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當愛已成往事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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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那雙手,摸著她的額頭低聲呢喃:“還好沒發燒,以前喝醉了總要發個小燒。”

    聽到他說話的聲音,陸遙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掙紮著要起身,卻被路君峰摁回了床上。

    “乖乖躺著別亂動,我去給你拿毛巾。”他剛轉身,手就被陸遙拽住。

    “阿峰?”甫一出口,她便皺眉,“不對,不是阿峰,沒有阿峰了,早就沒有阿峰了!你是誰?你是誰……”

    陸遙這回真是醉得特別徹底,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說的話也全是直接從腦袋中蹦出來的,完全沒有清醒時那樣經過修飾加工和隱藏。

    “阿遙,我是阿峰啊,是你的阿峰啊!”聽到她語無倫次的話,他半跪在她床邊,將她一雙手珍重的包裹在自己手心裏。

    “不,你不是……阿峰已經離開了,他已經走了。他告訴過我,他走了後就再也不會回來……”陸遙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隨著她說話時的羽翼輕顫,淚水一滴滴的落進了路君峰的心裏。

    路君峰的心疼得要裂開,他急忙伸手抹去她的淚,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一遍遍的重複著:“對不起,阿遙,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陸遙的另一隻手主動撫上他的臉,臉湊近他,她期期艾艾的說道,“阿峰,你不要對我道歉,我不要,我隻要你……回來,回到我的身邊。阿峰,我真的好累好痛啊,每一天每一天都是……”

    “爸爸死了,他們那麽對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他們解釋。洗腳水……紅色的墨汁像血一樣恐怖……還有那天晚上我又冷又怕,我想逃走的,可是、可是我沒有地方可以逃。”

    “你走後的每一天我都在等著你回來,我有時會想,你回來後不用幫我也不用為我和他們解釋,我隻是想……我隻是想再抱抱你……在我最冷最累最痛的時候,我唯一渴望的就是想要抱一抱你。我總是在想,如果我還能再見到你……能再像過去那樣被你抱在懷裏,那麽就算我心裏再痛……再難……我也能撐得下去的……”

    陸遙的額頭抵上路君峰的,她說的那些話,斷斷續續的幾乎無法連成一個完整的句子。

    她現在的狀態可能是在半夢半醒中,她甚至以為眼前這個人隻是自己的一個幻想,一個影子,一個輕易不敢念起,隻有在酒精的催化下才敢對著他透露那麽一絲半點委屈的人。

    “阿遙……”當她說完最後一個字時,他早已心痛到無法呼吸!

    他用盡全身的氣力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咬牙硬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卻抑製不住的落在陸遙的頭頂。

    他一遍遍的吻著她頭頂的發,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把她所有受過的傷遭受的罪一並加注在自己身上!

    如果能讓時間倒退回十年之前,他一定會把那把刀從地上撿起來,然後準確無誤的插進自己的胸膛,一寸也不會偏差的將刀尖沒入心髒!

    作為心腦外科的權威,他完全知道刺中哪一個地方才能讓自己絕對活不了!

    路君峰啊路君峰,你這個虛偽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憑什麽那麽作踐她傷害她拋棄她,你又是憑什麽還能聽她喊你一聲“阿峰”!

    十年前,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麽啊!!!

    “阿遙,你感覺怎麽樣,想要喝水嗎?”

    陸遙歪歪斜斜的從床上坐起了身,手掌揉著自己幾近炸裂的太陽穴,過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一點意識,但當她的眼角餘光瞥見某個身影時,嚇得她差點摔下了床!

    “怎麽了?”路君峰從一旁的椅子上站起身急忙走到她床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陸遙卻像觸電般的躲開了他的觸碰。

    “阿遙?”

    “別叫我!也別碰我!”陸遙下意識吼道。

    “阿遙,我隻是……”

    “你隻是什麽?”陸遙冷笑,“你什麽都不是!請你馬上出去!”

    路君峰帳然若失的坐回到椅子上,仗著昏暗的床頭燈,肆無忌憚的將自己刻骨的視線落在陸遙身上,麵上卻收拾起過多的情緒,淡然的再次開口,“你真的那麽恨我,不願意原諒我嗎?”

    “路君峰,”陸遙一字一頓無比清晰道,“我恨你!”

    “到底要讓我怎麽做,你才肯原諒我?”雖然早就知道她恨自己,可親耳聽她說出口,他的心口還是忍不住一陣刺痛。

    “你還不了,”陸遙冷眼看著額蹙心痛的路君峰,心裏爽翻了,“恨你的是十年前的陸遙,你要求得原諒,那你就去祈求她的原諒吧!至於我,現在的陸遙,我不恨你,也不在乎你怎麽看待我,你是想得到我的原諒還是繼續恨我。i don’t care!”

    陸遙攤了攤手,一臉的無所謂,“所以,你就別總是跑來我這裏討罵了,也不用為了你那點過不去的良心來尋求安慰。”

    “我來找你,不是為了這些。”

    “你怎麽想的和我沒有關係,你如果不想讓我打電話叫酒店保安把你‘請’出去的話,你還是自己滾吧!”

    “阿遙……”

    “滾!”陸遙手指著門口的方向厲聲道,不願意再和他多說一個字!

    路君峰走後,陸遙將床頭櫃上的那杯水倒掉,然後再給自己重新倒了杯,一口氣不間斷的喝完,接著就是長時間的坐在床沿發呆。

    她現在雖然已經清醒了,可腦袋依舊有些昏沉,太陽穴傳來一陣陣跳動的疼痛。

    然後她一點一點的想要回憶在自己清醒之前都發生了些什麽,隻是他們陸家的“一口懵”絕不是信口開河,她喝下去的那幾杯所謂的“果汁”其實是兌了伏特加的雞尾酒,洋酒後勁特別足,以她的酒量就是一小口都能暈菜。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回憶起任何事情,她是真的完完全全斷了片。

    不過陸遙在剛才醒來之前做的那個夢卻一直清晰的留在她的腦海中,這個夢她已許久不做了,不知道今天抽了什麽風,竟然又夢到了。

    那個過去她經常會做的夢……

    在夢裏路君峰終於給自己打了個電話,語帶哽咽問她到底鬧夠了沒有,而她的眼淚在聽完他這句話後立馬就掉下來了,嘴裏一直說著不鬧了不鬧了我不鬧了,阿峰,我要回去你身邊。

    然而每一次,她都會在他開口答應她回來前從夢裏驚醒。

    反正也睡不著了,陸遙幹脆整理起行李來。

    她訂了今天的早班飛機,雖然現在時間尚早,但她還是決定早一點去機場,好像去了機場就能讓她安心。

    她把東西攤得到處都是,但其實統共沒多少東西,不過幾套換洗的衣物,洗漱用品和有關馬賽馬拉的一些資料,很快就打包完了,陸遙正換好鞋,拖著行李準備去大堂辦理退房時,手機無端的響了起來。

    陸遙狐疑的看著屏幕上閃爍的那個名字,接起手機:“eric?”

    國內和南非有六個小時的時差,如果沒有特殊情況,通常這種時候她的同事們早就休息了。

    “yoyo……”陸遙的這位來自新澤西的同事一直是個快樂的大活寶,平時的說話聲能蓋過營地裏那輛快要接近報廢的皮卡發動機的聲音,但他現在在電話的另一端,竟然囁嚅的不知該怎麽和陸遙開口。

    “怎麽了?”陸遙的心突然揪緊,“是不是simbo出什麽事了!”

    “不不不不不不是simbo,它好著呢,特別的好,今天還和新來的小夥伴打了一架,你不用擔心,它打贏了!”

    陸遙:“……”

    “yoyo。”電話那頭似乎換了一個人。

    “隊長?”

    “是我,yoyo,雖然很難開口,但我還是必須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你。”隊長頓了頓,似乎在考慮怎麽說才能最大程度的降低對陸遙產生的影響,但思慮片刻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抱歉,你暫時不能回來了。”

    陸遙一時間沒聽懂隊長說的話,她複述道:“我聽不懂您的‘不能回來了’的意思?是不能回協會工作了,還是不能回南非了?”

    “非常抱歉,”隊長無奈的歎了口氣,“雖然我們這裏非常需要你,你也一直做得很好,可是,因為你的身份問題,你暫時回不了南非了。”

    陸遙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莫名其妙?哀聲哉道?還是欲哭無淚?

    陸遙坐在床沿,沉默無聲了一會兒,想起自回國後發生的一係列事情,竟覺得這一切好似都被安排好了。

    在她走下飛機的那一刻起,有一個人便無聲無形的把她圈牢在這片她曾經急欲逃走的地方,不管她怎麽無視,拒絕,冷漠,都無法改變那個人對自己的掌控欲。

    陸遙若有所思的看著腳邊收拾妥當的行李箱,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箱子,裝著幾件換洗的衣服和她那顆破碎不堪的心,她幾乎是倉皇無措的逃離這裏,她以為自己已經逃離了所有一切痛苦的根源,卻原來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