”
    蕭奈忙謝了恩,又陪著德太妃說了許久的話,這才離開了。
    待到她離開後,蕊枝才道:“太妃娘娘,您說這安妃是什麽意思啊?”
    德太妃繼續抄錄著手下的往生咒,眼皮都沒抬一下的道:“能有什麽意思,左右不過是想利用哀家在宮裏站穩,以待來日罷了。”
    蕊枝不解的道:“奴婢聽聞這安妃出自蕭氏,可是陛下的母族,且與陛下青梅竹馬,難道還用咱們?”
    德太妃神色不變,喃喃的道:”今日哀家提起麟兒的時候,她便說起了曦妃來,且她一個妃子,現在住在原來才人的嘉瑜殿,可知道陛下的心意了,隨說陛下新登基,還顧不上後宮的事,但是現在這後宮裏隻她一個,可見皇帝是不上心的。”
    蕊枝點了點頭道:“所以她才巴巴的趕到這裏來——”
    德太妃輕蔑的笑了笑,似乎是在想什麽,殿內靜的幾乎能聽見炭盆裏銀炭劈啪爆出的細微的聲響,半晌才聽見了德太妃幽幽的道:“哀家老了,這後宮裏麵的事情,哀家也不想插手了,蕊枝,你拿著這卷佛經去養心殿,就說哀家想前往昭化寺小住,為亡人誦經。”
    蕊枝蹙眉道:“太妃娘娘,這怕是不妥吧。”
    德太妃卻好像是什麽都明了一般,道:“去吧,陛下會答應的。”
    蕊枝隻得拿了一卷太後親自抄錄的佛經,去了養心殿。
    果不其然,拓跋玥也隻是叮囑待到雪化,便親自送太妃前往昭化寺。其餘便也沒有多說什麽。
    而另一邊蕭奈聽聞這個消息,摔碎了一對瓷瓶才算是作罷。
    而趙彥成,已經於二月初,秘密前往錫州,奉命調查蘭之禮和苗域的事情。
    禾曦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倚在攝政王府的長窗前,把玩著一柄匕首。
    看著對麵的寧奕臉上玩味的笑意,她道:“王爺手眼通天,竟然連大曆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寧奕伸手拿過了她手中的匕首,讚了一聲隨即道:“過獎——你懷有身孕,這等鋒利的東西還是收起來為好——”
    禾曦嗤笑一聲,隨即道:“我做過的危險的事情多了,何懼一把匕首,且這東西是我的,總不會傷了我便是。王爺看似心情不錯,可是事情有了眉目?”
    寧奕神色輕鬆的道:“上次你回來說太後有意將憐兒指婚給寧宇,我便著人去查了,太後並未派人去康王府,可見還未行動。”
    禾曦將那匕首奪過來,嘖嘖兩聲,笑道:“若是太後都派了人,豈不是事情再無轉圜,到時候你這個攝政王該如何?難道要當街搶親不成?”
    寧奕神色有一瞬間沉鬱,半晌才道:“太後不會這麽做的,若是真的給憐兒指了婚,她最後要挾我的籌碼都沒有了。”
    禾曦臉上的笑意也去了一半,她認真的道:“寧奕,我問你,若是太後真的作出了什麽事情,你會如何?”
    寧奕看了看禾曦,忽而神色鄭重的道:“我不會走到那一步,即便是傾盡全力——”
    禾曦忽然明白了,江憐兒當真是他的命,於這西涼萬裏江山來說,江憐兒是更珍貴的東西,明明他舉手可得的東西,但是為了那個天真無邪的少女,他願意費盡心機,隻為了保護那個少女心中所有的美好,親情愛情。
    她深吸一氣,隨即挺了挺酸軟的腰肢,道:“還有幾個月了,看來咱們不能耽誤時間了——”
    寧奕見她神色有些辛苦,便關切的道:“近日你好像很累?”
    禾曦揉了揉有些腫脹的腿,笑道:“許是月份大了,郎中已經看過了,並無大礙的。”
    她頓了頓,忽然道:“大曆的事情,謝謝你了。”
    寧奕燦然一笑,隻叮囑了她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梁啟是在三日後,抵達西涼的,見禾曦一切如常,甚至還圓潤了一圈,便也放下心來。
    然而,此時的西涼皇宮內,西太後卻愈發的不能安心了,康親王封地送來了奏折,上麵謝過了皇帝和攝政王對百姓的恩典,諸多言語,倒是誇讚寧奕的頗多。
    西太後倒是和寧泓提及了康親王世子的避重就輕,但是寧泓卻道:“康親王世子所言也合理,這法子本就是攝政王所想,母後莫要多心。”
    紫珂在一旁冷眼看著,見到西太後的神色不虞,便出言勸道:“陛下,太後也是為了您著想,這康親王可是幾個封地中權柄最大的,現在他們說出這樣的話,便是做給其他的封王看的,屆時若是其他的封王也如此討好攝政王,可如何是好啊——”
    寧泓神色冷了又冷,看向紫珂的眼神便有些寒霜,他雖然還是少年,但是在高處久了,加之西太後的細心教養,端然便有幾分的威儀,他沉聲道:“什麽時候,紫珂姑姑也能妄議朝政了?”
    西太後本對紫珂的行為有些不滿,但是紫珂終究是從小服侍她的,被自己的兒子這般斥責,她也於心不忍,擺了擺手道:“她說的也並非不對,行了,紫珂,你先下去吧。”
    紫珂知道太後這是在維護自己,便也躬身退了下去。
    寧泓倒是也不追究,看向西太後的神色誠摯的道:“母後,先不說老康親王曾於父皇有恩,就是現在的康親王世子,聽聞也是俊秀的少年,老王妃也並非是那種不明輕重的女子,母後放心便是了。”
    西天後因著方才寧泓對紫珂的斥責,尚自反應不過來,現在聽到他提及康親王世子,便想起之前紫珂的提議,她隨是心中便是一動,聽聞這寧宇也是個俊秀的少年,心中原有的那點顧忌便淡了許多。
    她把玩著手中的白虎毛的圍手,隨即笑道:“哦?這寧宇當真這般優秀?可是婚配了?”
    寧泓一頓,頗有些錯愕的看向了自己的母後,西太後被他看得有些尷尬的清咳了一聲,隨即一臉歎惋之色道:“憐兒也大了,雖說你是弟弟,但是合該為了她的婚事考慮一下了。”
    寧泓眸光微動,笑道:“母後從前不是說,想為了郡主尋一個青年才俊,最好是在朝為官的麽?現如今如何舍得讓她嫁到封地去?”
    西太後擺了擺手道:“旁人若是不明白,哀家不信你不明白,憐兒對攝政王有意,那情誼哀家都是看在眼睛裏的。可是天不遂人願,你看那攝政王,現如今接了一個不清不白的女子進府,色令智昏,這樣的人,哀家如何放心將朝堂上的事務和憐兒交給他?屆時被人說我堂堂西涼郡主,去給一個民間女子做小麽?”
    寧泓微皺的眉頭鬆了些許,他垂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西太後也不催促,隻是耐心的等著,她的這個兒子她是知道的,雖說資曆尚淺,但是卻極有自己的主意,果不其然,在他沉吟片刻後才緩緩的道:“那世子和兒臣同歲,算起來也小了郡主一歲,是不是不大合適?”
    西太後卻不以為然的笑笑:“有什麽不合適的?這件事,你便不要管了,哀家自有主張。”
    寧泓知曉自己母後的性子,想來自己也勸不得,便借口又政務要處理,離開了。
    而此時,寧奕也為了南邊賦稅的事在大殿等著寧泓,見寧泓匆匆而來,神色有些鬱悶,寧奕便笑道:“陛下可是從太後宮裏來的?”
    寧泓沒好氣的做了下來,看著寧奕臉上欠揍的笑意,越發的惱恨了,道:“朕要是同你說一件事,怕是你笑都笑不出來了。”
    寧奕好整以暇的哦了一聲,隨即道:“什麽事情,竟然讓陛下這般慌亂,不如說給臣聽聽。”
    寧泓自顧自的到了一大杯的涼茶,牛飲了一通,這才鬆了一口氣般,道:“母後意欲給憐兒郡主指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