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苗域蠱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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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婆婆?”禾曦有些好奇的看向了那婦人。
那婦人笑了笑道:“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她真實的名字叫什麽,隻是因為她是從蟲穀裏麵出來的,且她也沒有什麽親人,大家就叫她穀婆婆了。”
禾曦有一種直覺,這穀婆婆身上,會得到她不知道的秘密。
兩人帶著東西去了村東麵,一處有些破敗的院子裏麵,那婦人走到了木門前,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坐在院子裏,麵向著竟然就是蟲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麽。
禾曦和那婦人對視一眼,冬兒顯然時常在村子裏玩耍,便笑著道:“穀婆婆,我和娘親來看你了。”
穀婆婆側頭聽了聽聲音,隨即起身,禾曦注意到,雖然她眼睛看不見,身上的粗布衣裳也洗的泛白了,看著潦倒,但是她起身的時候,還是習慣性的用手去扶了扶衣擺。
禾曦微微眯起眼睛,穀婆婆道:“怎麽,又來客人了?”
說著,朝著禾曦的方向點了點頭,全程禾曦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是穀婆婆卻知道了禾曦的存在,看來這位婆婆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耳力卻是過人的。
那婦人推開了陳舊的木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隨即讓冬兒去將帶來的東西送進屋子裏,這才笑著介紹道:“穀婆婆,這位姑娘聽說您來自蟲穀,想問您一點事情,我就冒昧的將人帶來了。”
聽見那婦人這般說,穀婆婆笑了笑,但是那笑意裏卻沒有什麽溫度,她長歎一聲道:“也好,想來若是沒有什麽事情,你們也不會來看我這老婆子,坐吧。”
禾曦和那婦人麵麵相覷,那婦人嘴角牽起了一抹苦笑,這也是為什麽,最開始她不想帶禾曦來的原因,因為這穀婆婆脾氣不好是村裏出了名的,隻不過她現在願意和禾曦坐下來好好談談,倒是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禾曦坐下來,開門見山的道:“穀婆婆,我們這次來,是想知道蟲穀的一些事情。”
穀婆婆卻也不急著回答她,伸手朝著禾曦摸去,她的手皮膚因為歲月變得蒼老褶皺,皮膚下隱隱能看見青筋暴起,但是指甲卻十分的整齊幹淨,如意蹙眉想伸手去攔,但是卻被禾曦用眼神製止了,她任由穀婆婆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忽然穀婆婆咦了一聲,麵上也正色起來。
禾曦麵上不動,心中卻也漸漸的有些了然了,都說眼盲的人,會通過摸人的麵骨,來大致的確認人的長相。
但是她的長相——
那穀婆婆摸了許久,才歎道:“不可能,怎麽可能一點疤痕都沒有,難道——難道——”
她麵色一陣欣喜,複又沉寂了下來,好像是覺得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可能一樣,那喜悅便消散了。
冬兒娘看的一怔一怔的,穀婆婆忽然坐直了身子,說道:“姑娘身世不簡單,打聽苗域蟲穀做什麽?難道你也想入穀?”
禾曦注意到,她說是也,最開始她們站在門外的時候,她說的是又來客人了,不過現如今也不是糾結這個事情的時候,禾曦便道:“救命。”
穀婆婆歎息一聲,複又麵上流露出一副不屑的神色來,她輕嗤一聲道:“現如今,蠱王一脈竟然連自己的人都管不住了麽?放出去危害蒼生了?真是可憐,若是老蠱王還在,不知道是不是羞愧的想找一處地洞鑽進去,哈哈哈——”
她麵上隱隱有恨意和嘲弄,沒了生氣的聲音粗嘎難聽,好像是有什麽東西沙沙的刮著耳膜一般。
禾曦偏頭道:“婆婆認識蠱王?”
穀婆婆點了點頭道:“何止是認識,我的這雙眼睛也是拜他所賜,還有小姐和少爺——”
說著她就好像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事一樣,擺了擺手道:“不說了,不說了,都是陳年往事了,反正老婆子時日不多了,唯一遺憾的是沒能看見他們遭受懲罰。”
許是情緒太多激動,她竟然咳嗽了起來,禾曦忙到了一盞茶,遞到了姑婆婆的麵前,穀婆婆借著她的手飲了一口,才將咳嗽壓了下去。
她喘勻了氣息才緩緩的道:“你既然說是救命,是救何人,那人可是也來了?老婆子在苗域也算是呆了十幾年,你將人帶來,若是可以,你們也不必冒險去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了。”
禾曦和如意麵上都是一喜,如意忙道:“奴婢去帶了阿離小姐來。”
兩家離得並不遠,不多時,如意便抱著阿離回來了,穀婆婆沒有想到抱來的竟然是個才滿一個月的女娃娃。
穀婆婆的聲音都在顫抖:“他們簡直是——簡直是沒有人性,對這麽小的孩子下手——蠱王一脈真是沒落了!”
說著伸出手對著如意道:“把孩子給我,我看看。”
如意滿懷期待的將孩子放在了穀婆婆的手裏,穀婆婆先是湊近了些,聞了聞,那婦人好奇的道:“婆婆,你這是做什麽?”
穀婆婆手下不停,三兩下將小阿離剝了個精光,放在了繈褓裏,然後伸手一點一點的摸著。
然後鄭重的道:“無論什麽蠱蟲,都是有味道的,當然你們聞不到,但是老婆子聞得到。”
說完也不管禾曦和那婦人聽不聽得懂,便也不再說話了,隻是認真的一點一點的摸著阿離的筋骨。
小阿離也不怕人,咯咯的笑著揮舞著手臂,忽然穀婆婆的手在阿離的眼睛上停了下來。
她深吸一氣,有些頹然的放下了手,如意忙過來將小阿離包裹在懷裏,然後她歎息一聲道:“姑娘,不是老婆子不幫你,老婆子原以為這些人雖然喪心病狂,即便是害人性命,也隻是用一些尋常的蠱蟲,但是這孩子身上的蠱蟲卻不是。”
禾曦一顆心緩緩的沉了沉,她笑了笑道:“無事,本也隻是抱著試試的心態,還要謝謝婆婆了。”
穀婆婆道:“不過,對於這蠱蟲,我卻也知道一些,這蠱蟲命叫蝕骨,是蠱王一脈的單傳,煉製不易,老婆子不知道你到底是得罪了蠱王一脈的誰,但是能在一個孩子身上下蠱,這人想來極其陰險,若是你們此次進得去蟲穀,也要萬分當心。”
禾曦點了點頭,又想起穀婆婆看不見,便出言道:“那婆婆您的意思是?”
穀婆婆長吸一口氣,道:“不過好在你們發現的及時,這蠱蟲卻是有些弱,若是老婆子沒猜錯的話,它還不是成蟲,若是等它長成了,怕是便不是這般的光景了。”
她忽然從懷裏拿出了一個被手帕包裹的物事,遞到了禾曦的麵前道:“這孩子與我有緣,我瞧不見,她也瞧不見,不過好在她還有機會重見光明,這個東西便交給你吧,或許在關鍵時刻,能幫你一次。”
禾曦打開,見到是一方手帕,素白的手帕的一角,繡著一行小字: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字跡清秀,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禾曦不知道為何穀婆婆會這樣說,她的身份又是什麽。
還不等禾曦問清楚,穀婆婆便起身一步一步的朝著房門走去了,輕輕的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禾曦仔細的聽著,隻聽見那歌謠寫著:風流不用千金買,月移花影玉人來。今宵勾卻了相思債,無限的春風抱滿懷。
她口中喃喃的哼著,分明是歡快的曲調,此時卻有種莫名的情思和悲愴,忽然穀婆婆笑了一聲,道:“也罷,也罷,小姐,老婆子要來陪你了。”
在場的眾人均都麵麵相覷,尤其是冬兒娘,看著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她拉了拉禾曦的衣角道:“姑娘,穀婆婆就是這樣有些古怪,咱們走吧。”
禾曦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那院子,而在門內,穀婆婆卻直直的立著,早已經失去了光彩的眼睛中,留下了渾濁的淚水,她緩緩的俯身,失聲痛哭起來,像是個孩子,她自言自語道:“小姐,是不是你在天有靈啊,否則你為什麽會讓這姑娘來我這裏,脫胎換骨之術,難道這世間還有容氏傳人麽?”
但是無論她說什麽,也沒有人回答她了。
另一邊,大曆的皇宮內,有一人快馬入宮,隻說是西涼的急報。
守門的宮人不敢耽擱,忙將消息遞了上去,與此同時,京城蕭天的府上,也有一人急匆匆的入了府。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蕭天請旨入宮,而拓跋玥召集了張敏元,許紹等重臣入了上書房。
而還有一人,也悄無聲息的進了京,但是他並非有急報,而是對著宮人亮了亮手中的令牌,那宮人見了令牌忙不迭的跪倒,碧月令,見此令,如見陛下親臨。
月七收了令牌,才從宮中小徑,一路朝著養心殿的方向去了。
而此時嘉瑜殿內,蕭奈臉色難看的僵直著身子道:“什麽,父親,可是真的?”
蕭天的臉色並沒有比蕭奈好看狠多,他連連點頭道:“消息是玳瑁傳回來的,想來是真的,我已經派人去了苗域,一旦見到她,格殺勿論,你且放心。”
“舅父這是打算將誰格殺勿論啊?”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冷的蕭奈幾乎打了一個寒顫,她下意識的上前一步,笑道:“陛下怎麽來了?”
說著看向了院子裏的宮人們,隻見到他們一個個都縮著頭,不敢看她。
拓跋玥一掀長袍,明黃色的袍角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他雖坐著,卻已然有了俾睨天下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