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愛情不知雲煙過(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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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搶救室內。

    雲煙眼神迷離,忽明忽滅的手術燈照在她的頭頂,修長白皙的手指保持著捂著腹部的姿勢。

    不悲不喜。

    搶救室外,周恒疾步而來,謹言:“陸少,事情的經過在這裏。”

    陸滄溟冷眼拂過,經過不重要,或許旁人有意,卻也不乏雲煙的恣意,她不想要這個孩子由來已久。

    冷聲:“把劉可琳扔進‘cd’,誰也幹涉不了。陸夫人那裏,送去我的話‘請她老人家回國外頤養天年’!”

    “是。”周恒領命,卻也心驚,陸少這都不審審嗎?還有陸夫人那裏,這句話不亞於斬斷了母子情啊。

    陸滄溟緊緊盯著手術室大門,沉聲:“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礙我的計劃!”

    周恒緘默地等在一旁,他能看見陸滄溟手指在顫抖,一向山崩於前不改色的男人害怕了。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礙陸少的計劃,可終究有個人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陸少。

    距離雲煙送進手術室一個多小時了,陸滄溟一直保持著剛來的姿勢,一動不動。翟黑的眸底如散不去的霧靄,層層巒巒模糊了視線。

    終於,手術室的紅燈熄滅。

    手術大門拉開的一瞬間,身體繃直的陸滄溟動彈不得地立在原地,醫生走近,鬆了一口氣地說:“我們隻能保到這裏了。”

    陸滄溟瞬間麵如死灰,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

    還是沒保住嗎?一次兩次,還是沒保住嗎?

    緩緩闔上眼,陸滄溟微微勾起唇角,自嘲。他連他們之間的羈絆也要失去?

    “為什麽會這樣?”

    “真的很遺憾,陸太太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隻能臥床不起。否則,就算有神仙在也保不住第三次了。”

    暗沉的眸子猛地點亮,僵硬的身軀猛地上前,一把攥住醫生的領口,戾問:“她到底如何了?”

    醫生忙說:“陸太太身體太虛弱,所以以後絕對不能下地,如果可以的話連大小便都不要下地,不然一個意外很可能再次有流產意向。”

    “你是說孩子保住了?”

    “是,暫時保住了。”

    醫生慎言,孩子能保住他已經拚了畢生的本事,可這隻是暫時的,這孩子能不能平安地過頭三個月,他不能斷言。

    陸滄溟幽暗的眸子百轉千回,終究染上一抹笑意,沉聲:“我太太怎麽樣?後期怎麽休養?”

    醫生:“臥床休養,飲食清淡,少食多餐,最重要的還是情緒,我看陸太太心率不齊,這會造成血壓不穩定,血壓不穩定會引起很多並發症,所以首當其衝要調控情緒。”

    陸滄溟一點點鬆開醫生的領口,眸色漸深,冷聲:“好,我們會注意。”

    醫生又叮囑了幾句離開。

    安頓好了雲煙,陸滄溟站在病床前一言不發,窗外的夜空陰沉沉的,似乎又在蓄勢一場大雨。

    雲煙還在睡,蒼白的臉埋在雪白的被褥中,長睫溫順地搭在眼瞼上,整得一張臉更是蒼白。

    陸滄溟長睫輕顫,冷聲:“按我的意思重新布置莊園……”

    周恒上前,聽著陸滄溟的吩咐,動容地多看了陸滄溟一眼。

    這麽做好嗎?周恒帶著疑問離開。

    ……

    雲煙醒來時,是在莊園裏,陸滄溟的臥室。白淨的牆壁與屋頂,無多餘的裝飾,清冷的跟他那個人如出一轍。

    似乎睡了太久,身子有些酸脹,雲煙動了動手,挪了挪腳,一連串嘩啦啦的鐵鏈聲響起。

    疑惑,蹙眉,抬手。

    銀色的圓環套在手腕處,扯了扯,沒有動,雲煙抬眼看過去,隻見長長鐵鏈的盡頭嵌在白淨的牆壁裏。

    “放開我!”雲煙驚呼。

    房門應聲而開,頎長的身影迎著光線走進來,影影綽綽,帶來一股冷意。

    雲煙睚眥欲裂:“陸滄溟,你個瘋子,你放開我。”

    清冷的麵目沒有半分漣漪,薄唇翕動:“雲煙,等胎兒穩定了,我自會鬆開你。”

    “你太過分了!”雲煙氣結,她差點失去孩子,他倒把她給綁了。

    “陸滄溟,參加你們陸家的什麽狗屁家宴是你的意思,我本不願去。”

    “現在出了事,你不去追究責任反而把我鎖了,你是不是有病?”

    陸滄溟淡漠地睨著她,避重就輕地說:“過了危險期,你就可以自由。”

    “而且對於一個不懂得保護疼惜孩子的母親,我這個當父親的人必然會一一代勞,麵麵俱到。”

    什麽叫不懂得保護疼惜孩子的母親?受傷是她的本意?雲煙擰眉:“你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

    陸滄溟沉聲,周恒調查來的監控他還是看了,昨夜的她句句針對他的母親,不是故意挑事是什麽?

    她這麽做無非不要肚裏的孩子,無非想離他遠遠的。

    雲煙瞪著陸滄溟,一字一句地說:“陸滄溟,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得到你想要的!”

    她就是死也不會配合他去查什麽密股!至於孩子……

    陸滄溟寒眸遞過去,她就這麽恨他們的孩子?

    厲色:“雲煙,你不想要的我偏要保!”

    “醫生說了,你的情緒不好,再發展下去會引起血壓不穩,還會有很多並發症,你如果再這麽執迷不悟,作賤自己的身體,我也無能為力。”

    “莊園裏,有一個醫療隊24小時配合你,如果你再以傷害自己身體為前提傷害孩子,結果你能想到……吃苦受累的隻能是你,而我想要的必須得到。”

    肝膽俱裂,雲煙心口炸裂的痛,她的腦海裏再次浮現出陸滄溟揮拳向向她的爸爸。

    對待一個近五十歲的老人,麵上矜貴的他如何能下的去手?

    她猩紅的眸底如戰敗的格鬥士,瞬間色彩盡褪,無生無機。雲煙最終緩緩合上眼,不去看他那個儈子手。

    從這天以後,雲煙的活動場所僅限這張床。

    吃的喝的用的皆是上品,唯獨她的胃盛不下,越吃越少。

    客廳,傭人撤下雲煙吃過的食物,恭敬地匯報:“陸少,太太隻吃了五口米粥,一根土豆絲,一個五分之一的水煮蛋。”

    陸滄溟淡淡地看著,抬手拎開瓷碗蓋子,冷聲:“燕窩一口沒吃?”

    “是,太太說惡心。”

    惡心?陸滄溟眸色幽暗,候在一旁的醫生被叫至跟前,冷問:“惡心是怎麽回事?”

    “回陸少,這是妊娠期的正常反應,孕吐,太太的身體體質弱,有這些反應正常。”

    眉色不悅,幽轉道:“能改善?”

    “可以,不過需要吃些中藥,就怕太太吃不下。”

    陸滄溟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眉峰躬起,“盡管準備。”

    “是,陸少。”

    兩個小時,整個莊園裏彌漫著濃密的中藥味。

    “陸少,太太不肯喝。”

    傭人無措地端下中藥,稟告陸滄溟。

    陸滄溟端起瓷碗,大步上樓。

    自從雲煙被鎖在這張床上,陸滄溟就很少進這間屋子。

    雲煙常常在想,他大概也演累了,不屑表演了,索性給她當小狗給綁了,讓她一點點喪失人的資格。

    “這藥是喝還是不喝?”

    陸滄溟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雲煙無欲無求地看著陸滄溟,他高高在上愈發有魅力,而她已經和畜牲沒區別了,不,連畜牲不如,現在的畜牲也有自由。

    “喝不下。”

    雲煙囁嚅著唇瓣,最終也隻是蹦出三個字。

    這一點不是賭氣,是真的喝不下,惡心沒胃口。

    陸滄溟薄唇翕動,卻什麽也沒說,她似乎又陰鬱了些許,柔聲:“這藥味道還可以,不太苦,雖然聞著不好,能撐著喝下去嗎?喝了你就沒那麽惡心了。”

    雲煙麵無表情地轉過頭,看向床裏邊。對於陸滄溟再次的柔情,當著了耳旁風。

    “你妹……我保證盡快送到你麵前來。”

    緊閉的眸子微微從眼皮下滑過,卻最終什麽也沒動。

    她還能相信他嗎?不,他的全身上下就沒值得她相信的地方了。

    “雲煙!”低低的斥責,陸滄溟慍怒著。

    陸滄溟灌了一口藥,猛地傾下身,單手捏住雲煙的下巴,以雲煙措手不及的時間噙住她的唇。

    雲煙咬著牙齒,抵擋著他的入侵。

    陸滄溟不急不慢,緩緩含住唇瓣繾綣著。雲煙呼吸不暢,加上最近吃的少,全身軟綿無力,麵對著壓下來的陸滄溟,她緩不過氣地想張嘴呼吸。

    僅僅一秒鍾,陸滄溟撬開了貝齒……澀嘴的藥滑進雲煙嘴裏,流進喉嚨底。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雲煙喘氣的機會都沒,便被陸滄溟喂完了藥。

    陸滄溟起身,修長的手指扯過紙巾擦淨雲煙的唇角,淡聲:“如果不想我一口口喂你的一日三餐,從即刻起,好好吃飯養身體。”

    雲煙張著嘴巴喘氣,口腔裏殘留著中藥味與淡淡的煙草味。

    雲煙橫眉怒對,“卑鄙!”

    陸滄溟冷漠地掃過,起身離開。

    周恒及時送上最新消息,“陸少,萬事俱備。”

    陸滄溟沉吟片刻,低聲:“莊園再加一重看守。”

    周恒頷首,“是,陸少。不過南豔小姐想過來看望太太,同意嗎?”

    “行,安排去,不過來之前先見我。”

    ……

    當天下午,南豔來到莊園,從陸滄溟書房出來後才進入雲煙的房間。

    推開門,床上的人兒佝僂著身體,縮成一團,從薄毯四角拖出的鐵鏈怎麽看怎麽觸目驚心。

    南豔深深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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