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治在這個深夜，一反常態，從未有過的沉靜。他像是一頭沉睡的雄獅，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似睡非睡地閉著眼睛。

    夏雪按照小治的吩咐，屈身在那裏笨拙顫栗地努力慰藉小治。她越是想集中心思，卻越是無法做到專心，心煩意亂得神經緊繃。就連身體的各處關節，此刻都變得僵硬麻木。

    小治沒有發出酣睡的聲息，卻也好半天都沒有一絲聲響。夏雪擔心地抬起頭，悄然望向靜如完美浮雕的小治。他的心裏一定背負著什麽沉重的負荷，就像是蝸牛身上負載的重殼，或許終其一生也無法徹底放下。

    不要停下來，繼續！小治並不睜開眼睛，忽然爆發出惱怒的吼叫。

    夏雪的身子猛然一抖，幾乎被這聲猝不及防的怒吼嚇暈過去。

    夏雪努力平靜心神，可是渾身卻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的內心深處，很久以前就蟄伏著深重的恐懼，今日這份糾纏多年的心魔居然卷土重來。

    小治像是忍無可忍，忽地翻身壓了過來。他像是一個身臨絕境的鬥士，又好似一個迎來世界末日的孩子。眼神裏噴射著不甘的怒火，眼底卻深深埋藏著一縷傷痛。

    小治粗暴地用力再用力，凶悍得像是虐殺敵人的猛將。一次又一次往複重來，似乎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貪婪得像是一頭嗜血的怪獸或是魔鬼。

    夏雪最終沒有忍住，難耐的淚水一滴一滴落下來。可是，哀求和眼淚都不能令成魔般的小治複蘇心智，反而更加殘暴肆虐。夏雪感到自己馬上快要死去，似乎再也不能見到明天的朝陽。

    小治，我要死過去了，真的！夏雪奮力反抗，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抽出長腿，狠狠地向小治踹了過去！

    小治哎呦一聲，彎腰捂住小腹，兩隻惡魔似的雙眼更加血紅。他惡狠狠地瞪視著夏雪，嘴角撤出一抹叵測殘虐的笑容。

    夏雪手腳並用，拚命爬向床邊，急於馬上逃出去。救命！救命呀！夏雪低聲慘叫呼號。她感覺小治今夜瘋了，或許是被魔鬼附身，總之眼前這個俊美高大的男子，絕對不是小治本人。

    夏雪的腳趾，剛剛接觸到地板，一隻纖細的胳膊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撕扯過去。夏雪隨即仰麵摔倒，小治爆發出驚悚的大笑，伸過手去，撫摸夏雪抽動的麵頰。

    夏雪還沒有來得及求饒，隨著響徹空氣的巴掌聲，立刻感到辣辣的疼痛。一個巴掌跟著一個巴掌，重重地落下來。

    怎麽，想離開我？你究竟想要逃到哪裏去？小治終於發泄夠了，夏雪才能以片刻的喘息。小治的臉上，卻驀然閃現出亢奮般的潮紅，野狼一般的目光，來來回回逡巡著夏雪一道道滲出血跡的傷痕。

    小治不明所以地笑著，陰森詭異地湊近夏雪的臉龐，狠狠地朝著那片紅唇咬了下去。一股腥鹹的味道，充斥著夏雪的口腔。可是小治，遲遲不肯放開，輾轉騰挪，百般撕扯，卻仍是意猶未盡。

    不知過了多久，夏雪感到自己連呼吸的力氣，都快要完全喪失。這時候，小治出人意料地安靜下來，眼睛焦灼地看著夏雪，臉上卻依舊留存著烈怒的神色。

    夏雪的心底，徹底慌亂了。她不知道，自己又錯在哪裏？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麽，惹得小治如此不依不饒。她蜷縮起身子，試圖慢慢往後退去。

    小治陰寒地笑著，伸手拿起床邊的皮腰帶，先是在手腕上繞了一圈，然後狠狠地朝著眼前那具嬌嫩雪白的身軀猛抽過去！夏雪越是打著滾兒喊疼，小治越是興致高昂，變本加厲地抽打著。

    夏雪索性忍住，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小治真的便慢慢停止了瘋狂，頹然垂下堅實強悍的手臂。

    雪美人，你怎麽不問問我，今夜為什麽會這樣對你？小治扔掉皮帶，點燃一支香煙，眯起眼睛沉醉地吸著，目光散漫地盯著夏雪。

    夏雪此時已經是遍體鱗傷，沒有一處不是傷痕累累。夏雪驚恐萬分地看了一眼小治，惶惑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自己又錯在哪裏？我真的不明白，小治！夏雪泣然說道。

    小治夾在指縫間的香煙，顧自燃燒了很長一截，泛白的煙灰卻堅固地凝結在一起，埋藏的暗火繼續向前蔓延。火紅冷漠的煙頭，越燃越旺，紅光明滅不定。

    小治的眼神中，漸漸積蓄起冰冷的怒氣，掃向夏雪潔白如玉卻布滿突兀血道子的美腿。小治可怕凜然的目光，一寸一寸向上挪了過去。夾著香煙的手指，高高地臨空停在那處柔弱的上方。

    突然，小治的眼角眯了起來，嘴角同時向上翹起。那抹笑容，映在夏雪眼裏，頓時驚得她如坐針氈。夏雪猛然意識到了什麽，拚盡力氣大喊了一聲“不要！”

    幾乎就在夏雪呼喊的同時，小治夾著香煙的那根食指，漫不經心地向下彈了彈。先前那死灰複燃的長場一段煙灰，冒著火紅的光點墜落下去。

    “不許躲！否則、、、、、、”小治逼視著夏雪，斷然喝道。那隻火紅的煙蒂，隨著手指，徐徐下落，停在與那層細皮嫩肉一線之隔的時候，定格在那裏。

    夏雪隱忍地蹙起了眉毛，白淨的小臉上痛苦地皺了起來。腳尖兒用力蜷縮，又竭力向上翹起，可是那股刺心的疼痛，還是無法緩解。

    小治夾著香煙的手指，再度向下落了落，挑眉問道。雪，你還想不起來嗎？你是執迷不悟，還是錯處太多，想不起來究竟是哪一件被我識破？那我，就一件一件地提醒你？

    小治說完，重新給自己點燃了一支香煙，用力噴出煙霧。然後，他眸光一閃，舉起紅光跳躍的煙頭，在夏雪眼前晃了一晃。雪，你今晚如果再敢對我有所隱瞞，有你的好看！實在不行，我就讓你的皮肉品嚐一下安息香的滋味、、、、、、反正，你又不是沒有試過，我最喜歡你那次抓耳撓腮的樣子，簡直像個剛出生的小奶貓。

    我先說今天夜晚的事情。晚上九點多，開始先後有兩個女人，出現在晴子的病房裏。第一個女人，據說是曾經在棧橋混跡的拾荒女。第二個女人，模樣身材與你神似，就連我看到她的第一眼，也禁不住恍惚了半天。小治抽了一口煙，接著說道，我再提醒你，這兩個女人都跟卜世人前麵那個情婦的死有關！

    夏雪聽到這裏，頭皮都差點炸起來。她們果然來得神速！隻可惜去找晴子的時機不對，居然被小治撞見。夏雪恍然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

    小治接著說道，晴子現在已經神經失常，被連夜送進精神病院！說完，小治狠狠地注視著夏雪。寶貝兒，晴子的精神失常，早在你的意料之中吧？你的目的就在於此，是不是？

    夏雪慌亂地搖著頭，一層層冷汗順著額頭流淌下來。不，小治，我沒想過要讓晴子進到精神病院。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是為了保護你，不想讓你受到晴子的要挾。更加不想，讓你年紀輕輕就去坐牢！

    小治陰寒地點著頭，不停冷笑，起身下床。他從一隻櫃子裏，拿出一條閃亮的黑色皮鞭，走到夏雪麵前，用了抖了一下，隨即抽向半空中，發出恐怖的清脆響聲。

    夏雪的眼睛，瞬間盈滿了驚恐，她雙手抱肩，瑟瑟發抖地向後移動著。她乞求的目光，並沒有引起小治的憐憫之心。

    雪，我再問你，你跟那個無常到底是什麽關係？我已經派人徹底查過無常。無常曾經在酒店包租了固定的套房，去過那裏的人，卻隻有你一個。不對，我也曾去過那個房間，你還記得嗎？我那次得知你在那裏，匆忙趕了過去。你當時穿著性感的睡裙，獨自縮在被窩裏睡著了。你當時說，那個房間是你同學預定的，可是那人卻沒能趕過來。你在等待的時候，不知不覺睡著了。

    還有一個深夜，你坐著無常的車，被他帶到陵園裏。你們在車裏呆了很久很久，久到可以去做任何不必著急的事情。碰巧我那天夜裏，很晚才回到家裏。你其實隻是比我稍微提前了一會兒回家，卻躺在床上裝睡騙我，為的是躲過我對你的糾纏。小治慢條斯理地說著，眼裏的怒氣越來越濃。

    夏雪已經心慌得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味地發抖流淚。她不斷對小治說著沒有，沒有。斷斷續續，反複說著沒有，幹裂的紅唇顫抖著，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小治用皮鞭的手柄，指向夏雪，說道，我也知道你們沒有。無常，他做不出來最後那一步。否則，你也抵擋不了他。可是，你們之間背著我，頻繁地見麵曖昧，我也是不能忍受的。你不要忘記，你可是我薛治的女人！我在女人的問題上，可是最小心眼兒的，這你早就知道吧？

    我再問你，今夜去醫院故意威脅刺激晴子的那兩個女人，是不是你指使的？那個導致卜世人情婦自殺的棧橋之夜，是不是你從始到終，一手設計的？小治用皮鞭堅硬的手柄，輕輕抬起夏雪的下巴，冷然問道。

    夏雪淚流不止，抱住小治的雙手，重重地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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