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靈沒有作聲，隻是靜靜地喝著水，扶著她的手臂正將一股股溫暖的內息傳進她體內，她動了動身子，下意識想抗拒，那隻手臂卻將她摟得更緊。

    “聽話。”

    他在耳畔低語，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讓她停止了掙紮。

    河畔吹過徐徐涼風，秋意正濃的河邊滿是枯黃發紅的落葉，兩人靜靜靠在樹下，淩靈盯著河麵發呆，他依舊在用自己的內息為她調理。

    在看清他以慕白的模樣出現救她時，她的心緒就開始慌亂，腦海中下意識就會想起曾經和慕白在一起的種種，才發現自己原來這麽想他。但她還是沒能接受慕白就是白非夜的事實，而此刻他就在身邊，身上散發著讓她迷戀的花香。心裏有好多話想問他，可奈何始終卡在喉嚨，問不出口。

    “怎麽會一個人跑到那裏去了？”

    沉默許久後，耳邊傳來他磁性悅耳的聲音。

    “宮宴上收到一張紙條，說是你給我的。”

    淩靈摸出小紙條舉到他麵前，白非夜接過紙條，雙眸瞬間浮出一層殺意，竟然有人模仿他的筆跡。

    “我找你哪次用過紙條，怎麽不動動腦子。”

    他語氣雖是責備，卻透著明顯的擔心，淩靈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將話鋒一轉，

    “在去花園的途中，我見到上官薔兒，呃，薔貴妃的宮女在玲瓏苑欺負南宮玲玉，都沒人管的？好歹南宮玲玉也是妃子啊。”

    他垂眸輕歎，

    “打入冷宮之人，管不得，不能管。”

    在他的調理之下，淩靈精神了些，她掙脫他的手臂，不解道，

    “即便南宮玲玉是戴罪之身，但小皇子總沒罪吧，她為皇上誕下了小皇子，不應該繼續待在冷宮啊。”

    他習慣性的抬手想要輕撫她的頭，又意識到兩人之間的情況，將手隨意搭在膝蓋上，

    “以她如今的情況，出玲瓏苑希望渺茫。。澈兒是不應該待在玲瓏苑受苦，可一旦澈兒出來，南宮玲玉就一定會麵臨母子分離，澈兒也會立刻有一個新的母妃。靈兒現在認為，澈兒還能出冷宮嗎？”

    淩靈又問道，“那皇上呢？這是他的意思？”

    “他對澈兒不聞不問，仿佛沒有這個皇子一般。”

    白非夜的話讓淩靈更是疑惑，好歹是自己的孩子，明知小皇子在冷宮會受欺負，為何白逸修還這般態度？

    “有時候不聞不問，才是最好的保護。”

    看穿了淩靈的心思，他又解釋道。

    疑惑被他一語道破，她內心感歎，帝皇家的孩子真可憐，從一出生便沒了自由。

    感歎之餘，她轉頭無意看向白非夜，發現他也正在看她，兩人四目相對，距離僅一掌之隔，從未同摘下麵具慕白模樣的他如此近距離的對視，淩靈心頭一跳，立刻拉開兩人距離，別過頭看向別處。

    淩靈後腦勺對著白非夜，發髻下那根金絲發帶格外紮眼，他嘴角笑意僵在臉上，劍眉輕蹙，毫不猶豫地將淩靈頭上那根發帶扯下。腦後感覺到拉扯，她回過頭看，正好看見他將金絲發帶揉成一坨，利用內息扔向河麵。

    看著隨波漂走的發帶，淩靈生氣道，

    “你幹嘛啊！”

    他若無其事道，

    “不好看，替你扔了。”

    “那是我的東西，哪有你說扔就扔的道理！”

    她嚷嚷道，眼神裏滿是遺憾，淩靈內心抽痛，即使不好看也不用扔掉啊，那金絲發帶質地上乘，拿去賣也能賣個好價錢的！真可惜，就這麽被扔了，白花花的銀子飄走了……

    淩靈遺憾痛心的表情被白非夜看進眼裏。白逸修隨便送的一樣小東西竟能讓她這般珍惜？

    他麵色陰沉，低聲說道，

    “既然如此心疼，我賠你一根便是。”

    說著，將她從地上拉起，順勢背在背上，雙手將淩靈牢牢鎖住，快步離開河邊。

    她本不想被他背著，但體力還未恢複好，他背著走，是最快最方便的方法。

    淩靈靠著他的背說不出一句話，因他亂跳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他第一次背她的時候，就是從那時起，她的心開始因他而跳……

    從夜城裏的錦繡坊出來已是傍晚時分。 。因逢九月初五，正是每月一次廟會時候，兩人帶著半臉麵具，並肩走在夜城街頭。

    看著自己一身透著淡粉色的梨花白雲錦褶緞裙，淩靈麵具下的臉始終陰沉。

    她沒記錯的話，這件衣裳同三年前她第一次進宮，白非夜送給她的那件一樣。

    “都達成共識彼此隱瞞身份，這身衣裳又是什麽意思？”

    在錦繡坊見到這件衣服時她的內心就越來越膈應，要不是本來的衣裳後麵破開，身上什麽都帶了就是沒帶銀兩，她才不會接受白非夜的這件衣服！幸好正是廟會，即使穿著三年前一樣的衣裙，也不會有人察覺她曾經是誰。

    “當年在廢墟裏找到了它。。便讓錦繡坊的人將它重新做好。”

    他背手行走，想著淩靈身體未好，刻意放慢了腳步。

    聽他答非所問，淩靈內心更是煩悶，“我說的是給我作甚？”

    “物歸原主。”他隨口答道。

    “原主已經死了。”

    銀色麵具下星眸一凝，他背著手，不再理會淩靈的話，看著街上漸漸亮起的花燈和來往人群，自顧自說道，

    “當年的生辰，是我對靈兒動心的時候。”

    他唇角微揚，泛著些許苦澀。

    淩靈心頭忽的悸動，他的聲音悅耳好聽，帶著那特有的磁性，更是將這句話說得令人著迷。她垂眸不語，她又何嚐不是在那天察覺自己對他的心意……隻是時過境遷，此時的淩靈有些無措，身旁之人，慕白的模樣，用著白非夜的聲音，訴說曾經她一度想忘記的往事。

    那麽，她到底該將他當做誰？

    “慕……白？”看著那張無比熟悉的側臉，她小聲問道。

    “……”

    她突然這麽喚他，他有些錯愕，深邃的星眸透過麵具直直注視著她，“嗯？”

    仿佛突然回到了明月城之前的時候。內心一時百味雜陳，到嘴邊的問題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三年前在景王府內湖畔發生的一切。 。始終是她心裏解不開的結，她不知該如何開口，甚至害怕自己問了，得到的答案會將她僅存的點滴幻想打破。

    沉默許久後她幽幽開口，

    “能不能。。當一會兒慕白，我有些想他。”

    “……靈兒。”

    麵具下的雙唇如記憶中一樣泛著自信迷人的笑容，他的聲音沒了白非夜特有的磁性，悅耳好聽。

    淩靈怔怔地看著他，自明月城後，她一直刻意不去想他，努力讓自己不停歇的忙碌；回到夜城後，她想要逃避，不想麵對，可回來沒兩天卻一次次被迫勾起回憶，從知道他身份至今，這些日子她心裏實在難受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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