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一貫深沉。

    深的讓她看不清，而且，就剛剛他說的話也讓狄櫻覺得後怕，將人踩在腳下，隨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才是最好的報應。

    她忽然打了一個寒顫，想不到未來如果有一天他們變成對立麵兒，季梟堯會不會也這樣算計自己呢？

    “很冷嗎？”季梟堯感覺到她渾身抖了抖，好似很害怕似的。

    狄櫻搖頭：“不冷……”不過把自己的身體又縮了下。

    季梟堯嘴角處便是微微的勾了勾，像是哄孩子似的問：“是不是怕了？剛剛不覺得怕，現在覺得後怕了？慫，不過沒有什麽可怕的，我在你身邊，天塌不下來。”

    他的甜言蜜語依然無法溫暖她的心，她現在一顆心都是怕的，真的是很怕的。

    眼前是聶嬌嬌從窗前一躍而下的樣子，到底是什麽樣的絕望讓聶嬌嬌選擇跳下去，而她現在又想到了自己，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會跟聶嬌嬌一樣，落到同樣的下場？

    季梟堯跟狄櫻換了一個方向，自己坐在了駕駛室的位置上麵，狄櫻則是坐在另外一邊，季梟堯湊過去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親吻了一下子，鬆開她，隨後才心有餘悸的驅車回去。

    但是狄櫻心頭一直都在想著聶嬌嬌死去的那件事情。

    她當然是放不下的，尤其是在看到顧敏敏的那一刻，所有的愛恨情仇都在那一瞬間立即被勾起來，讓她冷靜？她冷靜不了。

    季梟堯知道她不開心所以給戚薇藍打了電話過去，希望戚薇藍能夠多過來陪著狄櫻說說話，在知道那天他們遇見顧敏敏，但是顧敏敏卻逃脫的消息之後，戚薇藍也不爽，但是她更加不想讓狄櫻跌到深淵。

    戚薇藍過來的時候帶著一捧花，狄櫻汲著拖鞋過來將花接過去，找了花瓶裝進去。

    頓時房間裏便充滿著一股新鮮活力的感覺。

    戚薇藍瞧著她低垂著眉眼，但是整個人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便靠在桌邊看她整理花枝。

    “狄櫻，我知道……聶嬌嬌的事情給你打擊很大，不過，聶嬌嬌遲早都會遭到自己的報應的。”

    狄櫻聞言，愣了愣。

    然後她動手又開始了，將花枝一個個的整理好，插好之後下慢慢的說：“我也恨透了顧敏敏，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即就讓她死掉，我親眼看著聶嬌嬌就死在我的眼前，我明明知道是顧家人做的，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看到聶嬌嬌死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我爸爸，那時候他也經曆這樣的痛苦。”

    “在開車衝出去的那瞬間，我的確是什麽都沒想，不顧後果。倘若我真的撞死了顧敏敏，法律會把我給判進去，我不怕自己手裏沾上血，我怕的是，我要是進去了，顧家也依然得不到應有的懲罰。”

    她淡淡的挑著自己的眉頭，淡淡的說道，漫不經心。

    那樣的狄櫻讓戚薇藍覺得陌生，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幾天不見，那件事對狄櫻的打擊變化真的很大。

    她微微的垂著目光，腦海裏兩人的臉相互交錯著，不斷地浮現著，聶嬌嬌，狄青山……她想著那些事情到底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

    眼底深處都是盛放的一簇簇的陰冷目光來。

    那樣的寒冷讓戚薇藍都不忍覺得可怕。

    曾經，饒是自己跌入在深淵裏，狄櫻也沒有放棄過，她曾經身處在深淵裏，也沒有放棄過自己，而如今這些事情卻讓狄櫻一步步的陷入了進去。

    “狄櫻……你別這樣……”

    “戚薇藍，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狄櫻還是狄櫻，卻也不是當初的狄櫻了，以前我總覺得人得保持自己的善良；但是後來我卻突然間覺得，總是善良沒有用，應該狠的時候，必須狠下來。”狄櫻坐在一側，挑著自己的腿語氣輕輕卻十分的冰涼，她狠狠地看著戚薇藍，而季梟堯此時此刻給他們泡了熱茶過來。

    狄櫻這幾天很平靜，從眼神裏透露出來的是一種經曆過風浪後的平靜，帶著冷漠，像是北風。

    正巧的狄櫻背對他，輕輕的說著：“季梟堯說的沒有說，應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就是弱肉殘食的世界，隻有比別人更加狠，才能夠活下來，才能保護身邊的人。顧敏敏一次次的害我，現在甚至是逼死了聶嬌嬌……輕輕鬆鬆的死，那又怎麽行呢？”

    她的聲音輕輕卻又比任何的東西都要沉重，她的聲音好似從很悠遠的地方一點點的傳過來，季梟堯和戚薇藍的心髒都好似被撅緊一般：“我永遠都無法忘記，永遠都沒有辦法去忘記……聶嬌嬌臨死之前跟我說話，跟我道別的時候，那些人對她做的那些事情，而顧敏敏卻還能夠站在一邊看……”

    “她讓我羞辱我，沒有關係，讓我磕頭，學狗叫怎麽戲弄我都沒有關係，可她為什麽連一個根本就無關的人也不放過呢……聶嬌嬌何其無辜呢？”

    她一直都沒有說出來過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有些東西深深地埋在記憶裏就是不能說出來，這是恥辱。

    戚薇藍聽到後瞪大眼睛，而季梟堯同樣是瞪大了眼睛，顧敏敏對狄櫻做了什麽？羞辱？磕頭？他想到狄櫻額頭上的傷，似乎可以想到，狄櫻為了救聶嬌嬌的時候到底又做出多少努力，可聶嬌嬌卻依舊被逼著走到了絕路。

    欲使人瘋狂那就得讓人更加瘋狂。

    狄櫻說著話，氣息便開始不穩定起來。

    季梟堯走過去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手將狄櫻給抱住，再去看著戚薇藍，搖頭，示意戚薇藍不要再說了。

    “好了，別想了，狄櫻。你想怎麽做那就去做好了。”

    顧敏敏既然敢做出這些事情，那就別怪他們不客氣了。

    狄櫻現在基本上就沒有睡過好覺，有時候整夜整夜都無法安眠，他一直都讓秦楚住在這裏的，有時候晚上還會過來給狄櫻吃安眠藥，或者是打下鎮定劑才能夠讓她入睡，休息。

    但是晚上狄櫻依然會被驚醒，然後再也睡不著，他就隻能抱著狄櫻徹夜失眠，感受著懷中的人渾身顫抖的樣子，可是自己卻是無能為力。

    他從未這樣恨過一個人。

    自然地，狄櫻同樣如此，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

    她向來平和，從未有過這樣偏激的時候，季梟堯清楚她那顆心到底有多少傷，曾經自己在她心上又留下過多少傷。

    而他也慶幸。

    狄櫻無數次的原諒了自己，從此以後，他也會用更多的一切去彌補狄櫻，讓她的心再次鮮活起來，再慢慢的變成曾經那個狄櫻。

    他此時此刻隻需要抱著狄櫻讓她安安穩穩的靠著自己就好了，戚薇藍瞧著她的背影忽然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抬頭看季梟堯：“你好好的照顧她，我先走了，回頭我再來看狄櫻。”

    “嗯。”

    他的下巴則是輕輕地磨蹭著狄櫻的頭發，坐在椅子上將狄櫻抱在自己的腿上，他伸手將她纖細的身子緊緊地抱著，讓她貼合自己。

    這段時間他不敢讓人來探視狄櫻，就怕來的人多了反而會讓她的心理壓力加重，可狄櫻似乎越發不好，這樣的時刻他知道自己隻需要好好地陪在她身邊，那就足夠。

    季梟堯的唇貼在狄櫻額頭，低聲淡淡的說：“狄櫻，想哭就哭吧，不用忍著，這裏是在我們的家，你要是想哭就肆無忌憚的在我麵前哭，狠狠地發泄出來。”

    “季梟堯……”

    他話音落下。

    狄櫻咬著聲音叫他名字。

    “嗯。”

    “我難受，這裏……”她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胸口處，指著自己胸口的地方，那個地方是心髒，她咬著聲音卻已經帶著一些哭腔，趴在他懷中毫無形象的大哭起來：“我心裏好難受，為什麽我身邊的人都會因為我受到傷害，為什麽？為什麽他們要帶走我愛的人，為什麽啊……”

    她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處，熱滾滾的眼淚洶湧的流在他的衣服上麵，將他的衣服都給浸濕透了：“我恨，我真的好恨好恨……我知道，爸爸對這樣的我肯定會很失望，可是如果有那個機會，我一定會順從我自己的內心，讓自己活的自在恣意，就算是爸爸怪我也無所謂。”

    她一直都秉持著那種善良有什麽用？

    她哭的不停的抽搐著自己的身體，到了後麵都哭的呼吸不過來，季梟堯抬手拍著她的後背，聽她一邊哭一邊說話。

    “那就活的開心點就好。”

    “這樣軟弱的我，你也很討厭對吧？你最討厭心機深沉又狠毒的女人，季梟堯，以後你會更加討厭我，對吧？”

    這些話她一直都記得。

    他突然間後悔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

    身上的衣服濕透了，又涼了，冰冰涼涼的。

    “不會，狄櫻，以前是我看錯了，我才是那個最壞的人，你不是，就算以後你變了，你也是狄櫻，我不會討厭你的。”他道，貼著她的耳郭慢慢的說，然後抱著她起身往房間的方向走過去。

    狄櫻的身體就是輕飄飄的，毫無任何重量似的，他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去養活她了。

    他甚至是覺得連著一隻小貓小狗那都比狄櫻好養活。

    季梟堯踢開門之後將她放在柔軟的大床上，坐在床邊伸出手指一點點的勾著她的發絲兒，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地碰了碰，眼底都是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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