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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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車裏睡的,溫差很大,夜裏起了風,吹得窗戶嘎吱嘎吱響。我躺在後排座上,非常不踏實,翻來覆去睡不著,到了後半夜勉強睡過去,朦朧中就聽到外麵傳來人說話的聲音。
那是個老人的聲音,似乎在沙啞著召喚醜醜的名字。
我想努力坐起來,可全身乏力,身上像是蓋了一塊大石頭,怎麽也起不來。
後來我聽到了醜醜的啜泣聲,很真實,也很縹緲。
這一夜終於熬過去,我翻身起來,全身僵硬,腿麻了半天才能活動。醜醜醒了,笑著看我,我心中卻是寒意,看著老嫗一般的臉,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我說道:“昨晚我做了一些很真實的夢,夢見你在哭……”
“哪有。”醜醜馬上否定了我的說法:“趕緊開車吧,爭取早點到中國去。”
我開著車,順著土路奔走,下午的時候終於趕到了猛拉。猛拉是個不小的市鎮,看上去有點像咱們國家的城鄉結合部,帶有很明顯的殺馬特風和城市才有的燈紅酒綠。
現在有兩個線索找到接頭人,一個是解南華說的吉米。還有一個是司機臨死前曾經給過我們一張紙條。我把車停在路邊,這條街巷有很多的漢語招牌,我心中大安。
我帶著醜醜在一家中國人開的旅店住下,拿著紙條給老板看。
老板給我們指點道路,說過了幾條街,能看到大金塔,在背麵就能找到吉米洗頭房了。
我愣了,反複問他是那個吉米嗎?老板慢慢悠悠點著煙說:“整個猛拉有無數個吉米,但是你要找最有名的那個,就是在我說的地方。你自己去碰吧。”
天色還早,我安排醜醜住下,然後一個人拿著地址找過去。過了街麵,果然看到大金塔的尖頂,我到了背麵的一條街,這裏堪稱煙花柳巷,目所能及的全是類似國內洗頭房那樣的地方。大白天沒開張,大部分門都鎖著,裏麵看不到人。
我順著街口一家家找過去,終於看到有一塊紅底白字的大號招牌,上麵寫著“吉米正歸按摩中心”。下麵還有緬甸語和英語。估計是想寫“正規”,可寫了白字,成了“正歸”。
兩道玻璃門關得緊緊的,想必就是這裏,我趴在窗戶上往裏看,裏麵一橫一豎放著兩個長條沙發,還有一台老式的彩色電視,除此之外空無一人。
我猶豫了片刻,敲敲門。敲了半天,裏麵沒人回應,正在踟躕之時,後麵傳來蹩腳的漢語問話:“喂,幹什麽的?”
回頭去看,有個年輕人騎著破爛的摩托,一隻腳撐著地問我。
這小夥子長得過於清秀,我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個女孩。
我趕忙說:“我來找吉米。”
“你是幹什麽的?”他問。
我說,我是吉米的客戶,有很重要的事要來找他。
他上上下下打量我,告訴我,從這條街口拐進去,走到頭兒有一家賭場,吉米正在賭錢。
告訴我之後,他一腳油門,摩托轟隆隆開走了。
我滿頭冷汗,怕什麽來什麽,這吉米看來真不是好餅,還在賭場,我活這麽大就沒進過這樣的地方。
可沒有辦法,還是要硬著頭皮去。
按照這個小夥子告訴我的路線,從街口拐進去,這裏是一條幽深的黑巷,能看到牆上開著側門,寫著按摩院什麽的。終於來到巷尾,門開著,還沒到就聽見裏麵烏煙瘴氣,喊叫不斷。
我撩著簾子進去,差點又被裏麵的煙霧頂出來。很多人在賭錢,麵積相當大的場地,分了很多桌,除了麻將,骰子這些東西,我還看到有很多類似大賭場才有的紙牌賭博,估計是21點什麽的。
除了這些正規的賭博方式,還看到很多新奇的玩意,有個敞開的桌子,槽子裏全是錢,大部分是人民幣,可我掃了一眼,愣是看不出來這是賭什麽的。
賭場有些人撇了我一眼,都是一些賭徒,眼神很詭詐,看得我渾身不舒服。
屋裏煙霧繚繞,這麽多人擠來擠去,誰知道哪個是吉米。我好不容易擠到兌換籌碼的前台,那裏坐著一個半男不女的殺馬特,抽著煙玩著手機。我過去說,我來找吉米。
他看了我一眼,用手指指裏麵。
我順著拐角往裏走,裏麵有一道暗門,掛著厚厚的簾子,幾乎沒有人來。門口坐著一個刺龍畫虎的大漢,目露凶光。我硬著頭皮過去,說找吉米。
大漢上下看了我一眼,撩開簾子,衝著裏麵喊了一句話。時間不長,出來一個小個子,大概還不到一米六五,身材敦實,穿著背心,脖子上是明晃晃的大金鏈子,兩條裸露出來的胳膊上全是古裏古怪的刺身,除了神佛就是鬼怪,圖案極其鮮豔。
他看著我:“你找我?”
我趕緊說:“是解南華介紹我來的……”
“哦,華哥介紹來的。我現在沒時間,正在揍人。”他說。
我一時也沒話說。他想了想:“你進來吧。”
我跟著他進到裏麵,屋裏光線晦暗,隻放著一張賭桌,有幾個好似大佬模樣的人,坐在桌邊吸著煙。
桌上捆著一個人,這個人長得極其猥瑣,被打的鼻口竄血,身體一個勁哆嗦。
“吉米,誰呀?”有人問。
吉米看看我:“一個客戶。要到越境到中國。”
“哈哈,這活兒多少錢?給我唄。我今天晚上就能送他過去。”那人大笑。
吉米笑笑,沒接這個茬。他用毛巾擦擦手,來到桌上被綁的那個人前:“說說吧,你藏在牆裏的小鬼兒屍體哪來的?”
“我,我真不知道,打死我也不知道啊。”這個人哭著說。
我看了一會兒,大概看明白,這人應該是賭徒,好像利用小鬼兒作弊,讓賭場抓個正著。不知道吉米為什麽這麽上心,難道他也是這個賭場的老板?
吉米笑:“不說是吧?”他把賭徒翻個,麵朝下,然後掰開那人的手指頭。那人嚎啕大哭,哭天喊地,馬上反口,說那小鬼兒是他放的,但不是作弊用的,而是保佑他金槍不倒。
旁邊有人氣笑了:“你跑賭場金槍不倒什麽玩意。”
賭徒哭著說:“我是去按摩院用的,晚上沒地方放,暫時藏在賭場裏。給我小鬼兒的那人說,賭場人貪欲重,可以滋養小鬼兒……”
吉米問旁邊一個大佬:“你信嗎?反正我是不信。”
大佬懶洋洋說:“我也不信。”
吉米道:“說實話還能留下你一條狗命,要是咬準了不說,哼哼,我算你一條漢子。”他從桌上拿起一個老虎鉗子,用鉗子頭夾住賭徒右手的一根手指。
吉米說:“我就數三個數……1,2……”
“嘎巴”,他猛然一合鉗子,手指頭生生給剪下來,聲音嘎嘣脆。我在旁邊看著,兩條腿都軟了。
賭徒慘叫一聲,渾身顫若篩糠。
“吉米,你夠狠。”有人說。
吉米朝地上啐了一口:“媽的,這小子用小鬼兒做耳神通贏了我一百萬……現在知道疼了?吃多少我讓你往外吐多少!”
他抄著老虎鉗子準備夾第二根手指。
賭徒再也熬不住,鼻涕眼淚糊了一大把,哭著說:“我說,我說,我都說。我這個小鬼兒是在猛拉外黑林裏找了一個巫師請的。他的功力很強,加持出來的小鬼兒見效快,反噬小,能保我掙大錢。”
吉米哈哈大笑:“保你掙大錢?這就叫現世報!”他“嘎吱”一聲又夾斷這小子一根手指,賭徒疼的哭爹喊媽,滿桌子打滾。
有人攔住吉米,說這人畢竟是我們賭場發現的,後麵的事就交給他們了。你別跟著摻和,弄斷兩根手指,你這氣也出了。
“不行,”吉米橫著三角眼:“他必須告訴我那個巫師叫什麽,住在哪?”
“你連黑衣巫師也敢動?”其他人紛紛翻白眼。
吉米哼了一聲:“我會會他。”
賭徒滿頭冷汗,斷斷續續說了,說這個巫師是才修行的師傅,可法力極其高深,名字叫做阿讚宏。這黑衣巫師自稱會古老的役鬼經,隻加持小鬼兒和邪陰牌,非常邪門。
吉米哼哼了兩聲,回頭對我說:“兄弟,你是華哥介紹來的,本應馬上就辦,但我這個人呢,有仇不過夜,今晚不找到那巫師問個明白,我渾身難受。所以你的事明天辦吧,對不住了。”
我現在有求於他,沒有辦法,隻能他說啥是啥。這個吉米渾身煞氣太重,一看就是社會人,我哪敢說半個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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