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半夜，江凜的手機響個不停，偏偏手機在客廳充電，兩個人都剛睡著不久，磨磨蹭蹭不想起來接電話。

    好不容易，電話掛了，困倦的人剛鬆了口氣，又響了。

    江凜拍哄了一下不安的雲恩，趕緊出來拿手機，看見來電顯示梁辰，無奈地坐在沙發上。

    怕吵醒雲恩，趕緊接了，壓著聲音罵道：“幹什麽，大半夜，你又在哪裏喝醉了？”

    “孟筱有沒有對雲恩說什麽？”可是梁醫生卻老老實實地問，“她有沒有說我今天和小姑娘搭訕的事？”

    “什麽都沒說。”江凜打了個哈欠。

    梁辰不信：“你不要敷衍我，孟筱真的沒說什麽，她不討厭我嗎，你不是送她回家了，你們在車上不說點什麽嗎？”

    一連串的發問，讓江凜睡意全無：“在人家孟筱眼裏，你本來就是看見女人就勾搭的人，你的女朋友找上門來幾次，還把人家從無障礙通道摔下去，你覺得孟筱會把你當做清純小男生？你這個形象，不是老實一兩次能挽回的，你先問問自己，你肯不肯改吧。你到底是為了氣你爸媽，才那麽放蕩不羈，還是你骨子裏本來就不把男女的事當一回事，不要告訴我到最後，你對孟筱也是玩玩的。”

    “怎麽可能，我是認真的。”梁辰說，“我、我就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你喜歡孟筱什麽？”

    “恩？”

    “長相？性格？”江凜每個問題都戳到梁辰的心口上，“還是同情她，可憐她？你最好弄清楚孟筱是什麽樣的人。第一，人家不會陪你玩玩，第二，你如果敢傷害孟筱，夏雲恩會殺了你。”

    “沒那麽嚴重……”

    “是沒那麽嚴重，但很嚴肅。”江凜說，“孟筱的家庭支離破碎，而你呢，難道要孟筱將來陪你一起對抗你的父母？梁醫生，你能給將來的另一半，一個安穩健全的家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江凜也耐著性子沒掛電話，過了很久，梁辰才出聲：“我第一次……第一次喜歡一個女人。”

    江凜嚴肅地說：“那就拿出你的誠意，麻煩背過我們的時候，也管好你褲襠裏的兄弟。”

    梁辰很窘：“你這話，真難聽……”可他終究是沒底氣。

    臥室裏，雲恩許久不見江凜回去，擔心是有什麽要緊的事，迷迷糊糊地找出來，江凜便匆匆掛了電話，把眼睛都沒睜開的人抱回去。

    雲恩半夢半醒地問：“怎麽了，誰的電話？”

    “梁辰的。”江凜安撫她，“繼續睡吧，明天一清早就要起來去看場地。”

    雲恩閉著眼睛說：“他是同情筱筱嗎，那樣不行啊，不行的……”

    第二天一清早，公司的車就來接江凜，因為雲恩和他住在一起，順便蹭了總監的福利。

    他們這麽早出發，是為了下午能盡早趕回上海工作，而這次的發布會場地他們選在了蘇州。

    到達蘇州後，各個部門的同事都來了，這次招待的嘉賓，將提供兩晚食宿，傳統媒體和自媒體都齊全，公司不惜花重金要再推一波熱度。

    看場地的時候，雲恩聽見他們和江凜在商量代言人的事，當下流量的幾個名字，雲恩都對不上臉，於是抽空在網上搜了搜，覺得不是年紀太小，就是氣質不符合自家品牌，不過她的專業是設計，這不該是自己插手的事。

    從蘇州返回上海，雲恩是坐了王若的車，她給王若看了某品牌電商平台的新款產品裏，不僅僅是昨晚在日料店看見的那雙，還有上次一起被方曼抄襲的其他幾雙也赫然在列，很明顯是方曼或展世傑，把設計稿給了對方公司。

    王若在圈子裏人脈很廣，回上海的路上就幫雲恩打聽到，果然方曼在打掉孩子後，去了這家公司，畢竟她曾經設計的那雙經典款，也算名聲斐然，人家要她也不奇怪。

    “我的鞋子，淘寶店隨便搜搜都有。”王若說，“那雙‘傾慕’都爛大街了。”

    公司那雙賣得最好的名叫“傾慕”的婚鞋，就是出自王若的設計，上次還在門店裏被店長誇讚，但雲恩也知道，淘寶上一兩百就能買到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同款。

    “我們運作一季的新款，往往提前半年到一年，甚至更久。從草稿設計到楦頭到皮料甚至是膠水，費盡心血。”王若說，“可他們不是，拿到好的設計，就立刻複製生產，甚至我們上架第一天的新鞋，他們就拿回去拆了照樣做出來，這種事太多太多了。”

    雲恩說：“江凜老早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以為然，現在才覺得惡心。”

    王若安撫她：“以後還會發生很多這種事，你就想，你是為了那些專門來店裏買正品的客人服務的，你的心血並沒有白費。反過來說，也許某一天，曾經買假貨的人，終於有條件來買正品，你會排斥嗎？我不會，我會很高興我在別人心裏，種了一個夢想。買假貨是不對，但可惡的不是買假貨的人，而是製造假貨剽竊知識產權的人。”

    雲恩驚訝不已：“我沒想到，你這麽浪漫？”

    王若撇撇嘴：“我一直都是啊，可惜沒人欣賞，說了你別惡心，那雙‘傾慕’我是想著展世傑設計出來的，現在變成黑曆史了，我天天盼著公司趕緊下架。”

    “你說過，你付出的感情都是真的。”雲恩道，“那就足夠了。”

    王若感慨：“你真好，怪不得江凜喜歡你，我們公司那麽多漂亮小姑娘，偏偏喜歡你。”

    雲恩微微臉紅，但又自信地說：“應該說是我偏偏喜歡他，我在以前的公司，也被很多人追過，也被客戶大老板追過，但我都看不上。”

    “小姑娘真輕狂啊，等你們結婚的時候……”王若說一半，搖頭笑道，“我還想等你結婚的時候，為你設計婚鞋，忘了人家江凜可是鼎鼎有名的設計師，放著幹嘛，你當然要穿自己老公設計的鞋子走上紅毯。”

    雲恩笑道：“還早呢，我們現在很開心。”

    王若說：“下次，我也要睜大眼睛，找個好男人才行。”

    雲恩鼓勵她：“一定會有的，你這麽好，我來公司的第一天，就一直盯著你看。”

    “為什麽？”

    “因為太漂亮了，太漂亮太漂亮了。”

    王若臉紅了，但長長一歎，難過地說：“你見過漂亮的女人，沒人要嗎？”

    不等雲恩回答，她的手機響了，是陸小姐的電話，和王若示意後接通了，陸小姐問她：“小恩，你跳槽了嗎？”

    因為比自己大幾歲，陸小姐早就開始親切地喚她名字，但接到這樣的電話，她心裏實在很愧疚。

    詳細地解釋為什麽為陸小姐做的鞋子，會被那家公司拿出來賣，而且，雲恩當初賣五千多塊一雙，現在那家公司隻賣不到一千塊。

    “我是不介意的，我猜你也不至於那麽快跳槽，果然是被人偷了呀。”陸小姐的聲音那麽溫柔，但聽得出來很生氣，“你需要我幫忙的話，隨時開口，不能讓那種小人得意。”

    “謝謝你，但是考慮到公司和公司之間的影響，我們公司現在正在努力推熱度，人家好歹是國內業界數一數二的老品牌了。”雲恩說，“要考慮的問題很多很多，所以我還會和同事商量之後的應對辦法。”

    陸小姐問：“你們總部那麽大的來頭，他們在你們總部麵前什麽都不算，不要害怕。”

    雲恩解釋道：“我們目前僅在中國市場銷售，說二線品牌，其實拿的都是三四線的資源，一直都在努力爭取，隻敢報喜，這種糾紛也怕會讓總部反感。”

    “那是不容易的，不過你們的鞋子我買了好幾雙，非常好穿。”陸小姐說，“最新的那雙平底鞋，太適合帶寶寶的媽媽了。”

    “是嗎。”雲恩很高興，看向王若，王若一臉莫名。

    掛了電話後，她轉述了客人的誇讚，王若當然高興，不過眼下有個問題：“供應商坐地起價，成本降不下來，追加生產的話利潤很小，他們還沒決定，到底要不要繼續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