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就一直緊緊地將狄櫻的手抓著，季增林的身體這些年的確不太好，她一想著季增林的身體情況心底裏麵也有些焦急，所以任由著季梟堯去了。

    車廂裏很安靜，一路上他們兩人都沒有什麽話，一直到車子停在季家門口，顧叔從裏麵出來看到他們兩人一起下車，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一一的移過，愣了半響，狄櫻猜得出來顧叔腦海裏是在想什麽。

    以前她跟季梟堯從未一起出現過，更別說季梟堯開車他們一起回到顧家了。

    顧叔搓著手：“你們回來了啊？我讓廚房去準備飯菜。”

    狄櫻則是想著季增林的身體，忙問：“季叔叔呢？現在還好嗎？”

    顧叔抬頭深呼吸一口氣，瞧著季梟堯再看狄櫻說：“老先生之前手術過，以前的身體雖然不錯，但是到底是老了，也就趕不上以前年輕時候了，最近一直都不對勁兒，你們又很久沒有回來了，所以老先生讓我打電話給你們……”

    狄櫻剛剛還以為季增林是病的很嚴重，以往季梟堯跟季增林的關係並不好，這次他卻願意帶著自己回來，就不怕季叔叔會誤會？

    狄櫻微微的側頭去看身後走過來的人。

    季梟堯的手裏麵捏著車鑰匙，走到她身邊的時候也自然地是聽到了顧叔剛剛說的話，濃黑的劍眉下微蹙，而顧叔也看出來了這兩人的別扭，不過這次似乎是季梟堯占據了下風。

    他想到上次他們兩人回來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本是有些擔心，但是現在看著這個情況倒是超出他們的意料，顧叔搓著手也不再廢話：“老先生在臥室裏麵休息呢，你們兩個上去看看，他要是看到你們回來一定會很開心的，我去廚房裏讓人加菜去。”

    意思就是之前他並不知道他們回來。

    狄櫻的心底很矛盾。

    而季梟堯則是看顧叔蹣跚的腳步離開之後才順手去抓住了狄櫻的手，她的手是真的很小，又冰涼，他拿著手握在手心中，狄櫻想擺脫開他：“你鬆開我，別做戲了，你不累嗎？”

    他捏緊了她的手指頭，道：“爸希望我們能夠好好的，別鬧，他現在還是病人，病人最怕的就是心情不好，你應該不想他心情不好？”

    “……”他什麽時候拿著這個威脅人了？

    她其實是可以掙脫開的，她故意不理他，故意給他難堪，想讓他能夠遠遠的離著自己遠一點，但是這次的季梟堯卻是怎麽也趕不走。

    季梟堯拉著她踏步往裏麵走去，走到二樓的位置，正好楚蓉萍端著東西從屋子裏出來，看到一前一後回來的季梟堯和狄櫻，楚蓉萍笑著跟他們兩人招呼：“回來了啊？”

    狄櫻依然是保持著微笑，季家內部的一些情況她不清楚，但楚蓉萍一直都是個溫柔的女人，所以她點頭算是招呼過了。

    而季梟堯的目光卻是冷冷的，繞過去直接推開了臥室的門，季增林躺在床上手裏麵還拿著報紙，瞧見他們兩人進來，目光自然是就這樣落在他們交疊的手背上，嘴角處自然的揚起了一抹笑。

    “今天怎麽有心情回來？”

    麵對他的打趣，季梟堯拉著椅子則是閑散的坐下來，狄櫻則是甩開他的手走過去給季增林拉了被子：“季叔叔，你最近身體怎麽樣了？”

    聽到她口中吐出來的季叔叔三個字，季增林有些花白的眉頭自然是不悅，目光凝視著季梟堯。他們兩人的事情他沒有過問，可聽出來他們兩個人這次回來不一樣了，但狄櫻顯然是好在鬧著別扭。隻跟她說：“人老了身體就是不中用了，也不知道還能夠活到什麽時候去……”

    狄櫻受不了這樣的語氣，臉色難看了些：“別說這些話。”

    正巧的季梟堯的電話響起來，他起身出去接電話了，屋子裏麵隻剩下他們兩個存在，狄櫻也說不出來心裏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難受有，除了難受還是難受。季增林拍著她的手背，狄櫻抬頭對上那雙帶笑的眼眸：“跟那小子還在吵架？”

    狄櫻默不作聲但已經算是回答。

    季增林長長的歎出一口氣，也是故意：“我這幅身體也不中用了，也不知道到底還能夠堅持到什麽時候去。”

    “季叔叔，你別這樣說，你會長命百歲的！”

    季增林搖頭，“你這是安慰我呢，想要讓我心裏麵好受點，但是，人總得麵臨生死的，早晚都有那一天，我都準備好了。”他道，臉上的氣色也因為他們回來好了一些，季增林的手拍著她阻止她說話，而是自己說：“季梟堯這個小子就是我唯一的兒子。我要是死了，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這個小子了……”

    狄櫻眼睛紅了。

    “季叔叔，別說了。”

    “你還叫我季叔叔？”季增林知道自己不能逼迫她，但是道：“小櫻，從一開始我就是把你當我的女兒看待，我知道這樣有些強人所難，當初把你嫁給季梟堯也有我的私心，但是我就是想把你給留在身邊照顧季梟堯，他的脾氣隨了我，性格倔強的很，骨子裏麵要強。有些時候心底裏麵清楚地很，可是又不肯認輸，說不出來。他不是不懂得。”

    季增林話裏話外，弦外之音很明顯。

    他了解自己的兒子。

    也是在外季梟堯說話。

    偏生狄櫻又是最聽不得這樣煽情話的人。

    季增林道：“這次回來我發現他變了很多，他現在已經沒有了那樣的漠然，小櫻，你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的話，你說過的你會照顧他的。就當做是叔叔求你，叔叔養育了你這麽多年，就當是你回報叔叔的，叔叔走了以後幫我好好地照顧他？別說什麽離開季家的話了，成嗎？”

    狄櫻想到了失去的那個孩子，滾燙的眼淚又順著往外流。季增林不明所以：“你怎麽哭了？”

    狄櫻抬手抹掉眼底的眼淚。

    “季叔叔，我……做不到。”她哽咽著說：“我和他不可能……我沒有辦法去接受，我可以繼續留在季氏幫他，但是我沒有辦法做回曾經的狄櫻，當孩子死去的那一刻開始，我們都回不去了。”

    她的手指頭揪著自己的衣服，摸著自己的肚子到底是忍不住痛哭起來：“季叔叔，我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那時候我到底多高興，我那時想著就算是他不喜歡孩子，可是我是孩子的媽媽，我有血肉骨親了，可是我那樣拚命保護的孩子……還是沒有了，當時他如果肯回頭看我一眼，能夠把我早點送到醫院去，或許孩子不會死。”

    “……”

    季增林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她揪著自己的衣服還是跟季增林說：“季叔叔，對不起。”

    她沒有辦法拿著這件事去回報季增林。

    季梟堯接完電話之後就回來了，聽到裏麵人在說話站在門口沒有立即推門就進去，而是站立在那裏，隔著門縫季梟堯很清楚的聽到了裏麵的聲音傳出來。

    那個死去的孩子就是他們之間存在的障礙。

    狄櫻拉開門出來的時候看到他一邊抽煙站在門口，煙霧繚繞，她也沒有看清楚他的臉，隻有季梟堯穿著黑色毛衣的一個剪影。

    狄櫻快步從他身邊離開，然後下樓去了。

    季梟堯則是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腦海裏不斷地翻飛著，想著接下來應該如何是好，他彈了彈手指煙灰，幸好的是狄櫻沒有要離開季氏，那一切都還會有挽回的機會。

    狄櫻在廚房裏麵躲著，順便幫忙做飯，吃過飯回去的時候車子剛剛停在了門口，狄櫻拉車門的時候想到了季增林跟自己說的話，回頭跟季梟堯說：“之前我說的那些事情不會有任何的更改，但是季叔叔的恩情我也不能不報，季梟堯，這輩子是我欠了你們季家的，我會還。等到有一天你們季家不需要我的時候，我會離開的。明天我會回公司。”

    她能夠做的也就是這些。

    狄櫻回到家裏就把門給鎖的死死地，季梟堯去推開門的時候沒有推開。他在夜色裏凝視著那扇門，無奈的抽了一支煙出來。

    大半夜的把韓少野給叫出來。

    韓少野來的時候他已經喝了不少酒，他們兩人都是同病相憐，所以他壓根就沒有要去勸酒的意思，而是拿著瓶子跟他碰了碰。

    “你跟狄櫻還沒和好？”

    季梟堯煩躁的解開胸口處的襯衫，酒吧裏麵有熟悉的女人已經靠過來，以前他也消遣，玩過女人，但那個女人今天靠過來的時候季梟堯心情煩悶得很，推開她讓她趕緊滾蛋。

    女人嘟著嘴巴不樂意。

    韓少野寒涼的眼眸一掃，從錢包裏拿出來了一疊錢，道：“去找其他人，以後別再來打擾他了。”他不需要。

    心裏一旦有了掛念的人，外麵的其他女人也就不太重要了。

    打發完畢之後韓少野睨著他：“還沒有哄好？”

    季梟堯搖頭，抬手捏著自己的眉心：“以前的那些女人，拿著錢買個包都可以哄好，可對於狄櫻我似乎是沒有任何辦法了……”

    韓少野涼涼的目光裏沒有任何溫度，說道：“你覺得能夠用這些就把她能夠哄回來？女人愛一個男人的時候會很愛，一旦不愛一個男人的時候，會很狠。你若是真的想求得狄櫻的原諒，那就順著她，不要去逼迫她去接受什麽，最關鍵的是要用心去把她哄回來，得讓她看到你是真的在乎她的才行。別把外麵哄女人的那一套拿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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