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名思義，早粳米就是收獲時節比較早。

    早秈米也是如此。

    而且，不論是早秈米還是早粳米，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腹白較大，脆弱易碎，品質較差，做成飯食，口感也略粗糙。

    因此，質優的晚粳米和晚秈米，都是要優中選優，進貢給宮廷皇室。

    再者就是，秈米多用於做糕點和米粉，而粳米用來煮粥，兩種各司其職，互不打擾，所以每一種都要進貢，而且還不能少。

    而貢給皇室挑剩下的之後，質量稍稍其次的，便是達官貴人之家，上等官員之流，再次之的，給更低一些的官員們，直到最後，再再剩下的，才會在市麵上流通，但數量上來說的話，也已是不多。

    至於質低的早季米，也又分新陳。

    尋常百姓家裏，條件好點的，能買新米解解饞，而條件不好的，能有米吃就不錯了，哪裏懂得什麽新陳和早晚？

    所以，賑災糧隻能用量產數大，且品質不太好的早季米。

    也並非是不拿災民當人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災民數目也龐大，再加上優質米本來就產量低，沒必要精衛填海而已。

    此時，杜若帶回來的米中，便全都是用作賑災糧的早季米。

    之所以這麽肯定，還有一個原因。

    因為這些米，色澤微黃，是北方特產的一種米，而之前，蕭明睿便下令北方糧倉開倉，運送賑災糧的。

    因此，這些定然是賑災糧無疑了。

    “王爺，這算是人贓並獲吧？”

    杜若露出潔白的牙齒，燦笑著問道。

    蕭庭逸敲著桌麵，“還不算，程金自己定然不敢這麽大胃口。”

    他的背後，一定還有一船人。

    而他和葉清璃想做的，就是一棒子打死這一船人，再全部撈出來，晾在岸邊，給廖之翻案。

    “屬下已經安排了人，這幾天盯住程府別莊。”

    林風說道。

    “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王爺。”

    杜若似乎突然想到什麽，說道，“程金最近頻繁的出城來，為的是尋找合適的買家？”

    “不無可能。”

    蕭庭逸繼續敲著桌麵，“他最近一直進進出出，肯定是為了與什麽人接觸，這一點可以肯定。”

    “屬下有個主意。”

    杜若忽地笑了，就好像是暗夜中陡然綻放的幽曇。

    明媚奪目，但背後卻似乎暗藏殺機。

    “說。”

    “不如我們悄悄放出風去，偽裝成個意欲收購的買家探探風？”

    杜若的臉上滿是興奮，並自告奮勇道，“王爺，你們都是熟臉，這件事就交給屬下來辦好不好？”

    林風無奈道，“你見過一個姑娘家的出門來收購糧食？”

    而蕭庭逸卻笑了，“可以。”

    林風頓時恍然大悟，看向杜若的胸前，那裏一目了然、一馬平川、一望無垠、一對a。

    扮男人，綽綽有餘。

    而且，杜若長相風流嫵媚，扮成男人的話，便像是那經常出入煙花柳巷的俊俏男子，要是真能和程金接上頭，說不定還能被他引為知己呢。

    ……

    帶著玲瓏回到小院，葉清璃也沒管三七二十一，便往床上一躺。

    這時候，肚子卻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葉清璃終於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在程金那裏鬧了那麽一出之後，一丁點東西沒落著吃，就‘灰溜溜’的回來了。

    丟了臉，肚子也沒填報，實在是有點虧。

    還說帶人家玲瓏吃好吃的呢，自己一口也沒吃上。

    “玲瓏，你餓不餓？”

    葉清璃又鯉魚打挺似的，從床上翻了起來。

    “奴婢不餓。”

    玲瓏搖了搖頭，可是，肚子卻發出了抗議。

    ‘咕’——

    清靜的夜裏，這聲音尤為響亮。

    玲瓏頓時紅著臉低下了頭。

    “走，咱們去找點好吃的吧。”

    葉清璃下了床，拉起她就往外走。

    因為她估摸著玲瓏也是不會做飯的，索性也就不問了，雖然她自己會做飯，但今天她好累，並不想動手。

    而出門之後，葉清璃停住腳步，回頭笑嘻嘻的問玲瓏，“廚房在哪？”

    玲瓏頓時淩亂，卻因為自己也饑腸轆轆，暫時拋卻了‘自己這是去偷東西’這個糾結，義無反顧地帶著葉清璃向廚房進發了。

    或許是葉清璃太餓，又或許是別莊的麵積太大。

    葉清璃覺得，自己已經走了好遠，好遠，好遠好遠，才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但事情並不會如此順利。

    “王妃，鎖門了。”

    玲瓏有些委屈，又有些失落。

    “鎖門怕什麽啊。”

    葉清璃笑了笑，長袖往胳膊上一擼，便從發間取下一支簪子來，對著那鎖眼開始捅啊捅。

    ‘哢噠’！

    三兩下的功夫，銅鎖便應聲而落，掉在地上。

    “誰家廚房還要鎖門啊。”

    葉清璃氣呼呼的，便一腳將銅鎖給踢出好遠去，帶著玲瓏進了門。

    可是，掌了燈之後，兩人卻發現，廚房裏竟幹淨的好像不生人間煙火一樣。

    葉清璃終於反應過來了。

    有人故意的。

    “王妃……”

    玲瓏依舊委屈巴巴，葉清璃便咬牙擠出一個微笑，“走，本王妃還就不信了，今晚上連頓飽飯都吃不著了。”

    於是，拉著玲瓏奪門而出，氣勢洶洶的殺到了蕭庭逸的書房。

    卻沒想到，一推門，蕭庭逸正自己對著一桌好酒好菜，而林風就在他身旁伺候著。

    “王爺真是好興致呢。”

    葉清璃帶著玲瓏進了門，毫不客氣的就坐下了。

    她忽然想起來，大概在程金那裏，蕭庭逸可能也是沒吃多少。

    “還不錯。”

    眼見著葉清璃鼻子都快氣歪了，蕭庭逸好心情的點了點頭。

    “玲瓏，來，吃飯。”

    葉清璃伸手招呼著，可是，玲瓏哪裏敢上前，便將腦袋垂下埋著，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隻希望蕭庭逸能忽略她的存在。

    “林風。”

    “是。”

    蕭庭逸話落，林風便走向玲瓏，說道，“跟我來吧。”

    主人用飯，自然是沒有下人也同桌同席的道理。

    玲瓏便跟著林風出去了。

    “天色晚了，廚房特意熬了粥。”

    蕭庭逸將自己麵前的碗推給她，“嚐嚐看。”

    這個舉動，讓葉清璃不禁眯起了眼睛，裏麵該不會是加了瀉藥吧？

    看著她的神情，蕭庭逸便有些不悅，“本王還不至於給你下毒，想處理你的話，有更好的辦法。”

    葉清璃沒言語，心中暗道，這人怕是個蛔蟲成精吧。

    於是，便拿了小勺舀著粥喝。

    “如何？”

    “不怎麽樣。”

    葉清璃咽下那一口粥，咂了咂嘴巴。

    蕭庭逸便笑了，“你這嘴倒是養刁了不少，原先在侍郎府，這個也吃不上吧。”

    “王爺，人艱不拆。”

    葉清璃手裏攪著那碗粥，發現米粒大都斷碎，不太成形，這麽一碗粥，竟看起來爛糊糊的。

    與其說是粥，還不如說是米糊了。

    很明顯，以這米的米質，不應該出現在堂堂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皇叔飯桌上。

    除非……

    “這是賑災糧？”

    葉清璃看著他問道。

    蕭庭逸眼神中史無前例的閃過一絲讚許，“反應還不算太慢，倒是有救。”

    “切。”

    葉清璃撇撇嘴，她算是發現了，這個人就根本不會好好說話。

    明明可以很好聽的話，到他嘴裏就變個味兒。

    真是那啥嘴裏吐不出大象牙來。

    “原來，王爺已經派人去取證了。”

    葉清璃已經了然於心。

    “是，現在有個計劃。”

    蕭庭逸喝著酒，慢悠悠的說道，“本王會派人放出消息，有人意欲大量收購糧食。”

    “收糧食做什麽？土財主哄抬價格嗎？”

    葉清璃本隻是隨口一問，可沒想到，蕭庭逸卻點了點頭，“沒錯兒。”

    要知道，一本正經的商人，也不會往程金這裏來大量收購。

    所以，杜若需要扮演的，就是一個土財主家的風流公子哥兒，一心隻想更富，不管後果的那種。

    而她還要來自於受災地區才行。

    葉清璃想了一會兒，就明白過來，程金都已經幹了這種幫忙發國難財的活兒，心裏也早就沒個破數兒了吧，又怎麽會在乎對方的行為是否正確呢？

    相反，隻要他們派出的人條理清晰，說話有理有據，並且能拿出合理證據，讓程金相信，那麽，這件事情也自然就好解決了。

    畢竟，秋收將至，新糧很快就要下來了，程金卻還囤著這麽多陳糧，他心裏估計也是不踏實的。

    這一番試探，若是能成，定能收獲不小。

    “那王爺準備派什麽人呢。”

    葉清璃忽然想起桂嬤嬤給她準備的男裝，稍稍易容的話，旁人是看不出端倪的。

    拿都拿了，不用怪可惜的。

    而蕭庭逸卻說道，“已經有了安排，隻是告訴王妃一聲，先不要輕舉妄動。”

    原來，他是怕自己礙手礙腳嗎？

    “王爺放心便是。”

    葉清璃笑的有些無所謂，一邊大口朵頤著吃菜，一邊問道，“為了證明我自己，輕舉妄動這種事情，一定不會發生的。”

    “那是最好。”

    蕭庭逸不置可否，便聽著葉清璃又問道，“王爺，妾身能問個問題嗎？”

    “說。”

    “為什麽，王爺會對廖司農的事情施以援手呢？”

    救下廖紅雪，就算是頂著紈絝的名頭，有利於他維持自己紈絝浪蕩的形象，可這件事情也是相當的引人注目。

    一個不小心，就能被牽扯上什麽事情。

    她猜測，如果廖之沒有對蕭庭逸有過什麽很深淵源，或者是恩惠的話，蕭庭逸斷然不可能去搶人的。

    畢竟這事兒的風險太大。

    隨即，她聽見蕭庭逸聲音深沉，緩緩說道，“他救過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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