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環境，皮鞋走路撞擊地麵的聲音由遠而近，顧微揚蜷縮在角落中，聽到那個令她想起來就恐懼的皮鞭抽打鐵門的聲音最終還是在門上響起。

    “9532號！出來！”

    來了來了。

    顧微揚哆嗦著身體一點點站起來，雙腿都在發抖，如同篩糠，走路的姿勢歪歪扭扭可笑至極，嘲笑聲在耳邊回蕩，連綿不絕。

    她不用抬頭都知道那些女人盯著她的目光是怎樣的，充滿了鄙視，譏諷，還有食物鏈上層對下層的那種吞噬感。

    “快點！磨磨蹭蹭的，你是死人嗎！”

    顧微揚聽話的加快腳步往外走，她的順從也並沒有換來讓她好過一點的結果，門一打開，迎頭就挨了一棍子，打的她整個腦子都在嗡嗡作響，額角的劇痛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然而並沒有，那裏隻是鼓了一個包。

    出了門也隻有同樣光線昏暗，彌漫著潮濕黴味的冗長走廊，稍稍有點動靜就會像一滴水落入平靜的水麵上，一圈一圈蕩起波紋，回聲往往悠悠蕩蕩很久才會消失掉。

    這樣的環境裏處處透著壓抑恐懼的沉悶氣氛，令人無時不刻都處於心情低沉的狀況中。

    顧微揚又挨打了。

    這是她進來的第二周，半個月的時間，身上大大小小新的舊的重疊了數不清的傷痕，往往舊傷還沒好，新傷已經疊加上來。

    接連不斷肉體上的痛苦她已經麻木了，承受起來並不是很難，咬咬牙也就過去，真正讓你她崩潰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不管是同一牢房的囚犯還是監管的獄警，沒有人對她友好，她就是這間牢房食物鏈最底層的那個一個，隻有任人踐踏的份兒。

    今天她挨打的原因是，早操的時候先邁了右腿。

    如此荒唐的理由也能成為她挨一頓淩虐的原因，開始的時候顧微揚還會抗爭一下，辯解換來的也隻是更加嚴重的毆打。

    現在她已經學會不吭聲了。

    “為什麽不按照號子邁腿？”獄警的鞭子落在她皮肉細膩的後背上。

    沾了鹽水的鞭子因為濕潤變得更加任性，抽到皮肉上就是一條血痕，鹽水順著傷口浸入血液裏，將撕裂皮肉的疼痛生生疊加了數倍。

    顧微揚雙手被吊的高高的，上半身什麽都沒穿，幾個女獄警坐在旁邊對著她的身材品頭論足，甚至有人拿起手機對著她拍照。

    她低下頭想躲，然而後背上更重的一鞭子下來，顧微揚劇痛之下，因為脊背肌肉的收縮本能的抬起頭來，換來一陣哄堂大笑，夾雜著各種羞辱的言語。

    “天啊，你看到沒有，她左臉流膿了。”

    “好惡心啊，你說如果把她兩片嘴唇並在一起，將來會不會變成沒有嘴的怪物？”

    彼時她臉上被柳媛毀容，監獄方麵也確實給了一定的治療措施，然而並沒有起多大作用，最多隻是保證她不會感染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成了什麽樣子，也不敢去照鏡子，每天聽著這些嘲笑就已經讓她痛苦了。

    所有人都看不起她，所有人都嘲笑她是個怪物，所有人都在想方設法的羞辱她，甚至牢房裏有個遊戲，就是誰能有辦法折磨到她主動下跪求饒，誰就能做一天的老大。

    鞭子一下下的落下，等到獄警打累了，顧微揚幾乎快要暈過去。

    旁邊一個看熱鬧的獄警拿了沾了酒精的棉球粗暴的在她傷口上擦拭，顧微揚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整個走廊。

    這附近牢房裏的囚犯們都知道又是那個無臉怪在挨打了。

    並不是因為這些獄警好心，她們怕弄死人擔責任，再者長久單一無聊的工作中總要有點打發時間的樂趣，比如折磨顧微揚，是她們最近最熱衷的新遊戲。

    顧微揚被穿上衣服，拖著扔回牢房裏。

    衣服覆蓋不到的地方，看不到任何傷口。

    所有人一致達成共識，不會讓她表麵上看起來像是個被群毆過的，萬一上頭有人下來檢查，也不會一眼就看出來。

    她這張臉，任由誰看過一眼都不會想看第二眼，那些來走過場的檢查員更不會有興趣研究她那張比蛤蟆脊背更惡心的臉。

    回到牢房並不是這一輪折磨的結束，而是新一輪折磨的開始。

    獄友們圍上來，顧微揚虛弱的看著她們一張張臉上掛著惡毒的笑朝著她靠近，極度精神恍惚之下，那些人的臉龐漸漸化成青麵獠牙，張開魔鬼的血盆大口。

    “不要，不要啊……救命啊，求你們不要再折磨我了……求你們了……”

    顧微揚渾身大汗淋漓，不停掙紮，連被子都踢飛了，幹啞的嗓子發出來的聲音粗嘎難聽，好像聲帶被撕裂還在強行試圖講話一樣。

    榮景賢被驚了一跳，撲上去按住她。

    顧微揚眼皮底下眼珠不停轉動，神誌不清，嘴裏不停發出含糊不清的呼喊，她的嗓子現在不足以支撐她清晰的吐字，可榮景賢還是分辨出幾個詞組。

    救命，不要，折磨。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在做噩夢。

    什麽樣的噩夢能恐怖如斯，榮景賢猜測大概和她的親身經曆有關。

    他顧不上研究她的紋身，用身體壓在她身上，一遍遍放軟了聲音在她耳邊重複：“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裏陪著你，不會有事的，不要怕……”

    榮景賢耐心好的可怕，也不知道同樣的話他重複了多少遍，顧微揚總算漸漸安靜下來，眼皮底下劇烈滾動的眼珠也不再亂滾，偶爾還是會有波動，但情緒總算穩定了。

    這會兒榮景賢也跟著出了一身大汗。

    他站起身來，繼續給她穿好衣服，又擦拭掉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掖好被角，這才退到一邊，張狂倨傲的臉上盡是冷漠陰沉，周身氣場都壓抑的不行。

    末了，他按下床頭的呼叫鈴，把醫生叫來，簡短說了一遍剛才的情況，讓醫生給個明確的解釋。

    醫生在他冷氣場的高壓之下隻覺得肝顫，小心翼翼的挑了些模棱兩可的話說給他聽。

    榮景賢聽得出醫生就是在打馬虎眼，說的都是些不著邊際的屁話，卻又挑不出什麽錯誤，聽了半天卵用沒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