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章 小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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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暮色,籠罩著小鎮的大地。落日雄渾的餘暉,還未完全散盡,揮灑著片片金光。
夏雪獨自驅車,慢慢地行駛在田野邊的公路上。卜世人和小清,今夜不回市區,所以並不急於離開公司。夏雪正準備離開公司,小清走進辦公室,找她聊天。夏雪不忍拒絕,隻得坐下來跟小清說話。小清似乎有很多話,要對夏雪說,說的都是個人的隱私。這份疑似的信任,更加讓夏雪不好意思起身走人。
後來,多虧卜世人過來,問夏雪晚上要不要一起在小鎮吃飯?小清的自說自話,終於戛然而止。夏雪忙對卜世人說,她要回市區,不能留下來吃飯。卜世人一聽,忙催促夏雪,既然回市區,那就趁著天亮走。等到天黑了,路上不安全。夏雪就勢起身,笑著對小清說,我們明天再聊。
小清看了一眼卜世人冷漠的神情,尷尬地意識到自己耽誤了夏雪的下班時間。她急忙對夏雪說著對不起,跟隨在夏雪身後,走出辦公室。小清尾隨著卜世人,一起送夏雪出了公司大門,這才雙雙上了卜世人的車。
夏雪夾裹在夜幕下的車流中,像一條在海水中穿梭的魚,終於行駛到家。小治沒有打回電話,說他晚上不回來吃飯。夏雪進了屋,顧不上喝口水,就換上家居服,走進廚房。三下五除二,夏雪做了四菜一湯,悶了一鍋米飯。夏雪解下圍裙,看了看時間,估摸著小治也該回來了。可是一氣兒等到晚上九點,也沒見小治回家的影子。
夏雪心裏納悶,小治如果晚上不回來吃飯,一般會提前給夏雪打電話。可是今天,怎麽連個電話都沒打回來呢?夏雪心裏有些擔心,拿起手機,猶豫了半天,最終沒有撥出小治的電話。夏雪沒有對小治電話查崗的習慣,不論是他晚歸,或者是他沒有按時回來吃飯,夏雪從來不會打電話去催問他。
每個人都需要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哪怕是夫妻之間,也最好給彼此留下一塊兒專屬的領地。夏雪不希望小治覺得,腳步忽然受到羈絆,本來的自由被過度限製。婚後和婚前,在生活上肯定會存在很大的不同。但是夏雪期望的婚姻,是那種依舊可以適度自由,在時間和空間上互相尊重,盡量不去幹涉對方太多。
小治和夏雪目前的相處方式,就等同於拿著結婚證談戀愛。兩個人,仍然保持著單身生活的特色,不去強求對方必須要朝朝暮暮。不必每天夜裏必須回家,允許對方在外過夜,事後,也不會盤查對方。對於一方在外留宿的原因,偶爾會感到好奇,但是如果對方不說,也會尊重對方的隱私。
夏雪等到晚上十點的時候,仍舊沒有接到小治的電話。她的心,有一絲微涼的感覺。看著一桌子的飯菜,已經徹底沒了溫度,心下一片寥落。夏雪沒心思吃飯,並不覺得餓,將飯菜全部端到廚房。拿起廚房天藍色的抹布,將餐桌擦得幹幹淨淨。再將抹布放回廚房,腳步清冷地走回客廳,突然感到身心疲憊。
夏雪一頭栽倒在沙發上,落寞地趴在那裏,眼睛困倦地難以睜開。不知迷糊了多長時間,聽到手機的鈴聲連續響起。喂、、、、、、夏雪顧不上看手機屏幕,就迫不及待地接起來。一定是小治打回來的電話,夏雪心裏暗暗猜測著。沒想到,電話裏傳出來的卻是無常的聲音。
喂,夏雪,小治還沒有回家吧?無常,有些幸災樂禍地問道。夏雪握著手機,側身躺在沙發上,再度閉上眼睛沉默。無常接著喊道,夏雪你怎麽不說話?今晚公司年會,大家都帶著家屬參加,小治為什麽沒有帶你去呢?夏雪反感地皺了皺眉頭,仍然是一言不發。無常明知故問,顯然是想刺激夏雪。
無常終於耐不住夏雪的沉默,在電話那端喊道,夏雪,我就在你家門前的街口,有樣東西要給你看。給你十分鍾的時間,你趕快出現在我麵前。如果你沒有及時出現,我就馬上親自登門拜訪。
夏雪聽到這裏,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爬起來。好的,我這就出去!夏雪來不及換衣服,索性在外麵罩上一件長款的米色風衣,蹬上一雙白色的板鞋,匆匆走出家門。
夏雪離老遠,就看到了無常的車牌號,徑直走了過去。無常搖下車窗,一手夾著雪茄,火紅的煙頭,在黑暗中明滅不定。上車吧!無常看著佇立在眼前的夏雪,臉上一片落寞的神情,笑著搖了搖頭。怎麽了夏雪?小治不回家,也沒告訴你公司年會的事情,你心裏是不是特別不是滋味?
夏雪不理會無常的嘲弄,抬眸冷漠地注視著無常,說道,你有什麽東西要送給我?無常痞痞地說道,你上了車,我才能拿出來。否則,這樣東西要是被別人看見了,對你那是相當的、、、、、、不利!無常故意拖著長腔,模仿著小品裏北方的方言,說著可笑的話語。
夏雪冷落的臉上,忽然繃不住,嗤的一聲,笑出來。無常看著夏雪的笑容,欣慰地深呼了一口氣,滿眼寵溺地望著夏雪。夏雪走到副駕的窗外,打開車門,抬腳邁了上去。啪的一聲,夏雪關上車門,扭頭看向無常。到底是什麽東西?快點拿出來吧。我還急著回家呢,小治如果回來,看到我不之家,會擔心的。
無常拿出一隻四四方方的紙盒子,放在夏雪的膝頭。小治今夜,不會太早回來的。那麽多的年輕美女圍著他,個個都是虎視眈眈地謀算著小治,他今夜能不能回來,都是個疑問。無常說著,用手指敲了敲那隻紙盒,說,快點打開吧,像不像是你自己的東西?
夏雪疑惑地盯著眼前的盒子,心神不定地慢慢揭開盒蓋兒。裏麵放著一隻發套,是披肩發,烏黑油亮。夏雪的心裏,陡然一驚,脊梁骨開始嗖嗖地冒著涼風。夏雪麵色如雪地蓋上盒子,問無常,為什麽送我這個?我的頭發很好,並不需要戴發套。
無常一臉驚異,問道,怎麽?你連自己用過的東西,都不認識了嗎?這可是進口貨,外表很普通的發套沒有什麽區別,可是這假頭皮卻跟鋼鐵似的。這哪裏是頭套,分明是一隻堅硬的偷窺啊!想必,價錢不菲吧?這麽貴重的東西,你在棧橋上就那麽輕易丟掉了嗎?怪不得,你毫發無損。要擱在別人頭上,挨了那麽多的悶棍,早就被打死了!
夏雪的臉色,霎時間僵住,麵部的肌肉似乎被凍住了。夏雪驟然拿起那隻發套,迅疾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拚命跑去。無常在後麵,接連喊了好幾聲,慢點跑,小心著看路,別摔倒了!夏雪似乎什麽也沒有聽見,隻有呼呼的風聲,響徹在她的耳邊。
這一夜,小治沒有回家。一直到天亮,都沒有給夏雪打過一個電話。夏雪特別想知道小治的情況,渴望聽到小治的聲音。可是她強迫著自己,不去給小治打電話。小治有他的自由,有他自己的空間,夏雪不想讓他覺得任何的不自在。
早晨,夏雪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張麵包片。披上外套,拿起背包,百無聊賴地駕車去往小鎮的公司。整整一上午,夏雪都有些魂不守舍地牽掛著小治。她不希望小治,跟別的女人過夜,可是這句話卻永遠說不出口。她很久很久以前,曾經不止一次地責令小治跟別的女人上床,就像訓練一隻小狼狗,教授給他各種經驗,強迫他去加入實戰。
那時候的小治,對於夏雪的奇葩命令,是特別反感抗拒的。無奈,小治怕夏雪會因為他的不聽話,而徹底離開他的生活,從而不再跟他親近獨處,隻能按照夏雪的吩咐行事。夏雪永遠也忘不了,小治每次事後那張委屈難言的臉孔,眉眼間充滿痛苦糾結的神情。
那種時刻的夏雪,心中卻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越是看著小治為難痛苦,夏雪的心中越是感到快樂無比。每當小治敢於反抗夏雪的命令,夏雪就會冷酷地提出分手。然後,夏雪真的會接連一個星期,都拒絕不跟小治見麵,不再接聽小治的電話。
這是對小治最溫柔的懲罰,卻也是令小治最不能忍受的酷刑。接下來的一幕,便會是小治跪在夏雪的麵前,苦苦哀求她不要跟自己分手,不要拒絕跟他親近。縱然小治可憐兮兮地流下眼淚,夏雪仍會擺出一副不為所動的麵孔。最後,小治不得不做出保證,今後一定對夏雪言聽計從,保證聽從夏雪所有的安排。如此,夏雪才會高傲地勉強答應小治的請求,說要看看他今後的表現。
那時候的小治,還是個純粹的大孩子。他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什麽感到害怕的事情。可是他,卻最惶恐夏雪有一天會離開他,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如今,小治長大了,居然可以稍微離開夏雪的控製。就像一隻被主人馴養的小狼狗,終於成長為一條凶悍的獵犬,逐漸擺脫了對主人的依戀。失落的主人,想要乞求它的陪伴,卻往往是難以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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