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你要是再來公司找我，我什麽都不會幫你。”雲恩說，“那個上海號碼是你的吧，好，我會接你的電話，但是你不能到任何地方來騷擾我和我身邊的人，不然就算我能幫你，我也絕不會幫你。”

    莊如珍從地上爬起來，之前張牙舞爪的人，聽見這話一定會破口大罵，此刻她竟然接受了雲恩的條件，連聲說：“好好，我馬上走，你接我電話，或者我們約在外麵。”

    雲恩打開辦公室的門：“走吧，我會看手機，會接你的電話，但是再也不要跑到這裏來。”

    “好，好……你、你接電話，你看手機，我們約在外麵。”莊如珍不斷地重複這些話之後，竟然真的離開了。

    雲恩長長吐了口氣，一個人呆坐在小會議室裏，過了很久，她拿出手機，果然有被屏蔽的電話和短信。

    秦仲國和莊如珍的兒子，得了急性白血病，如果不能找到配型成功的造血幹細胞做移植手術，可能活不到明年，甚至更快。

    雲恩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如果是個普通人來求救，她會毫不猶豫地去做配型檢查，可偏偏，是秦仲國和莊如珍的兒子。

    但她知道，如果媽媽還在，媽媽也會去嚐試救人，就算是秦仲國和莊如珍的兒子，那也是無辜的。

    “雲恩？”王若來敲門，她很擔心，“沒事了嗎？”

    “沒事了。”雲恩說，“我想一個人冷靜冷靜。”

    幸好這個時候，老總們去巡店了，同事們也各自忙碌，雖然在前台鬧得很難看，但公司裏時不時會遇上奇怪的訪客或是跑來投訴和無理取鬧的顧客，連前台姑娘和保安們也見怪不怪，王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勸雲恩別有心理負擔。

    “事情很複雜，以後有空我跟你慢慢說。”雲恩道，“請原諒，不是我要瞞著你，我現在沒心情說。”

    王若頷首：“我沒那麽八卦，既然人都走了，別胡思亂想了，來做事吧。”

    王若和孟筱差不多年紀，雲恩感覺仿佛回到了初入職場時，被孟筱照顧著的情景。

    她感恩自己在生活裏遇見那麽多那麽好的人，媽媽給她起這個名字，是思念外婆，也是希望她能記住這個世上對她好的人吧。

    江凜巡店後直接下班，看到雲恩的留言，說她去梁辰家了，心想早晨關照過別去打擾梁辰和孟筱的二人世界，可再仔細看了眼，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連標點符號都很工整。

    如果往上隨手翻一翻，她平時就算說一句話，也會發嗲撒嬌，各種表情連發，在網絡世界也那麽囉嗦。

    江凜不免有幾分緊張，讓司機半路停下後，他打車去了梁辰家。

    起初，他是擔心梁辰和孟筱有什麽事，進門後，見雲恩坐在餐桌邊和孟筱兩人在包餛飩，和上次幾乎一樣的情形，隻不過梁辰今天沒有吃兩碗餛飩的胃口，吃了五個，就坐去沙發上，遠遠地看著這裏。

    “晚飯吃過了嗎，我給你下餛飩。”孟筱儼然女主人般，“你吃幾個？”

    雲恩代替回答：“給他六個就行，他夜裏吃得少。”

    江凜去洗了手，再回來時，雲恩已經離開餐桌，盤腿坐在電視機前打遊戲了，梁辰今天沒有精力，就蜷縮在沙發上指揮她，兩個人這樣還能吵起來。

    江凜坐下準備吃晚飯，片刻後孟筱端來餛飩，他便問：“有什麽事嗎？”

    孟筱說：“她說要等你來了，一起說，省得說兩遍。”

    “雲恩。”江凜喊了她一聲，直接問，“出什麽事了？”

    “你沒回辦公室嗎？”雲恩頭也不回地問，繼續狂按著遊戲手柄。

    “沒有，直接過來了。”江凜說，“公司裏出事了？”

    “莊如珍今天來了。”雲恩輕描淡寫地回答。

    家裏突然安靜了，安靜的是另外三個人，遊戲的音樂音效不絕於耳，還能聽見雲恩啪塔啪塔按遊戲手柄的聲音。

    “耶！”雲恩贏了，高舉雙手，轉身要和梁辰擊掌，梁醫生都沒反應過來。

    孟筱過來，把雲恩捉到餐桌邊，梁辰也跟著緩緩走過來。

    四人坐下，江凜麵前的餛飩飄散著香氣，雲恩要他先吃兩個，別糟蹋了她和孟筱的辛苦，江凜利落地把六隻餛飩全吃了。

    雲恩才道：“秦仲國和莊如珍的兒子得了急性白血病，我在網上查了，如果治療不及時，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梁辰說：“沒錯，平均壽命隻有三四個月。”

    孟筱忙問：“她想找你去配骨髓？”

    梁辰在邊上道：“準確的說，是造血幹細胞，沒有以前電視裏演的那麽嚇人，整個采集過程，類似一次比較漫長的獻血……”

    孟筱讓他停止科普，緊張地問雲恩：“你答應了嗎？”

    雲恩搖頭：“還沒有，我隻讓她別再來公司騷擾我，不然我什麽都不會答應，但我想，答應不答應，今晚就做個決定，病人是等不起的。”

    江凜心裏明白，雲恩是善良的，縱然秦仲國對不起她媽媽，縱然莊如珍可能涉嫌當了小三破壞了她父母的感情，導致之後三十年的悲劇，可他們的孩子是無辜，那個年輕人和雲恩一樣，都是無辜來到這個世界的。

    梁辰繼續道：“如果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有四分之一的成功幾率，但你們同父異母，配型成功率和普通路人基本沒差別，你去試了，也不見得能成功，幾率太小了。這個問題，主治醫生應該對他們解釋過，他們還是來找你，恐怕骨髓庫裏的數據沒有匹配成功的。”

    孟筱輕聲道：“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相信，你不是秦仲國的女兒。”

    雲恩苦笑：“莊如珍是讓我去做dna檢測，我估計她是信一半，但我想，如果要幫忙，直接去配型就行了，不用再測dna。反正陌生人也可以配型成功，成功了也不代表我是他的女兒，親子關係這個事情，我死也不會承認的。”

    江凜說：“既然決定了，就去做吧，病人等不起。”

    雲恩問三人：“你們支持我嗎？不會覺得我太聖母嗎？”

    三人一致點頭，孟筱說：“如果是秦仲國或者莊如珍病了，我不會支持你，我會阻攔你的。”

    雲恩猛點頭：“讓他們去死好了。”

    他們打車回家，路上沒說什麽，回到家一進門，雲恩就掛在江凜身上了。

    江凜抱著她晃了晃，摸摸腰肢和屁股說：“好像五斤減下去了，輕了。”

    “騙人。”

    “要不要去稱一下？”

    “明天早上再稱，我晚上吃了十個大餛飩呢。”

    江凜親吻她：“你能冷靜地處置這件事，很好很好。”

    雲恩軟綿綿地發嗲：“我不希望總是讓你為我操心，我不能真的什麽都依賴你。而我是真的心軟，你不知道，她一見我就跪下了，我的天呐。不論如何，她愛她的小孩，這沒有錯。”

    江凜說：“明天我陪你去。”

    雲恩搖頭：“你忙你的事，我自己一個人行的，我會和你保持聯係。”

    江凜說：“辦完事，明天早點回公司，來給我打下手。”

    雲恩壞笑著：“是不是多年不出手，不行啦，要請教老師傅啦？你叫一聲好聽的，我就來幫你。”

    那一晚，他們沒再提秦家的事，江凜嗬護著雲恩，讓她早早睡去，好養足精神，應對明天的事。

    隔天去醫院的路上，梁辰打電話來，說他安排了一個醫生朋友，會接待雲恩，好為她解釋一些事情，讓她不要害怕。

    同時也告訴雲恩，莊如珍讓她去檢測dna也是有原因的，如果她和秦仲國是親子關係，那麽即便是同父異母，也和病人有一定的親緣關係，那麽之後在配型的點數上，醫生會酌情考慮。

    “但同父異母幾乎和陌生人沒差別。”梁辰對雲恩說，“他們要十足的運氣，才能和你配得上，很可能初配就完全失敗。”

    然而初配最快也要一周左右才出結果，所以雲恩一天也沒耽誤，既然決定幫忙，就不猶豫了，她來到醫院，見到了憔悴蒼老的莊如珍和秦仲國。

    昨晚孟筱問她，如果她答應幫忙，其實等同變相承認了自己和秦仲國有親子關係，可雲恩說，顧不了那麽多，病人是無辜的。

    她什麽話都沒說，是梁辰的醫生朋友為她安排的，初配隻要抽一管血就行了，很簡單的一件事，抽過了血，填了資料，她就離開。

    走出醫院，秦仲國從後麵追出來，雲恩不想和他說話，剛好有客人從出租車上下來，她直接坐進去了。

    “雲恩，雲恩……”

    “司機師傅，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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