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七章:好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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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樹,你也是!”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在操持著他一個二十歲的人都擔不下的事,還辦理的井井有條,待夥計、丫鬟都很好。這樣的人,絕非一般唯利是圖的商賈,必是世家之子!

    前天晚上,雲樹為什麽會因為書,而對他脾氣,江雨眠也隱約清楚了賣書之人未必真心愛書,而雲樹是那個愛書人。

    隻是有一點,他不太敢想。秦掌櫃與眾夥計都叫他東家,難道他小小年紀就成了家主?那他家中……?

    雖然想知道,但他沒開口問,就像雲樹沒問他身上究竟生了什麽,就義無反顧的照顧他。

    飯後,雲樹扶他去樓下走了一圈,消消食,回去,小丫頭正好將藥送來。

    這一次的藥,味道比早上的濃鬱許多,雲樹眼見他將藥喝完,沒有想吐的意思,一顆心才放下。≈1t;i>≈1t;/i>

    藥中有安神的成分,吃飽喝足的江雨眠又困了,便在榻上接著睡。雲樹又接著翻賬冊。

    江雨眠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醒的,隻知道他翻了個身,耳中灌入輕輕柔柔的談話聲,一陣涼風撲進窗子,聲音淡了一層,很快又歸於輕柔,細細的,淡淡的按摩著他的神經,舒適極了。

    每一個字他都聽的清楚,可是合在一起的句子,他都理解不了,這一覺睡得太舒服了,他不想分一絲神誌去辨別話中的意思。

    然後他聽到雲樹熟悉的腳步聲,輕輕走進來,在桌上放下了什麽東西,很快香甜的氣息充溢鼻腔——點心?

    江雨眠清醒了。

    雲樹見他睜開了眼睛,柔聲道“醒了?正好點心剛買回來,快嚐嚐味道如何。”≈1t;i>≈1t;/i>

    江雨眠有些不好意思。這兩天,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想吃東西,現在聞到點心的香氣竟然立即清醒了!真沒出息!

    雲樹似乎看穿了他,為他解釋道“你的藥中有開胃健脾的成分,胃口好起來是好事!”說著將擰好的帕子遞到他手中。“先擦擦手。”

    雲樹捧著茶盞,見江雨眠吃的香甜,看得很開心,又替他添了杯茶水。

    “慢慢吃,還有什麽想吃的,跟我說,我讓夥計都買來。”

    江雨眠停了下來,他又一次想看清雲樹,“我怎麽覺得,你是在寵我?”

    雲樹笑,“雲爺都親自伺候你幾天了,你才現我在寵你啊?”

    江雨眠的臉有些抽,知道雲樹對他沒有別的意思,就當玩笑收了。≈1t;i>≈1t;/i>

    “你一個小孩子,怎麽喜歡自稱‘爺’?”

    “壓場子啊!“爺”是一個權威稱呼,和小孩子畢竟是兩個地位懸殊的概念。我又不想把那些不乖順的暴打一頓。能用別的辦法解決的,盡量不動粗,畢竟,雲爺是賣書的文明人。”雲樹的話似玩笑,似正經。

    “沒有人給你壓場子?”

    “是啊,全靠我自己的聰明才智。”

    江雨眠不說話了,默默吃點心。果然是與他一樣的孤兒,不過,比他混的好多了。

    雲樹起身又去忙。

    江雨眠安靜了一會兒,起身摸索著往外走。

    “幹嘛去?”雲樹停筆道。

    江雨眠停住腳,“望向”雲樹,態度端正道“淨手。”≈1t;i>≈1t;/i>

    雲樹臉一紅,“去吧,小心點。”

    “嗯。”

    上午,雲樹扶江雨眠去淨房,不知道後院裏的哪個夥計先看見的,然後一院子人都行注目禮,目送他們去。

    江雨眠眼睛看不清楚,身上卻能感受到那種壓力,他說,“我怎麽覺得氣氛不太對,雲樹,你要帶我去哪?”聲音並不大,可落在全停了工的後院裏,聲聲可聞!

    氣氛還不夠尷尬嗎?雲樹隻想跳起來捂住他的嘴,可為了不把事情搞的更尷尬,隻能壓低聲音道“淨房!”

    江雨眠抿抿嘴,不再說話,他聽出雲樹話中的尷尬。

    眾夥計隻是不敢相信,東家竟然親自送人去淨房!這也太親力親為了!≈1t;i>≈1t;/i>

    秦掌櫃的咳嗽了一聲,眾人才回神,繼續各忙各的。不過心裏卻開始揣測東家與這個一臉傷,目力不好的人是什麽關係?

    過了會兒,江雨眠摸索著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謠言。

    “他們說你好男風。”

    雲樹無語,怎麽點心吃了那麽多,就堵不住嘴呢?

    “你怎麽不說話?”江雨眠摸索過來追問。

    “我說什麽?”雲樹揉揉太陽穴,沒好氣道。

    “你好男風嗎?”江雨眠立在雲樹桌前,居高臨下的“審問”。

    “你!你也吃飽撐的了?”雲樹翻白眼,然而江雨眠看不到。

    江雨眠老實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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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樹看他認真的樣子,沒憋住笑噴了,繼而哈哈大笑。江雨眠也被笑聲感染,這幾日第一次笑,卻扯的一臉傷疼。

    雲樹笑夠了,直起身子道“無聊了?”

    “嗯。”

    “想做點什麽?出去走走嗎?”

    “你不看帳了?”

    “明天再看,也可以。難得美人兒心情好,雲爺自然要多陪陪。”雲樹說著在賬冊裏夾了簽子,邊收拾桌子,邊道“你以前來過蘇州嗎?”

    江雨眠沒有生氣,經過昨晚,他知道雲樹隻是嘴上戲謔,骨子裏卻正經的緊。“來過。不過好幾年沒來了。”

    “想去哪?”

    “隨便走走。”≈1t;i>≈1t;/i>

    “也好。”

    雲樹跟秦掌櫃的要了個得力的夥計——陶羽,交代了一番,三人就要出門。走到門前,雲樹忽停住,也將江雨眠拉住。

    “怎麽了?”

    雲樹猶豫了一下,“你的臉上尚有青瘀,傷痕,要不要遮一遮?”

    “有必要嗎?”江雨眠不大上心。讓他惹禍上身的不僅是唱腔和琴藝,更有這副皮囊,如今,哼哼,還有人會在乎嗎?

    雲樹拉住江雨眠轉過身,問秦掌櫃的和陶羽,“你們覺得有必要嗎?”

    秦掌櫃的猶在琢磨該怎麽說才妥帖,陶羽在雲樹鼓勵的目光下率先開口,“我覺得有必要。”還加了句解釋,“主要是東家太好看,這一起出門,對比太大……”≈1t;i>≈1t;/i>

    那江公子可是個喜怒無常的主兒,又深的東家寵愛。這個不怕死的,隻顧著拍東家的馬屁,要是把那個惹惱了,那可不得了了,家裏的小丫鬟被燙的,現在都爬不起來呢!

    秦掌櫃的忙打斷陶羽的話,“那個,天兒熱,戴頂涼帽遮遮陽,也挺好的。”

    什麽叫急中生智?都是被這個蠢貨逼的!還想著他是個聰明的,這還沒出門就差點給自己惹了大禍!

    江雨眠並沒有如秦掌櫃所以為的暴怒而起,他正在琢磨雲樹究竟長什麽樣子。

    雲樹見江雨眠根本不在乎,便道“那便算了吧。”

    蘇州城內,港多、橋多、船多。

    陶羽一路把二人往熱鬧的地界引,一路上,聽從江雨眠鼻子的指揮,雲樹給三個買了一堆吃的,走一路,吃一路。≈1t;i>≈1t;/i>

    海棠糕、芝麻糕、藕粉圓子、翡翠燒賣、千層油糕、桂花糖藕粥……

    江雨眠胃口剛開,雲樹不讓他吃太多,每樣就給吃一口,還不許咬太大口。越不讓吃盡興,江雨眠越覺意猶未盡,反而更想吃,一路胃口都被吊著。

    陶羽則可以敞開肚皮吃。雖然看不清陶羽的表情,可是那貨吃起來津津有味,還有聲音,聽的人就大肆分泌唾液,江雨眠那個羨慕嫉妒恨啊!

    而江雨眠最喜歡口味香甜的牛皮糖,半透明的牛皮糖上,均勻的裹了層芝麻,嚼起來彈性十足,還不粘牙。雲樹特意多買一盒給他,回去吃完藥,正好甜口。

    雲樹還買了大包小包的其他吃食,給陶羽提著抱著,準備帶回去給義父和師父吃。≈1t;i>≈1t;/i>

    江雨眠在一家絲竹聲聲的樂器鋪子前邁不動步子,雲樹牽他進去。

    每樣琴都調弄兩手,隻看江雨眠的反應,看他最喜歡哪種樂器。

    江雨眠的表情卻越來越激動,在他聽來雲樹怎麽會這麽多樂器?都是未成曲調先有情。最初,他以為雲樹是懂琴的,後來又以為他是鬧著玩的,今日才知道,他是真的懂!而且,懂不少!

    “這些樂器你都會?”

    “一點點罷了。”

    在京城的時候,休息日也曾與黎歌研究過樂器。這幾年,年後的一月裏,黎歌來與不來,她都空出時間鑽研一二,談不上精通,會撥弄罷了。

    “想要什麽琴?”雲樹探問道。

    “你想聽什麽琴?”江雨眠反問。

    “我啊?你要演奏給我聽?”雲樹眼睛一亮。

    “嗯。”江雨眠點頭。

    雲樹很大爺道“老板,把你們這裏最好的嵇琴拿來看看。”又回頭對江雨眠小心道“這個不著急,等你手好了,我再聽。”

    老板樂顛顛的把壓箱底的好貨搬出來,雲樹拿出來,給江雨眠感受一下,看是不是他喜歡的。

    其實,這把琴與他前日摔壞的那把,不相上下,都是絕好的嵇琴。想想把雲樹的心意給摔的粉碎,他回頭竟又毫不介意的再買給自己,而且一提要演奏給他,他竟還十分激動。究竟是心太大,還是心太小?江雨眠一時想不明白。

    買完琴,給陶羽背著,三人出去接著逛。

    到最後走不動了,便叫了個小船,慢慢搖著。與其他做生意的小船擦過,雲樹又買了一堆菱角、鮮藕。

    清風觀的事故中,餘宏為護她被燒傷時,她就特意讓花娘做了鮮藕紅糖蜜糕——益血生肌。

    那個小丫頭用,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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