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字數:6219   加入書籤

A+A-




    “你就這麽,把人送回去了?”司澈眨眨眼睛,驚歎的問道。

    林淮竹側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道君如若不信,可以去歸元殿看看啊。”

    司澈一臉深不可測的表情沒有說話,他算是看出來了,林淮竹這是把秦江瀾當爹了,占有欲還極強,誰想接近都要經過她允許才可。

    秦江瀾突然收到司澈一個滿是同情的眼神,很是莫名其妙的回了他一眼,表示疑惑,然而司澈卻隻是衝他一笑,並未解釋。

    “你不是說要突破了築基中期以後才出關嗎?怎麽現在就出來了?”司澈對著秦江瀾笑完,轉而看向林淮竹,問道。

    林淮竹端起茶壺給師父倒了一杯茶,再給自己倒了一杯,聞言一臉鬱色,悶悶不樂的說道:“近日我感覺境界已有所鬆動,但怎麽都突破不了,怕是再閉關下去成效也不大,所以就出關了。”

    秦江瀾飲了一口溫茶,低聲安撫道:“不急,修煉本就是順應本心而為,越是急躁越是沒有進益,放寬心便是。”

    林淮竹乖乖點頭道:“是。”

    “如此說來,你倒是恰巧趕上下個月雲華道君的雙修大典了。”司澈將茶杯遞到林淮竹麵前,非要她也一視同仁的倒杯茶,隨後一摸下巴說道。

    林淮竹一頭黑線的給他倒了茶,這才好奇追問道:“雲華道君的雙修大典?是與哪位仙子啊?”

    “也是你們太初門的一位長老,靈犀仙子。”

    “靈犀仙子?”林淮竹蹙眉苦思,腦海裏卻並無此人的任何印象,“我好像沒有聽說過這名仙子道號啊。”

    “那是自然。”司澈伸手拿過一塊點心,邊吃邊道:“這個靈犀仙子已經三百餘年沒有露麵了,你才來了多久,自是不知道。”

    怎麽這麽巧,都是三百年前發生的事。

    林淮竹耳尖的捕捉到了一個數,再聯想起閉關前在青陽宗曾聽他提及過的三百年前似乎發生了什麽,一時忍不住將之聯想起來。

    想起北暮道君當時給的壞臉色,林淮竹偷偷用餘光瞄了一眼秦江瀾,心裏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她要沒聽錯的話,北暮道君似乎提到了仙子垂青,難道,師父曾與誰有過一段霧水情緣?

    “喂,醒醒,你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眼前忽然晃動著一隻大手,林淮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發現秦江瀾跟司澈正注視著她,方才晃動的那隻手就是司澈的。

    “哈……哈哈,沒想什麽啊……”想來是自己剛才偷偷打量秦江瀾的事被發現了,再一見她晃神,司澈才會感到奇怪的詢問,林淮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餘光一掃,發現天已黑了,連忙說道,“師父,道君,時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語畢,秦江瀾與司澈便看見林淮竹猶如被惡鬼追逐般逃命似的離開了大殿,兩人對視一眼,俱都疑惑不解。

    殿內又恢複了平靜。

    “下個月就是雲華道君的雙修大典了,你要去嗎?”黑魆魆的山道上空無一人,四周寂靜,殷璃突然說道。

    “當然,你為何這麽問?”

    “為何這麽問?”殷璃語調瞬間拔高,在識海裏叉腰問道,“你忘啦,雲華道君可是秦牧宇的師父,你還問我為何這麽問!”

    林淮竹腳步凝滯了一下,隨後又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我沒忘啊,可是這有什麽關係?”

    “裝,接著裝!”殷璃毫不客氣的說道,“你為了躲避秦牧宇的訂婚大典,假借突破築基中期的理由躲進石室裏一待就是三十年,如今秦牧宇的師父雙修大典,他必會出席,到時候你也定然會碰見他,又想怎麽躲?”

    林淮竹先是閉口不言,腳下不自覺加快了速度,須臾,麵上顯出不服氣來,像是發泄般惡狠狠的道:“碰見就碰見了,我又不是什麽見不得的人,憑什麽不能見!”

    殷璃沉默,隨後才在心裏幽幽歎道:“你個傻瓜,我是怕你到時候見了憋在心裏會難受……”

    殷璃的心思林淮竹明白,隻是她也不能這麽一直躲下去,不然遲早要被師父發現,屆時她該如何解釋。

    “隨你吧,反正到時候躲起來傷心的人又不是我。”

    “好囉嗦哦。”林淮竹甩了甩頭,嫌棄地說道,“司澈道君莫不是看錯了,你這樣嘮叨,哪裏有美人的半分氣質,他還說你比這修真界第一美人風瑤仙子要美,我看啊,定是那天夜太黑,他看模糊眼了。”

    “風瑤?沒聽過。”殷璃不屑的哼了一聲,“我隻聽過北鬥殿的瑤光仙子、天音閣的妙音仙子,這風瑤又是哪號人物?”

    殷璃說的這些人林淮竹也都沒聽過,不過她算了算時間,都是好幾百年前的人了,新人出舊人滅,如今修真界裏再不提過去的人,也是正常的。

    一路就這麽和殷璃相互拌嘴著過去,忽然看見前方山道上有一道黑影,林淮竹連忙駐足停下,仔細打量著對方,衝著那人高聲喊道:“是誰在哪裏?”

    “林師妹,是我。”

    林淮竹一愣,沉默兩秒,還是走上前去,與對方打了個招呼:“原來是孟師兄啊,淮竹這些年一直閉關修煉,許久未見師兄了,也不知師兄近日可好?”

    孟澤濤溫和一笑,笑容清舒明朗,道:“多謝師妹掛念,一切尚可,師妹這是剛從掌座那回來?師妹今日出關,掌座必定與你說了許多句,想你也是乏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告辭。”

    “孟師兄。”見他轉身要走,林淮竹在其身後立刻開口喚道,便見他腳步一頓,回過身來看她。

    “師妹有何事。”

    林淮竹定定看了他幾秒,唇角忽然彎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問道:“我有一事不明,惦記了幾十年,這事與師兄有關,還望師兄能為我解答。”

    孟澤濤心下訝異,像是不明白自己能為林淮竹做什麽解答,當下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問。

    “我是想問,孟師兄,所有人都知道楊梓琪楊師姐想進兩儀峰已久,她的那份執念之深,即使是其餘山峰的弟子見了都忘不了,孟師兄身在兩儀峰,應當更為深刻才是,那年我初到兩儀峰時,你是當真,忘了同楊師姐說一聲……”林淮竹看著他臉色微微一變,心裏多少有了答案,但還是把下麵的話接著說完,“還是故意忘記,想讓楊師姐給我點顏色瞧瞧?”

    孟澤濤就站在她的麵前,卻同方才的清風朗月不同,此刻他臉上的笑意已全然不見,轉而變為沉默。

    林淮竹放在身側的手心裏已捏好符文,隻等他向自己發難能及時還手。

    然而事情似乎是她想多了,須臾,孟澤濤收起臉上的凝重,又變成了原來那副溫和模樣,對著她笑了笑,照實說道:“沒錯,我當年確實是故意的。”

    “為什麽?”

    孟澤濤撫了撫身上戴著的玉佩穗子,悵然若失的樣子說道:“林師妹,你應當知道我是水木雙靈根吧?”

    林淮竹點頭:“知道。”

    孟澤濤輕輕歎了一口氣,眼底劃過一絲複雜情緒的說道:“我本不是劍修的最好資質,我在選擇兩儀峰時,掌座曾提過一句,說我若是決定走劍修的路子,與今後無益。”

    確實,水生木,孟澤濤這樣的靈根最好是學習木係法術,走靈修的路子,除非他對劍心有著極高的領悟,比修習靈修還要有天賦。

    但林淮竹這些年細細看下來,發現孟澤濤對劍修一塊領悟尋常,能在三百年間修到金丹後期,全因他勤修刻苦的緣故,以這個進度來說,倒還不如做個靈修,也許已經突破金丹,進到元嬰了。

    孟澤濤沒有等林淮竹接話,繼續說道:“我選劍修,是因為秦掌座也是個劍修,我當年故意讓你去觸楊師姐的黴頭,也是怕你會給掌座帶來危險,畢竟那個時候的魔修,是為你而來的,我沒說錯吧?”

    林淮竹微微一頓,保持沉默,沒有為自己辯解,魔修為她而來的這件事,她確實無從反駁。

    孟澤濤的意思很明顯,對於秦江瀾來說,魔氣入侵是萬萬不可的,稍有不慎便會走向覆滅之路,因此孟澤濤擔心她的存在會引來更多的魔修,到時候於秦江瀾不利,所以才想給她一個警告,讓她可以老實待在宗門,不要多生事端。

    “所以……”林淮竹總結道,“孟師兄是因為仰慕我師父的緣故,才會有此行為的?”

    “是。”孟澤濤爽快的承認了,“秦掌座也許不記得了,但我記得,三百多年前,我住的村子發生邪祟害人事件,是秦掌座一劍劈開邪祟,救了我們,從那時起,我就決定,我要拜入秦掌座門下,就算不能拜他為師,與他同一個門派同一座山峰也是好的。”

    林淮竹聞言嘟著嘴,滿心鬱悶,所以她是被師父的迷弟給誤傷了嗎?

    “林師妹。”孟澤濤說完,原本堅定的眼神軟和下來,看著林淮竹說道,“當年的事是我想岔了,我在這給師妹賠禮道歉,說聲抱歉了,還望師妹能原諒我的所作所為。”

    自從林淮竹來了以後,兩儀峰熱鬧許多,原本他以為在眾人口中那個清淺如玉、溫潤淡漠的男子必是不喜她這樣活潑好動的性子的,後來卻發現,不是不喜歡,隻是沒有人敢在他麵前這麽放縱罷了。

    也正是有了這個對比以後,孟澤濤才發覺,秦掌座也可以這般護短,這般不講道理,這般的寵溺弟子,這般的……有生氣多了。

    林淮竹歪頭打量著他,見他態度這麽誠懇的樣子,堆積在心裏的鬱氣減弱幾分,大手一揮,豪爽的說道:“好吧,看在孟師兄也是擔心我師父的份上,我就不與你計較了,不過,下次可別忘了再幫我多弄點新鮮的靈植靈禽來。”

    孟澤濤笑了笑,道:“師妹放心,太初門方圓五百裏能吃的任何食材,我都送過了,即使你不說,我也會的。”

    知道林淮竹愛吃,每次外出回宗門時,他都會尋找些新鮮沒吃過的食材送回來,任她折騰。

    “師兄大氣!”林淮竹聽後高興的眼睛一眯,衝他抱拳說道,“既然說開了,那我就不打擾師兄了,師兄慢走。”

    林淮竹與孟澤濤在山腰的山道上道別,司澈則與秦江瀾站在山頂上,遙遙看著兩人。

    “原來還有這茬事兒,難怪這些年你極少讓那孟澤濤與林淮竹接觸,原因在這兒啊。”司澈見了這一幕,恍然說道。

    秦江瀾沉默不語,淡淡掃了兩人一眼,轉身說道:“走吧。”

    司澈一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忙大聲喊道:“你不問問那丫頭過些時日要不要同你隨行外出了?”

    秦江瀾走出幾步的身形一停,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反問道:“這還用得著問嗎?”

    司澈聽了這話,仔細一琢磨,發現還真是。

    隻要能出去玩,林淮竹壓根就不管目的是哪,所以問不問都是一樣的結果。

    “你倒還真了解你徒弟。”司澈隨口說了一句,旋即追上去,與秦江瀾並肩走回兩儀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