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小師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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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倫,是師父收的最小的一位弟子了,最精通星學。
當年那個熱愛學習,總愛問為什麽,精雕玉琢一般的翩翩少年,卻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葉清璃隻覺得痛徹心扉,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師姐……你真的是……師姐嗎?”
宋倫的嗓子似乎也是因為大火所致,被嗆出了問題,不僅僅是聲音難聽,而且,就連發聲都極為的艱難。
所以,剛剛他追逐著那兩個孩子想要搶回銅板,聲嘶力竭的哭喊,簡直就是在透支所剩無幾的生命。
“是我,倫兒,我是你星兒師姐。”
葉清璃哽咽不止。
時過境遷,占星山一片荒蕪,師父、師兄弟們慘死,而她也在那風光無限的鳳華宮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宋倫也已經麵目全非。
而這一切,都是拜蕭明睿所賜的!
葉清璃眼睛變的通紅,而宋倫伸了手,不可置信的想要摸摸她的臉,“師姐……你……怎麽……”
但最終,看到自己滿是膿瘡和腐爛傷口的手,他又黯然的放下了。
以前的他,最愛幹淨了。
“倫兒,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死了,但現在,我是另外一個人,我……”
葉清璃急於解釋,但宋倫卻扯著變形的嘴巴笑了。
“師父……他老人家果真說的不錯……”
宋倫忽然激動起來,“師姐……你是我們的希望……你要報仇!”
因為,說的太過於著急,宋倫本已經變形,而且隻有一個小口子的嘴巴竟然被扯裂開來,流出了鮮血。
“倫兒,你別著急,你慢點說啊。”
葉清璃已經哭成了淚人兒。
“師父……臨終前,要我找到師姐你,告訴你,去找玉麵人……”
宋倫說話不方便,整整一句話說的神情猙獰又詭異。
而葉清璃心痛不已,卻又不明白,“玉麵人是誰?”
宋倫搖了搖頭。
似乎,剛剛的說話讓他消耗了很多力氣。
當年,占星山慘遭屠戮,師父和他一起受了傷,最後,卻為了保護他,讓他被壓在好幾位師兄的屍體下裝死,而自己,去引開了來屠殺的人。
但萬萬沒想到,那些人還放了火。
師父囑咐他,一定要去京城,將這個消息告訴師姐,他為了能讓師姐認得自己,便用雙手擋住眼部,咬牙承受著火燒,留下了一雙唯一不變的眼睛。
可誰能想到,等他總算是死裏逃生,輾轉來到京城後,一問竟然得知,皇後早已仙逝了。
他也因此陷入了低迷中。
唯一的希望都沒有了,他覺得,師父一定沒有料到這一點。
他也放棄了活下去的念頭,便成了個乞丐,想著哪天餓死也就算終結了生命,卻不知為何,一直都不死。
直到前不久,他推算出不久將有七星連珠。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忽然想起來師父的囑托,於是,便鬼使神差的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將消息放了出去。
然而,一連好些天,他也沒有發現有什麽人,順著七星連珠的消息來找到他。
他徹底絕望了。
餓了一天,好不容易有人施舍了兩個銅板,還被熊孩子搶走,那一刻,他真的對所有都失望了。
摔倒的時候,他知道,一切都再也回不去。
便想著,默默去投河自盡,可沒想到,他竟然在這種時候,又重逢了師姐!
“倫兒,你一定要聽大夫的話,接受治療,師姐一定想辦法讓你好起來,再恢複原來的樣貌!”
“不……了……師姐……”
宋倫艱難的說道,“我……好累啊。”
曾經,他是占星山中眾位師兄師姐都捧在手心的孩子,可如輪落成了這副模樣,還苟延殘喘這麽久,他真是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
而且,剛剛老大夫也已經說了,他沒救了。
“倫兒,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啊!”
看見宋倫眼中出現的疲憊和解脫,葉清璃不由得慌了神。
可宋倫搖了搖頭,聲音晦澀難聽,又帶著虛弱和疲憊,“師姐……我的任務……完成了,我真的好累……但你一定,要報仇!”
最後的‘報仇’這兩字,宋倫說的尤為清晰用力。
“倫兒……”
葉清璃眼淚模糊了視線,但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是她僅剩的親人啊!
“師姐,你要笑……你笑著,最好看了。”
宋倫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溫暖,還有些羞澀。
甚至,眼神中也綻放出神采來,讓葉清璃恍惚間覺得,麵前還是那個風華玉立的小小少年。
隻可惜,一切都已經成了回憶。
看著葉清璃哭泣,他又伸了伸手,想要為她擦去淚水,可一直遲疑著,而這一次,葉清璃卻輕輕拿住他的手指,放在自己光潔的臉上。
“倫兒,我一定為你報仇,為師父報仇,為玄門報仇,我發誓!”
葉清璃哭的一塌糊塗,而宋倫笑著點點頭,又慢慢地說道,“我相信,可是……師姐,我不能陪你了……你要笑……”
然後,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師姐……幫幫我吧……”
“好,我笑,你看啊,我笑。”
葉清璃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百倍的笑容,伸手探上他的脖子。
她將要親手結束師弟的生命,結束他的痛苦。
“師姐……不要猶豫……”
宋倫又說了一句話。
“師弟,你走好。”
葉清璃手上微微用力,看著他神情變得痛苦,她忽然覺得手上沒了力氣,於是便雙手一起,交疊在他的脖頸上,用盡全身的力氣。
而宋倫痛苦不已,雙手抓緊了衣服,雙腳也不住的蹬著,可是,他卻在抑製著自己的掙紮。
他不想給葉清璃太多負擔。
然而,他一刻都不想再多活了,他討厭這樣的自己。
所以啊,再見了,星兒師姐,我要去對師父說,我完成了他的囑托。
“對不起……”
葉清璃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而此時,買了醉香雞,以及準備好藥浴熱水的老大夫和藥童,也剛好一起進來。
看到已經安靜躺著,紋絲不動的宋倫,玲瓏嚇了一跳,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而老大夫則急忙放下手裏的東西,上前查看,發現宋倫是被直接擰斷了脖子,終結了奄奄一息的生命的。
“夫人,是你……”
宋倫死於非命,而這屋子裏並無其他人,老大夫一下子就把目標鎖定在了葉清璃的身上。
可是,這個女子看起來纖瘦無比,能有一把擰斷人脖子的力氣嗎?
而葉清璃並沒有回答他,隻是猶自落著淚,哭得不能自已。
藥童看著不以為然,“真是晦氣,臭哄哄的罷了,竟然還死在這裏了。”
老大夫心裏雖然還是疑問重重,但隨即又嗬斥道,“醫者仁心,你這是行醫者該說的話嗎!我怎麽教你的!你根本就不配行醫!”
“我……”
藥童被嗬斥很憤怒,扭頭便氣呼呼的走了。
而老大夫也氣的不輕,指著門外的背影喊道,“你走吧,有本事走了,就不要再回來,老朽沒教過你這樣子的徒弟!”
“大夫。”
葉清璃忽然喊他,老大夫便轉回身來,對葉清璃也沒了好語氣,“夫人有什麽事!”
“能讓人幫我去聯係義事屋嗎?”
“夫人,你到底……”
老大夫很想質問葉清璃,究竟是什麽原因,讓她帶著病人來到這裏,卻又眼睜睜看著她死掉。
隻不過,話沒說完,葉清璃便又說道,“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可是他太痛苦了,求我幫他,我不忍……”
老大夫頓時神情又同情了幾分。
“唉……你們這是何苦呢!”
老大夫愁眉苦臉的重歎了一口氣,“算了算了,送佛送到西,老朽這就讓人去幫你喊義事屋的人來。”
義事屋,也就是售賣壽衣花圈,順便負責給死人整理遺容,穿衣裳之類的店。
而停放屍體的地方,則叫做義莊。
玲瓏看著葉清璃蕭索孤寂的背影,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但是,王妃哪來的弟弟?
她想不明白,卻也並不敢多嘴問。
而葉清璃隻是告訴了她尺寸,讓她去買一身上好的長袍來。
很快,義事屋的人來了,就接著那些藥浴的水,幫忙將宋倫的屍體小心清洗,並全部用紗布包裹了傷口,也換上了玲瓏買來的嶄新的衣服,並且梳理了頭發。
隻是,麵容卻依舊醜陋可怖。
雖然在這裏收殮了屍體,但總不能棺材都抬進人家醫館中來,不然,人家生意也沒法兒做了。
所以,葉清璃讓玲瓏雇來馬車,載著宋倫的屍體,直接去了棺材鋪,選定了一口好棺材,將宋倫安置在其中。
最後,直接讓人拉著出了城。
風水之事,她雖然並不太精通,多少也懂得些,於是,便給宋倫選了一處較好的地方下葬。
四五個義莊的大漢被雇來開墳坑,他們力氣很大,也因為葉清璃出的價格很,就將棺槨下葬進去,又重新將土填好,坯出一個形狀完美的墳包。
而且,葉清璃還一道讓義事屋給做了塊墓碑,加錢趕時間的話,今晚能完成,明早就能安放在這裏了。
“夫人,您看還滿意嗎?”
幾個男人討好著,眼巴巴等葉清璃給錢。
“不錯,你們辛苦了。”
葉清璃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來給他們,神色淡淡地說道,“不用找了,你們幾個分分,喝點酒解解乏去吧。”
“多謝夫人!”
為首的人接過銀子,眼睛發亮起來,隨即,卻竟然又開始不懷好意的打量起了葉清璃與玲瓏。
那暗夜下,仿佛狼群盯到了獵物一般,泛起了綠光的眼神,某種欲念與罪惡,也正在瘋狂地滋生。
頓時,玲瓏恐懼不已,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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