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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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吃一驚,沒想到小遂就是鐵麵,我無法消化這個事實。

    三舅道:“任何一個有大成的法師,不管黑衣還是白衣,都要經過重重的考驗和磨難。鐵麵能變成現在這樣,由女變男,遮擋麵部,其中肯定經曆了咱們無法想象的命運。說真的,我挺佩服他的。不過話說回來……”他看著我。

    三舅道:“我很納悶一件事,鐵麵的鬼迷之法我略有耳聞,我也修習過降靈術,對其中的竅門略有知曉。你知道嗎,他施鬼迷之法,中降者隻能陷入自己記憶裏的幻境。”

    我搖搖頭表示不明白。

    三舅解釋說:“好比鬼迷之法施加在在紐約土生土長的一個美國人身上,那麽這個美國人看到的幻境隻會發生在他記憶裏有過的場景,絕對不會出現非洲的某個山村。像是人做夢,你不可能夢到超出自己認知之外的事,正所謂南人不夢馬,北人不夢船。但是,這次鐵麵對你施法,卻出了例外,你居然在幻境裏打破了自己的記憶局限,進入了他的記憶,走進了鐵麵隱藏在最心底的童年世界!”

    “這很奇怪嗎?”我問。

    三舅直直地看著我,說道:“最起碼我無法解析其中的玄妙和因果。”

    我感覺挺自豪,竟然三舅都不明白其中道理。

    三舅哼了一聲:“你也別得意,這件事既然我都能看出來,鐵麵作為當事人,更是心裏有數,小心日後他找你麻煩。”

    鐵麵曾經在我的掌心下過一個血降,他說是在我的身上做了個記號,難道,那時候他就開始標注我了?

    我想把這件事告訴三舅,可看到他神情疲憊,想想就算了,日後有機會再跟他說吧,今天連鬥兩場,對手又都是東南亞巫師裏的翹楚,他必然神疲力乏,讓他休息休息吧。

    天色已晚,三舅眼皮子睜不開,沒了談興,我從屋裏出來,回到自己房間。

    這一天經曆了很多,我也有點疲乏,躺著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醒了,睡不踏實,先去後院看望三舅。誰知道屋門緊閉,把手上貼著紙條和鑰匙。我拿起紙條看,上麵寫著,強子,昨夜接到信息,醜時參已經到了鎮子,約我鬥法。我出一趟門,如果三日不回,你可以打開屋門,床下有一箱我多年積攢的寶物和錢財,可以貼補家用。

    我一看就急了,三舅鬥法了,這張字條相當於遺言啊,如果他不回來,留了一箱子錢給我們家。

    我想把字條給老媽看,還是算了,三舅的事我們都管不了,沒有能力管。讓老媽知道了,徒增煩惱而已。

    三舅就這麽無聲無息地走了。我在後院呆了片刻,歎了口氣,從家裏出來去看張宏。

    張宏正半躺在床上發呆,他的藥降已經解開,但是後遺症還在,臉上脖子上手上全是打蔫之後的膿包廢皮。

    屋子裏充斥著難聞的氣味,窗戶掛著厚厚的窗簾,幾乎一絲光都射不進來,陰森得讓人窒息。

    我拉著椅子坐在床邊,我們相對無言。

    “強子,有煙嗎?”好半天,張宏才說話。

    我趕忙掏出一包煙全都遞給他:“你這種情況,可以抽煙嗎?”

    張宏“唔”了一聲,接過煙,用打火機點上,美美抽了一口。

    經過這次重病,我發覺張宏有點變了,變得沉默寡言。不過,這也好解釋,大病初愈,在鬼門關打了個滾,再健談的人也學會了沉默。

    我說道:“這幾天你不能見光,我給你送飯吧。你好好休息。”

    張宏點點頭。

    我覺得有些悶,四下看看:“鐵麵呢?走了?”

    “走了。”張宏說:“他昨晚走的。臨走前,他跟我說了一件事。”

    我問什麽事。

    張宏道:“他想收我為徒。”

    “什麽?”我大吃一驚,腦子有點跟不上,好半天才道:“你,你不是三舅的徒弟嗎?”

    張宏點點頭:“巫術界的師承不像傳統武林那麽嚴格,一個徒弟可以拜好幾個師,當年馬來西亞鬼王就曾經拜過五六個黑衣阿讚。”

    “這是鐵麵說給你的?”我問。

    張宏道:“昨晚我們聊了一晚上。”

    他惜字如金,多餘的話沒有,我聽得心癢癢。

    張宏雖然身遭大難,可借著機緣,他居然先後和兩個頂尖法師有過交集。

    “你想拜鐵麵為師?”我說。

    張宏幽幽道:“強子,等病徹底好了,我就不在村裏呆了。”

    “那你去哪?”我問。

    “去泰國,去緬甸,去柬埔寨這些地方,”張宏說:“我要學習到第一流的黑巫術。不過走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

    我像是不認識一樣看著他。

    他靠在黑暗的床頭,煙頭一亮一滅,映著他布滿麻子的一張臉,形若鬼魅。

    “什麽事?”我輕聲問。

    他轉過頭,對我忽然一笑,沒有說話。

    從他家出來,我的心情極度壓抑。

    三舅走了,張宏又變成這樣,我心裏沒著沒落的,做什麽都不起勁。

    我懶洋洋的躺著,盯著天花板,滿腦子都是天馬行空。想了會兒坐起來,拿著姥爺留下來的殘本看,這些日子我重新定義了這部殘稿的價值,現在如饑似渴地看著,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天黑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讓老妹多留出一份,打包放在飯盒裏,準備一會兒給張宏送過去。

    飯桌上,妹妹當嘮嗑一樣說了一件事,她說下班回來的時候,她們一群工友路過村口,聞到一股怪味,有點腥有點臭,說不上是什麽傳出來的,整個村口都飄滿了。

    老媽說:“可能是有人在村口倒垃圾,天這麽熱,垃圾臭了就是那個味。”

    妹妹氣哼哼說:“老雷頭當這個村主任,就知道給自己家撈好處,這樣的事從來不管。”

    吃完飯之後,我帶著飯盒給張宏送飯,順道又買了瓶酒。張宏對飯不怎麽感興趣,飯量很小,但是看酒沒命,也不讓我,自己開了瓶口,對瓶吹。

    這可是白酒啊。我讓他喝慢點,張宏擺擺手,嘴裏含了一口酒,對著胳膊就是一噴。

    白酒灑在他胳膊的膿包上,頓時起了反應,發出嘶嘶的聲音。張宏舒服的哼哼:“媽的,又疼又癢,過癮。”說著,他用手去撕胳膊上膿包的廢皮。

    我看得心驚肉跳,趕忙阻攔:“張宏,你別瞎弄。”

    “你懂啥,這是鐵麵師傅讓我幹的。”張宏哼哼說。

    他撕下一條扔在床邊,時間不長,攢起一堆老皮,就像是刮腳後跟下來的腳皮。

    我目瞪口呆,覺得惡心,又覺得有趣,看他撕皮的過程確實是一種無法形容的享受。

    時間不長,半個胳膊的老皮都撕下來,下麵露出粉紅的肉。

    我咽著口水說:“你要把全身的皮都撕一遍,這不相當於蛇蛻皮一樣嗎?”

    張宏來了精神:“對啊,這就叫脫胎換骨。”

    他撕完了胳膊上的,把被子掀開,開始撕身上的,讓我把鏡子搬過去,撕完了脖子撕肚子。

    我看得全身發麻,情景已經超過能承受的極限,趕緊告辭,說明早再過來。

    回到家裏,老媽和妹妹正在看電視,老媽說:“強子,你成天不到半夜不著家,到底在忙活啥呢,能不能和媽媽說說。”

    我坐在沙發上,鼻子裏還充斥著張宏家的味道。電視裏演著薯片廣告,我想著剛才張宏撕皮,一時恍惚,還沉浸在那個情景裏出不來。

    妹妹蹬了我一腳:“哥,媽跟你說話呢。“

    我緩過神:“媽,你就別操心了,三舅是啥樣人你心裏清楚,我跟他在一起,你應該放心。我們又不是幹什麽違法亂紀的事。”

    老媽看著黑漆漆的後院,低聲說:“三舅畢竟認門比較晚,來咱家才多少日子,這些年都幹嘛了他也沒說。他雖然是我哥哥,是咱們家親戚,但你也要長點心眼。”

    我應付了兩句,說知道了。

    晚上農村沒什麽消遣,九、十點鍾外麵就黑下來了,隻能偶爾聽到街上有零星的狗叫聲。妹妹和老媽都去休息了,我毫無困意,斜躺在沙發上,無聊地看著電視,不停換著台。

    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正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嚎叫,像是狼叫。

    我一個激靈就醒了,電視還開著。我看看表,已經是下半夜一點。

    外麵又傳來了一聲狼嚎,響徹整個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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