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你不要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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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就像陸勻說的,她喝了咖啡會導致急性腸胃炎這種事誰也沒想到,她自己在喝下去之前也不會是存著要讓自己病一場的心思。

    不過是熬一會兒就能好,用不用止痛片也真的不是什麽非得較真的事情,他爸爸出於某一種虛榮心對同事說不用加藥時的心態也談不上不顧她死活。

    就連她外婆也說過:一個人會生病住院,需要忍受病痛,我們每一個人都需要習慣和承受,於此我們的生活才能繼續。

    可習慣承受是一回事,心疼難受卻又是無法回避的事實。

    就在他眼前的這個人,她每一次的傷痛都像在他的心口上劃上了一道傷,而她最擅長的便是在他傷口還沒完全愈合前就再劃上一道,她拿自己的身體和心事樂此不疲地傷他,他覺得自己可能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應對她的這一習慣。

    醫院裏的隔音不好,半夜裏的走動聲有些頻繁,陸遙發著低燒,原本就睡不大安穩,剛睡著沒多久就又被吵醒。

    值班室裏的燈已經被關上,她一時間差點沒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身處何地,下意識的伸手去按壓胃,沒想到摸到了一隻手。

    那隻手在她驚慌得想要撤退時反握住她,他一雙眸子在黑暗中緊緊盯住她的臉。

    即使什麽也看不見,她也能清晰得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那抹獨一無二的視線。

    “怪不得睡夢中一直不踏實,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壓在我身上,讓我總是喘不過氣,原來是你……的手。”陸遙大概是真的好得差不多了,又開始作死,說完這句話自己都忍不住輕笑出聲。

    可路君峰沒她想象中的惱羞成怒或是直接來個“壓得踹不過氣”付諸於行動,他這一無動於衷的反應倒讓陸遙有些尷尬,像是個唱相聲的抖了個包袱出來卻沒人來捧哏,淒涼的很。

    正要試著再睡一會兒,黑暗中他的聲音傳來。

    “陸遙,你不要命了嗎?”

    她每一次做錯事,作死作到自己頭上,他對她都沒什麽好臉色,可卻很少真的有疾言厲色的時候,但他這句話,聽了令人渾身發顫。

    那句“對不起”哽在陸遙喉嚨裏。

    “噓,”路君峰豎起一根手指輕點在陸遙的唇上,他的聲音從黑暗中清晰的傳入她耳中,“別說‘對不起’,你應該對我說的從來都不是這三個字。而你不想要的那條命,是我的。”

    陸遙和路君峰幾乎是同時朝對方懷裏撲了過去,將對方這個人用盡全力的抱緊!

    所有埋藏在心底深處,所有必須三緘其口亦或是可以輕描淡寫的那些話和理由,全都被暢快淋漓地宣泄在這樣一個不言而喻的擁抱之中。

    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問她“阿遙,你喜歡我嗎?你能為了我留下嗎?”

    她則無數次地告訴他“我們永永遠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可是他們遠比自己更懂對方的那顆心,知道卻不說破,隻能用對方身體的溫度去真真實實的感受這個人。

    這一夜,他們將兩顆相似的心撞碎後揉捏在一處,這一刻,他們隻想把對方牢牢地禁錮在自己懷中。

    第二天一大早,陸遙堅持要參加考試,陸勻隻得開車送他們去學校。

    下午考完,路君峰帶她打車回醫院,經過一天一夜,急性胃炎已經止住,但陸遙一直持續發著低燒,雖然沒有嚴重到要用藥的程度,可就算是零點幾度也能讓人渾身虛弱難受。

    陸遙這回硬氣了一回,不僅撐著將兩場考場都考完,考完試還去做了個胃鏡的檢查,檢查完整個人都軟了,扶著牆站了很久才恢複了一點氣力。

    在這之後她還拒絕了路君峰說借個輪椅的提議,攙著他的手臂自己走回的觀察室繼續掛水。

    七點多鍾,醫院觀察室裏人滿為患,發燒的拉肚子的咳嗽的全都擠在這一個密閉的大通鋪裏。

    連陸勻和路君峰都看不下去,想帶她去醫生值班室,她卻固執得很,反駁他們自己和這些病人一樣沒多出錢,怎麽能特殊待遇?

    她難得這麽“高風亮節”,他們倒不好打擊了她的積極性。

    隻是路君峰環顧四周,總覺得怕是她自己病沒好,等回去後不知又要被傳染上什麽病毒。

    第二天考英語和物理,陸遙趁路君峰出門買飯偷偷地帶上耳塞做幾張英語的聽力卷子,不知道是哪位沒有公德心的突然拉開了觀察室裏的窗,一股子冷風猛地往裏邊吹,陸遙始料未及,擱在腿上的幾張卷子被風吹得到處都是。

    她手上吊著針沒法去撿,正犯愁要是等路君峰回來試卷上肯定得被人給踩上兩腳,所幸她的卷子安然無恙,因為有人經過時見地上散落著幾張卷子,替她撿了起來。

    “謝謝。”陸遙摘下耳機伸手想要接過卷子。

    “你做的?”那人將地上的卷子撿起後並沒有立即還給陸遙,而是拿在手裏看。

    “嗯。”

    “真厲害,全對。”那人將卷子遞給陸遙時露出一個讚許的笑容。

    陸遙仔細瞧著那人的臉,猶豫道:“我們……見過嗎?”

    那人大概沒想到陸遙竟然已經不認識自己,臉上閃過一絲訝異,而後又釋然得衝她笑著點頭,“她們說你這個人自負甚高,有點瞧不起人,看來沒說錯。”

    這人話裏的意思聽著有些刺耳,但說這些話時的口氣又像是當成了一種戲謔的玩笑,仿佛是在說“你這人挺好玩的”。

    “哎,其實真恨不得不認識你,我隻要一想到當時被高樂利用把你給害了,就心裏難受得不行。”

    她一提到高樂,陸遙就已經想起她是誰了。

    她是接了她的班成為合唱團的鋼琴伴奏,又質疑她把鋼琴調壞,也是傳言裏出現在陸遙和高樂感情裏的小三,小夏同學。

    “看來你對那件事挺在意,我一提高樂你就記起我是誰了,”小夏自嘲一番,而後向陸遙伸出手,“你好陸遙,我是夏嫻文。”

    夏嫻文和陸遙一屆,是s市土生土長的人,兩人攀談起來才發現原來還念過同一所小學,隻不過陸遙四年級轉學過來沒多久,夏嫻文就因為父母工作調動問題轉學去了鄰市,後來中考才回到s市,並且考上了f附中。

    陸遙認為這位小夏挺厲害,因為s市幾個鄰市不管是教育資源還是教學資質都沒有s市好,她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就在外市念書竟然還能考上f附中,可見她的優秀。

    夏嫻文告訴陸遙,她爸前天應酬把胃差點喝穿孔,已經連掛了三天鹽水,今天她媽媽有事所以隻能由她來照顧她的酒鬼爸

    “‘酒鬼’?那你們家……”

    “哦,我說著玩的,我爸他們單位的作風有些……嗯……你懂的,就是很多事情隻能在酒桌上才能談攏,所以喝酒的機會就比較多,但他可不是酗酒,”夏嫻文怕陸遙誤會,忙做解釋,“你知道現在很多機關單位都這樣。”

    陸遙對夏嫻文說的這些深諳其道,當年她外公身邊也總繞不開這個局那個場的。

    夏嫻文打量著陸遙,問道:“陸遙,誰陪你來的呀?”

    觀察室裏都是一張張簡易的休息椅,坐凳上和扶手上的劣質人造皮革早就被糟踐得露出了裏麵黃色的海綿,路君峰怕她被椅子上的鐵皮凍著,特地在她身後和扶手上墊上了衣服,她懷裏抱著個暖寶寶,椅子旁邊的小桌板上擺著保溫杯和一些易消化的小零食。

    這麽大一攤子,她不可能是一個人跑來掛的水。

    “我……我爸在這裏上班。”陸遙沒有告訴夏嫻文實情,可又覺得自己並沒有撒謊,心裏負擔倒不是很重,隻是……路君峰一會兒買完飯就會回來,如果他和夏嫻文撞見,她要怎麽解釋?

    雖說陸遙一直秉承著她和路君峰之間的關係不管別人說什麽都不會受到影響,但要是真讓人知道他們兩個人毫無血緣關係,還在一個學校念書的人,竟然默不作聲地在同一屋簷下住了五年!

    這件事打從一開始就錯了,如果一開始就說明白,坦坦蕩蕩的讓人家盡管來“監督窺視”,而不是像其中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藏著掖著幾年都不讓人知道,現在突然間說要公開,別人會怎麽想?

    其實說起來就得怪陸遙自己,當年是她警告路君峰不許在學校裏提到兩人之間的關係,還必須得裝作不認識。

    f附中從f中學升上來的人不在少數,有些人可能同時認識陸遙和路君峰,也總有人記得他們兩人在初中三年裏從沒說過一句話,所以絕對想不到他們的關係有親密,她現在主動公布,著實打臉又尷尬。

    這些顧慮和擔憂,讓她下意識裏就對著夏嫻文隱瞞。

    “哪個科室的醫生?”夏嫻文挺感興趣。

    “外科。”

    夏嫻文眨了眨眼睛玩笑道:“挺賺錢的科室。”

    “夏嫻文,那個你爸爸那裏……”

    “哦,對了,差點把我們家‘酒鬼’給忘了,那我先回去了。”

    夏嫻文爸爸在隔壁觀察室,要不是陸遙的卷子飛了出去,兩人壓根就碰不到麵。

    路君峰回來時陸遙已經收起卷子,很有眼力見得把小桌板上的東西理了理。

    “買什麽了?”陸遙看他打包袋上的logo不再是某一家粥鋪了,眼角往下彎了彎。

    他一臉不待見似的瞥了她一眼,覺得她真是不懂得看人臉色,更不知悔改,都這樣了還想著吃什麽東西呢?

    “還能帶什麽,你隻能喝粥。”

    “什麽啊,還是粥啊……”她瞬間變臉,笑顏變成了苦瓜臉。

    將打包盒擺在她麵前時故意垂著眼簾不讓她看到自己眼裏的笑意,隨口道:“我去打包粥時經過‘鮮芋仙’……”

    “紅豆紫薯沙!!!”

    陸遙簡直要歡呼雀躍了,如果不是身處醫院,估計就得撲過去當場啃他兩口!

    陸遙正吃得專心,路君峰把另一個換好熱水的暖寶寶換下她原先懷裏捂著的那個,換好後突然問她:“你怎麽和那個夏嫻文開始接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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