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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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事出突然,被扇飛的幾人來不及反應便已被甩到牆上,雖然對他們來說造不成什麽傷害,但在這麽多道君麵前發生,麵子上過不去,臉上俱都一陣白一陣紅的,難看的很。
“白曜大人,您……怎麽到歸元殿來了?”掌門故意不看向他們,轉而對著這隻鳥問道。
白曜待在兩儀峰已經近萬年沒有出來了,今天突然到他這來,掌門心裏多少也有數,但他還是有意問道,轉移目標,畢竟白曜大人的脾氣是最見不得別人欺負兩儀峰的人了。
“什麽?我的人被欺負了,你問我怎麽到歸元殿來?”白曜遞給他一個“你是不是傻”的眼神,毫不客氣的說道,“真當我們兩儀峰人少沒大人出麵是吧?”
“……”掌門有些後悔自己多問了這一句,有種搬起石頭砸到腳的感覺。
“她不可能不是純陰之體!”雲河道君狼狽的站起來,黑著臉伸手拍著身上的土,聽了白曜的話,當下嘴快的反駁道,“明明就有人看見……”
“看見什麽?”白曜咻的一下轉頭,眼神銳利的緊盯著他看,看的雲河道君後背冷汗淋漓。
其餘道君聽聞這話也繼而朝他看去,目光中含著不解。
雲河道君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身形一僵,動了兩下嘴唇,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的樣子讓眾人看了皺起眉來。
“既然你們不相信,我就讓那小女孩進來給你們看看。”白曜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別過臉去對著門外高喊一聲,“進來。”
殿內所有人的視線一齊聚焦在門口,一個又黑又瘦,個頭小小,神情木訥的小女孩出現在他們眼前,垂眼看著地上,一聲不吭。
掌門眯起眼仔細打量著陳怡心,率先點頭說道:“這的確不是純陰之體。”
一出聲便得到其餘幾名道君的附和。
“這、這不可能啊!”雲河道君皺眉看了又看,眼前的小女孩的確就是一普通資質,哪來的純陰之體,頓時不可置信的喃喃說道。
“不會是……用了什麽能遮掩體質的法器吧?”天河道君也打量了好幾遍,心下仍有猜疑的道。
白曜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就知道他們不會輕易相信,“她現在還是凡人身軀,不會使用靈氣,身上有沒有法器根本就藏不住。”
天河道君話一脫口而出就知道自己問錯了,沒來得及等他補救回來,白曜已經毫不客氣的接話了,言語中多有嫌棄,他麵上一抖,訕訕的回到一邊,不再開口。
雲河道君陰沉著臉,周身彌漫著一股低氣壓,靜默半晌無言。
此時他也已經認為自己是被對方耍了,惱怒的很,恨不得現在就去找那人算賬,哪還會在意他們說什麽。
“如果你們沒什麽疑問的話,我就帶著她回兩儀峰了。”白曜看了看左右兩排的人,昂首高冷的說道。
此話一出,殿內氣氛都輕快了許多,大家都在心裏鬆了一口氣,這位祖宗惹不得,巴不得它趕緊走。
白曜是開山祖師爺的靈寵,在太初門待了有一萬兩千年,比在場的所有人年紀都大上幾輪。
祖師爺西去後它便隱在兩儀峰,近萬年不出,這還是它第一次主動出來,眾人心想,看來這次的事是真的惹毛它了。
白曜抖了抖翅膀,眯著黑豆大的眼睛掃了眾人一圈,才帶著陳怡心大搖大擺的離開了歸元殿。
回到兩儀峰,它剛走進兩儀宮的主殿,還未來得及張口說話,身後跟著的人突然散成沙塵,在空中消失了。
“成功了嗎?”司澈坐在偏殿焦急的等著,看見它回來,忙起身朝它走來幾步追問道。
“那還用說,有我出馬,什麽事搞不定?”白曜睨了他一眼,抬著頭高傲的哼道。
司澈聽它這麽說,心頓時穩了下來。
秦江瀾今日沒有去觀看比賽,他本來就不習慣人多的場合,再加上以孟澤濤的實力完全不需要他擔心,因此他留在兩儀宮同司澈說著話,商量著什麽時候動身去另一位好友傅君忘的雙修大典觀禮,還在商議中歸元殿那邊派了人過來,說有要事相商。
秦江瀾當時就預感到了什麽事,傳音給司澈讓他去找白曜,趁著傳話的弟子不注意,隱在袖子裏的手露出指尖點了點桌上的香爐,司澈立即明白過來,在他離開後趕忙去找白曜,才會有後來這一幕。
不過真的是很險啊,如果那邊再耽誤一會,陳怡心就要在他們的麵前消失了。
白曜想起來都忍不住喊道好及時。
它用妖族獨有的術法鏡麵之術做出了陳怡心的假人,假人不管是外形、動作還是性格都跟原主一模一樣,不熟悉的人絕對分不出來。
假人存在的時間隻有一炷香,時間緊迫,但它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隻能一試。
沒想到這麽順利,白曜忍不住得瑟起來,麵上都帶出了幾分得意。
“這鏡麵之術好厲害啊,居然能做的跟真人一模一樣。”司澈回想起方才的陳怡心一時驚歎,忍不住問道,“為什麽用鏡麵之術做出來的假人不能看出來體質?”
白曜白了他一眼,嫌棄地說道:“純陰之體本來就是與體質相關,鏡麵之術再逼真,終究也是個假人,怎麽可能做的同她本人完全一模一樣,不要說純陰之體,就是那個叫微生的劍體之軀也做不出來。”
司澈放心了,接下來,隻等那個叫陳怡心的弟子成功引氣入體,他贈予的那件法器便能遮掩過去了。
“小丫頭還真會給妖找麻煩!”白曜怎麽想都覺得自己虧了,不滿的嚷道,“不行,我得多問她要幾株靈植回來慰勞一下我不可。”
說完它動作快速的離開了主殿,直接奔往落楓院,準備來個守株待兔。
司澈看著空無一人的大殿,袖手重新走回偏殿坐下,等著秦江瀾回來。
他原本是在傅君忘與秦江瀾兩頭之間來回跑,兩人都分得一半時間,可謂雨露均沾。
但自從傅君忘有了嬌妻以後,他就不好去了,身為一個散修又沒什麽地方好去,泰半的時間盡都在秦江瀾這裏打發了。
還好有林淮竹這個惹禍精,他才有許多熱鬧可看。
司澈伸出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晃悠悠的翻著世俗界最新的話本子看。
歸元殿主殿,掌門送走最後一位長老,負手走進來,看著穩穩坐在椅子上的秦江瀾,低聲問道:“你打算怎麽處置這個純陰之體?”
掌門清嘉道君雖然不知白曜用了什麽方法掩蓋了那名女弟子的純陰之體,但以他對秦江瀾數百年來的了解,可以肯定雲河道君所說不假。
“師兄想說什麽?”秦江瀾原本垂眼看著地麵,聞言抬起眼來望著掌門,如黑曜石般清澈透亮的瞳孔裏幹幹淨淨,別無他念。
一看便知道他對這個小女孩沒有什麽旁的計劃。
清嘉道君抖了抖廣袖,坐在秦江瀾對麵,隻手撐著下巴,好奇問道:“師弟,好歹我也認識你數百年了,從未見你對一個人這麽上心,如果不是我清楚你的為人做派,我都要懷疑這林淮竹是不是你的私生女了。”
說起來,宗門近十年來接連幾次發生的事情大多都跟林淮竹有關,他是見證了自家師弟是如何從一溫潤清雅的如玉公子變成為徒弟善後的職業奶爸,而一向能避開則避開的師弟也願意替她收拾爛攤子,倒是令他十分吃驚。
清嘉道君語畢,秦江瀾猛地一記眼刀向掌門掃去,明確表示對他的話感到不悅。
然而掌門攤手接下,表示自己皮厚,不懼眼刀的威力,秦江瀾隻好收回來,選擇無視。
師兄是好師兄,就是太八卦,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秦江瀾坐在那一柱香的時間,蹭了掌門師兄一盞茶,聽著他從宗門開銷一路抱怨到跟北鬥殿的天璣長老打賭打輸了,結果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美酒輸給了對方,心裏十分不開心,秦江瀾也隻是默默聽著,沒有反應。
半晌,掌門終於說累了,坐下來歇息會兒,再次抖了抖廣袖,看著秦江瀾,麵上十分滿意的說著總結詞。
“哼,就算他天璣於賭字一途上天運亨通又如何,他北鬥殿的劍修不還是一樣打不過我太初門第一劍修。”
這是非常氣焰囂張的一句話,充分顯示著說話之人內心的那股子得意。
事實上,這句話的殺傷力對北鬥殿來說,可謂是打蛇打七寸,打到點子上了。
北鬥殿是純劍修門派,上上下下所有弟子無一例外都是劍修,而北鬥殿的長老均是以北鬥七星名字為道號,一共有七位。
清嘉道君與天璣道君幼年相識,兩人都是心高氣傲的少年英才,誰都不服誰,吵吵鬧鬧了數百年,總是天璣道君贏得多,讓清嘉道君感到很憋屈。
直到出了秦江瀾這個修煉天才,清嘉道君才仿佛活過來一樣,時不時的去天璣道君那裏得瑟一下,炫耀炫耀自己的師弟,儼然一個炫弟狂魔,讓北鬥殿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咬牙切齒,恨得牙癢癢。
還有什麽比純劍修門派的劍修輸給靈修門派的劍修還要更絕望的事呢?
清嘉道君仿佛找到了什麽樂趣一樣,三句裏必帶有兩句我師弟開頭,據說最厲害的一次,北鬥殿上下警備,但凡出現疑似清嘉道君身形的人,立時啟動護山大陣,拒絕此人踏入一步。
那陣子許多人都被誤傷過,後來經過北鬥殿的四處解釋,清嘉道君這一愛好得以廣泛流傳在蒼穹界,他才稍微收斂一點。
能不收斂一點嗎,聽說茶館裏已經出了以他和清遠道君為主的話本子,一到要講他兩故事的時候,茶館裏三層外三層全部擠滿了人,熱鬧的程度不亞於凡人趕集。
清嘉道君一時好奇去聽了一次,回來就不對勁了,陰著臉連著閉關三年才出來,秦江瀾原本以為師兄是對眾人把他兩強行湊對心生惱怒,直到有天他有事來歸元殿,在後殿找到師兄時聽他自語的話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頓時臉黑了一塊。
清嘉道君當時正邊翻看著話本子邊忿忿罵道。
“什麽清嘉道君生的麵目醜陋,嫉恨師弟的花容月貌,想毀之清白以此泄憤!老子醜嗎,醜嗎?!哪裏醜了!雖然是比不得師弟的俊美脫俗,但不管怎麽看也是美男子一枚,這都誰寫的,燒掉燒掉!”
麵前擺放了一個火盆子,裏麵有正在燃燒的灰燼。
“清嘉道君戀慕師弟數百年,愛而不得,終生怨憤,把他囚於身下,恨不得日日纏綿……故事俗倒是挺俗的,不過這畫,畫得好啊,這頁收起來,其它燒掉燒掉!”
“還有這本!別的話本子都是我在上麵,這本居然敢寫我在下麵,都燒了燒了!”
秦江瀾聽完這些,也顧不上找清嘉道君有什麽事,直接黑著臉走了。
此事過去後半月,聽說各大城池的茶館遭到一名黑衣蒙麵男子攻擊,無一例外都是在說到清嘉道君與清遠道君故事的時候,眾人得知了規律後,再不敢多說他兩故事半句,至此以後才消停。
別人不知道那名男子是誰,清嘉道君還不清楚麽,那之後他收斂了許多,不敢隨處炫耀秦江瀾,流言才漸漸止息。
如今他的行為算是很克製了,秦江瀾了解師兄的性情,應該已經是他的極限,這才睜隻眼閉隻眼的隨他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