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裏應外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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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霄原以為死期已到,卻不想忽然一柄長劍呲的一聲自馬車頂內灌入,隨即劍身靈活一旋,又不知道受了什麽力道,車頂竟然四分五裂開來,那女子下意識的收回了手中匕首,伸手去擋。
    齊霄得了空隙,身子一矮便繞過了那女子的攻擊。
    那人似乎也沒有戀戰的意思,隻是跳到了齊霄的身側,低聲說了一句什麽,齊霄掩飾不住的驚恐,馬車內的變故並沒有引來外麵的人的注意,是因為,外麵也同樣的騷動。
    有兩人竟然輕鬆突破了彭宇等人的包圍,將雨雪救了出來,眾人僵持著,似乎是在等著趙彥成下一步的命令。
    趙彥成神色複雜,齊霄他不可能放過,剛想說什麽,便見到有人快馬從城外疾馳而來,幾乎是從馬上翻下來,連滾帶爬的到了趙彥成的身邊說了什麽。
    趙彥成神色大變,幾乎是一巴掌打在那人的麵上,怒吼道:“你們是怎麽做事的,還不派人去找!”
    眾人一愣,就在這個功夫,闖進來的幾名黑衣人便帶著雨雪和齊霄離開了。
    趙彥成手下人手不足,還要派人去尋蔣氏,便沒有功夫去理會這兩人,隻是冷冷的對著郭平道:“郭大人,這人是你手下,如此犯上作亂,怕是您也知道怎麽辦吧。”
    郭平雙腳一軟,便跪倒在地,連連道:“下官這便命人去查,必然給大人一個交代。”
    然而郭平手下的官兵哪裏是那幾個人的對手,搜遍了全城,幾乎連人影都沒看見,而趙彥成那邊,也是一無所獲。
    而此時,西涼回王都的隊伍中,一輛裝著貨物的馬車中,躺著被人五花大綁的蔣氏,她不斷地用腳提著車廂,卻無人理會。
    寧奕見到周遭景色尚好,便棄車上馬,優哉遊哉的駛離了大曆的國境。
    直到入了西涼,被人帶回來的齊霄和雨雪才露麵,齊霄麵上有些慚愧的道:“王爺的救命之恩,齊霄沒齒難忘。”
    他和雨雪一前一後的跪在地上,寧奕卻也隻是輕笑道:“若是你們那日能成事,本王自然不會管,但是趙彥成那個老狐狸,本是打算按照你們猜測的那般做的,畢竟與他同行,安全性更高,但是他也察覺到了你好像知道了些什麽,便臨時改變了主意,趁著宴會的期間,將蔣氏提前送出了城去。”
    齊霄恍然大悟,怪不得,趙彥成在宴席上幾次三番的邀請自己前去京城述職,原來是抱了這樣的想法。
    想道這裏,他不禁的開始佩服起來寧奕來,雨雪遲疑了半晌道:“可是那蔣氏,王爺打算如何處置?”
    寧奕轉身看了看齊霄,道:“蔣氏在我手上,若是你們想殺了她,隨時都可以——”
    雨雪看向了齊霄,蔣氏手上染了兩條人命,還有一人算的上是間接因為她喪命的,這會的齊霄也算是鎮定了下來,他忽然問道:“若是按照西涼的律法,如何獲罪?”
    寧奕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沉聲道:“殺人償命,或者終審監禁不得見天日。”
    齊霄聞言拱手道:“還請王爺能提死去的幾人做主——”
    第二日,那貨箱裏便再也沒有蔣氏的身影了,而在西涼的一個邊陲小城的牢房內,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女子,她來曆不明,所犯案例不明,但是卻無人敢掉以輕心,隻因為是那位特別交代的。
    蔣氏衣衫混亂,蓬頭垢麵,不斷的喊著趙彥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忽然她好像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瑟縮著躲進了牆角,一隻手胡亂的在身前揮舞著,尖叫道:“你們走開——走開——你們的死和我沒有關係,我也是逼不得已,逼不得已的——”
    她甚至連獄卒送來的飯菜都避如蛇蠍,認為是有人想加害她,她時而笑時而哭,似乎不斷的在美夢和噩夢中掙紮,餓了便吃牢中肮髒幹枯的稻草,身子日漸的無力下去。
    齊霄是在去往西涼的第五天得知了蔣氏的死訊的,因著是寧奕特別交代過的,即便是人去世了,當地的官員也不敢隱而不報。
    聽聞,蔣氏死的時候大小便失禁,喃喃中,隻是不斷的重複著,若兒,彥成一類的字。
    隻是不知道她彌留之際,有沒有那麽一瞬間的悔恨,當年她不該教唆女兒去爭搶不屬於她們的東西,生生的害死了別人一族人的性命,原來都是報應啊。
    齊霄卻無甚反應,畢竟因果輪回,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去辦。
    還有一日的路程,他們便會到王都了,但是寧奕已經感覺到了,現在有人在暗中窺探他,這種情況從最開始入了西涼國境便開始了。
    像是一張敵人已經編織好的,越來越細密的網,隻等著寧奕走到陷阱的中間,便一網打盡。
    寧奕指著其中一處城門道:“明日,你帶著雨雪從此處入城,與梁先生碰頭,他自然會告訴你們該如何做——”
    齊霄和雨雪並非是西涼的人,自然不會有人懷疑,而且即便是有人懷疑了,憑借齊霄的能耐,一人想要從一個守衛並不是十分森嚴的城門入城,還是十分的簡單的。
    這便是寧奕的算盤,而他,自然要是會會那個隱在背後的人。
    寧奕的隊伍是在次日的黃昏期間,來到王都城下的,他所帶的人並不多,隻有一對巡防營的人,加上幾個自己的貼身侍衛。
    守城的人見了寧奕的名帖,卻並沒有立即開城門,而是慌慌張張的跑下城樓去了,不知去向。
    寧奕坐在馬上,背脊挺的筆直,大概半柱香的功夫,隻聽得吱呀一聲,城門大開,然而迎接他的竟然是一柄又一柄寒光閃閃的兵刃。
    寧奕身後的人瞬時想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已經有人拔出長劍做出了防衛的姿態了。
    門後隱隱有馬蹄聲漸行漸近,將士們分列兩側,顯然來人身份尊貴,寧奕鎮定的坐在馬匹上,看著寧宇竟然身著甲胄,手中高舉一份墨黑色灑金的物事。
    他緩緩的停下,高舉手中物事,高聲道:“太後娘娘懿旨,攝政王寧奕接旨——”
    他目光如刀,然而除卻寧奕的人,其餘的人都俯身跪倒,一幅聆聽懿旨的模樣。寧宇的手緊緊的攥著手中的韁繩,眸光逼迫著寧奕,但是寧奕卻好像是看不見一般。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馬蹄聲和呐喊聲,寧奕回頭,但見到同樣一身甲胄的秦昊竟然帶著近一萬多的精兵將他的人團團圍住。
    寧宇麵露出得意之色,見到寧奕沒有想下馬的意思,便也不強求,雙手展開那玄色灑進的懿旨誦道:“攝政王寧奕,近年來試圖把持朝政,架空王權,結黨營私,野心勃勃,離京期間,寧奕妄圖在軍營安插眼線,被秦太尉一一查明,這些細作供認不諱,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有負先帝所托,大逆不道,其罪當誅,能取寧奕項上人頭者,賞黃金百兩——”
    秦昊神色有些古怪,倒是秦昊手下的人,大多是沙場上搏命之人,若是能得此賞賜,餘生便衣食無憂了,如何能不動心。
    所以這些人看向寧奕的眼神,不隻是帶了仇恨,更多的是貪婪。
    寧奕好像是早就料到了這樣的情況,忽然笑道:“我寧奕在你們眼中,難道隻值區區百兩黃金麽?若是我出價萬兩,你們願意替我賣命麽?”
    寧奕緩緩的掃過了周圍一個個戒備的將士們,周圍的人顯然一怔,秦昊見有些人眼中已經有些遲疑了,便高聲嗬斥道:“賊子,你莫要胡言亂語,你現在已經是階下囚了,並非是西涼高高在上的攝政王了,我等為了王保家護國,怎會和你這樣的狼子野心之人同流合汙,你還是乖乖就擒好了。”
    寧奕見他義憤填膺,卻也不理會,隻是看著寧宇道:“我父親,先皇,還有老康親王曾經情同手足,為何小王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寧宇麵上閃過滔天的恨意,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反駁道:“住口,你不配提我的父親,秦昊還等什麽,還不動手?”
    他似乎是有些氣急敗壞了,秦昊也知道寧奕這人深不可測,一次性若是不能打到他的七寸,給了他喘息的機會,他便會回頭狠狠的咬自己一口。
    他舉起手中長劍向天,怒吼道:“斬奸除惡,衛我西涼!”
    “斬奸除惡——衛我西涼——”
    “斬奸除惡——衛我西涼——”
    怒吼聲一陣高過一陣,將士們氣勢磅礴,帶著雷霆之勢,朝著寧奕的方向衝了過來。
    寧奕身子一躍而起,立於馬上,同時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冷眼的看著蜂擁而來的士兵們,寧宇眼中滿是癲狂,不甘快意和憤恨在眼底滋生蔓延。
    同時一個聲音在自己的耳邊叫囂著:“去死吧,寧奕,憑什麽你能享受這份殊榮,我和母親便要被人忌憚剝削,是你們,是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人,這天下或許該換換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