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五章:朝廷新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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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滄月聽到嚴世真包含真切關懷的“宏兒?”想起了疼愛他的師父,想起了溫柔貼心的眉兒,想起了白樹村的一切!多麽幸福的日子啊,全被他親手毀了,回來求著這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做什麽?
他後悔了!他的心很痛!眼睛也很痛!不想讓誰看到洶湧而來的眼淚,刀也被他丟了,張開粗糙的大手捂住臉蹲了下去。
嚴世真跑過來時,受到驚嚇的麗妃猶尖聲指責完顏滄月,再定睛看完顏滄月指縫間流出鮮血,嚴世真隻覺氣的不行,吼道“你這婆娘!給我閉嘴!!”而後向完顏滄月柔聲道“宏兒怎麽了?給我看看。”
麗妃想不到這老太醫竟然敢吼她,麵對兒子的鋒利鈍了下去,一臉哭喪回身想向完顏澈告狀。
完顏澈看著麗妃,臉色難看極了,用近乎結冰的聲音道“過來!”
這聲音讓麗妃害怕,仍瑟瑟縮縮走過去。
完顏澈坐直身子,用盡全身的力氣給了麗妃一巴掌。
麗妃滿臉驚懼的回過頭看完顏澈,唇角掛著長長的血跡。
“陛下?”
完顏澈撐住榻邊,喘著氣道“你再敢這樣對月兒,朕讓人天天掌你的嘴!為母不賢!怎麽會有你這樣刻薄的女人?”
完顏澈知道皇室之爭,被祭刀的多是他這皇帝,宮變之後,後妃與皇子多還是嫡親的母子關係。想到今夜揮刀而來的有可能是月兒,他才將麗妃留在身邊。
他的權勢可能將要傾覆,覆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兒子手中,他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得償所願,但他還不想死。
他知道完顏滄月與麗妃的關係並不太好,沒想到這個淺薄女人竟作到這種地步!在他麵前,那樣肆無忌憚對他最出色的兒子!
完顏滄月是他完顏氏的未來!是真國的未來!尤其是他費盡心機磨礪出來的最出色的兒子!即便要奪走他的權勢,那也全是憑智謀!憑本事!
這女人憑什麽這樣對待他的兒子?隻憑一脈血緣嗎?月兒幼時為什麽執著的要去趙國曆練,他總算明白了!因為身份的關係,這般年紀還要被個女人這般折磨!
嚴世真哄著拿開完顏滄月的手,終於看清完顏滄月滿目血紅,那血正是從眼中不斷流出的。
嚴世真按著脈,這是傷心過度。
完顏滄月滿麵痛苦的流著血淚,“我對不起師父!我對不起眉兒!我錯了!錯了!!都是我的錯!!!”
事已至此,嚴世真心中也很沉重,但仍擔負起一個長輩的責任,向安撫眉兒和昭兒一樣,撫著完顏滄月的後背,柔聲安撫道“好孩子,都過去了。眉兒不怪你了,師父不怪你了,我也不怪你。都過去了。”瞪著麗妃,大言不慚道“以後我給你撐腰,這女人要再欺負你,我就挖了她的眼睛!別哭了,眼睛哭壞了,怎麽見眉兒?”撕下衣袍,小心的將完顏滄月滿眼的血痕輕掩住。
麗妃被嚴世真的眼神嚇到,可憐兮兮又想求助,可是完顏澈剛打了她一巴掌,還狠狠威脅了她。把自己折騰到這個份兒上,綠衣也真是夠了!她卻依然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做錯了——她滿心都是陛下啊!怎麽?她哪裏錯了?
嚴世真提起完顏滄月的刀,劈開白玉枕,拿出其中的詔書,瞅兩眼,見確是完顏滄月的名字,又瞪完顏澈一眼,將詔書卷起來,大刀掖掛在腰帶上。一手擎著詔書,一手扶著完顏滄月,汲著血跨出紫宸殿,心中罵道這鬼地方!再也不要來了!
完顏澈覺得,父親,好像該是嚴世真那樣的……可那是他的兒子啊!這老光棍,怎麽那麽會給他兒子做爹啊?他還活著呢!!
嚴世真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花甲之年,他竟然過了一把攝政王的癮!
完顏滄月強勢了幾十年,驟然發現數十年所求皆為虛,親手所毀皆為人生至誠至美,受的打擊太狠,過於傷心下,雙目流出血淚,病屙強勢襲來。
傳位詔書上寫的是完顏滄月的名字,但他眼睛、身體不適宜過於操勞,精神也很頹喪,沒有心力再去做什麽。
那夜,一手擎著詔書,一手扶著麵染血跡的新帝步出紫宸殿,奠定了嚴太醫的攝政形象。趙拓在前線壓陣,完顏滄月的其他手下做事可以,但要擔此大任,卻還差一點火候。於是,在完顏滄月的肯定下,完顏澈的默許下,新帝登位的一切事務,便都落到了霜發滿頭的嚴世真肩上。
治大國若開小方,嚴太醫有此機會,得以大展身手,卻也累得夠嗆,好在雲樹雖不在,但在朝中經營的漸成型——朝中有不少雲家人,都是白樹村的師傅教出來的那撥愛讀書的雲雲們,其職位安置,雲樹確也用心謀劃過的。
尤其是黎歌與任千智,因才智、閱曆等因素,被嚴世真使喚的團團轉,都掛著大大的黑眼圈。嚴世真年歲大了,又不能讓他過於操勞,那兩個隻好盡力的扛起擔子。
嚴世真也是好不容易從繁重的朝務中抽出時間,去看完顏滄月。
皇極殿內,完顏滄月一襲白色寢衣,頭發散亂,滿麵憔悴的躺在昏暗的病榻上。
半個多月的時間裏,好醫好藥的調著,完顏滄月卻瘦了一大圈,雙眼的血絲褪去,瞳仁黑黑,卻沒有焦點,隻直直盯著帳幔上刺繡的紋路,眨也不眨。
“宏兒?”嚴世真輕喚。
完顏滄月輕輕眨了下眼睛,有些木然的轉眸看嚴世真。
“你這是要做什麽?”嚴世真擰眉心疼道。
完顏滄月沒說話。
“這位子你不想要了?
完顏滄月不說話。
“要是真不想要了,就甩回給你那個爹去,反正他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這一天天的,要累死我了!眉兒要知道你這般折騰我這老骨頭,定不會饒了你!”嚴世真揉著老腰抱怨道。
說到眉兒,完顏滄月的眸中有了漣漪,半晌後道“我想眉兒了……”
“想眉兒,你就去見眉兒去,在這裏整天發呆有什麽用?”
嚴世真沒意識到,他近些日子有些“飄”。今天已經多次嫌棄皇帝了。他現在不僅敢嫌棄皇帝,連太妃、太上皇他都不給好臉。真是厲害了我的嚴太醫!喔,不對,是厲害了我的嚴攝政!
嚴世真護犢子般的“跋扈”反而讓完顏滄月眸光微亮,“我可以去見眉兒嗎?”
“為什麽不可以?”嚴世真反問。
長睫遮了眸子,完顏滄月語氣弱弱道“我怕眉兒不願意同我回來。”
分別前的場景,在完顏滄月的腦中不知回味了多少遍,眉兒從沒正麵的表示重新接受他,隻是用“嗯,嗯”的語氣詞回應他的懇求。
“眉兒有自己的意願,她若不願意,我也不希望你強求她。但結果如何,去了才知道。你諸事不理,天天纏綿在病榻上,難道是在等眉兒回來看你?”
完顏滄月語染希冀,“她會嗎?”
嚴世真明確道“以前會。現在,不會。”
完顏滄月眸中的光亮滅掉了,人又恢複了頹喪,“都是我的錯!”
嚴世真肯定道“是的。”
完顏滄月聞言僵了一瞬,然後翻個身,背對著嚴世真,不再說話。
嚴世真毫不客氣的抬手將他翻過來。
完顏滄月麵色不善的瞪著他。
意識到完顏滄月的舉動,有跟老父親撒嬌的嫌疑,嚴世真忽然忍俊不禁的笑起來,含糊的哄道“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宏兒容顏俊朗,氣度不凡,是少見的美男子!我家眉兒是個好美色的,會願意多多看你的。”
完顏滄月被嚴世真誇的情不自禁的提起唇角,又不好意思笑,扯起被子蒙住了臉,可是笑著笑著,笑不出來了——他這張臉很像那個人,眉兒怕是更不想見他了。
嚴世真也想到了這一層,收斂了笑意。空氣安靜了好久,嚴世真緩緩開口道“我家眉兒萬千好,隻是命運多舛。如今,你與她……眉兒大概不會再想回到這個地方來。沒有那層關係,或許你們能相互扶持,走的更久。”
完顏滄月在被子裏喃喃道“眉兒答應過要嫁給我的……”
“是許久以前吧?在廣州時,眉兒同我說過……她這些年經曆的事,但凡心性軟弱一點……唉……你任意而為這麽多年……我隻希望不要強求她!”
完顏滄月終是不甘心,安靜了許久後,“忽”的掀開被子坐起來,“我要去見眉兒!”
“見了眉兒說什麽?”
“我,我問問眉兒……”
嚴世真長長歎了口氣。事情總要解決。小兒女的事,他也沒法說,隻希望眉兒不委屈。
“一月後舉行登基典禮,在那之前趕回來。身子沒好利落,路上多注意,慢些為好。”
定下了主意,完顏滄月哪還聽得進去嚴世真嘮叨,風風火火的喚人來。跨出殿門前,完顏滄月頓住腳,回身緊緊抱住了嚴世真,千言萬語凝成一句話“多謝義父。”
這八字沒一撇,完顏滄月就把稱呼改了。嚴世真剛要跟他說道說道,完顏滄月已經跑沒影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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