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石墨不大，隻有幾十斤，平時用來磨磨豆腐，偶爾磨磨麵，磨磨玉米，也算夠用。

    孫氏把石墨從倉房中取出，清洗幹淨，放上小麥，開始推動石墨。

    周氏坐在炕上，眼睛往外瞅著，罵道，“黑心肝子的玩意兒，還當自己是啥金貴人，磨個麵還穿著新棉襖。”

    “這樣敗家的玩意兒，我宋家可養不起......”周氏諷刺的撇著嘴。

    “娘，我這就去換衣裳......”孫氏說著跑回了上房，迅速換回原來的舊衣裳。

    “這衣裳我看著咋也挺新......”周氏繼續挑著刺，“秀才家的閨女就是不一般，那心眼子全讓你給漲了......”

    “娘，我再去換！”孫氏哽咽著道。

    幾次三番，直到換了一身，腿短袖短，遮擋不了嚴寒的衣裳，周氏才滿意。

    “沒事都各回各屋，別都在我這擠著......”周氏不耐煩的揮著手。

    “哎！”宋家眾人一個個站了起來。

    宋誠義晃晃悠悠的走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身子不由自主的蹲了下來。

    李氏在後麵，速度挪動著腳步，“你咋這麽笨呢，是不是沒吃飽......”

    李氏說著就去攙扶宋誠義。

    宋誠義嘿嘿一笑，“這兩天累到了......”

    李氏撇了宋誠義一眼，倆人相視一笑，目光流轉。

    宋青苑在背後，默默的看著，露出淡淡的笑容，暗道；渣爹渣娘感情真好。

    這兩個人倒是挺配的，一個好吃懶做，一個不務正業拎不清，他們對彼此卻是......

    沒等感慨完，宋青苑的思緒就頓住，目光一凝，渣爹渣娘走過的地方，似乎少了點什麽。

    “爹，娘，銀子還在地上，你們幫奶撿起來吧......”宋青苑的目光，直直的看著夫妻二人，清晰的話語從口中吐出，“一共十五兩，可！別！撿少了！”

    宋青苑的目光如有實質，盯得二人毛骨悚然，李氏的身子不由的抖了抖，幹笑，“哪能啊！娘這麽大個眼睛，咋可能看不見！”

    李氏說著，扯了扯宋誠義。

    宋誠義也跟著幹笑，夫妻二人一起蹲下撿地上散落的銀角子。

    “娘，十五兩，兒子給您撿回來了，一分不少......”宋誠義把銀子放在周氏的手邊，目光中帶著不舍。

    眼睛一轉，咧嘴笑道，“娘，有啥事吩咐兒子一聲就成，孫學慶那小王八羔子，敢跟我娘嗆聲，我不打死他，真是便宜他了。”

    宋誠義擼起袖子，“娘，你要是還沒消氣，就跟兒子說一聲，兒子這就帶人，去廢了他丫的......”

    周氏抬起頭，剜了宋誠義一眼，她自己肚子裏生出來的，她還能不知道這是個啥玩意兒！

    周氏拽過錢匣子，摸出一把銅板，甩在宋誠義的手裏，“老二今天做的不錯，這是獎勵你的！”

    “哎！謝謝娘！”宋誠義笑著接過，嘴上說著討巧的話，“給咱娘辦事就是好，還有獎勵......”

    眼睛迅速在手掌中數過，十五文！

    宋誠義偷偷的撇嘴，他閨女指甲縫裏流出來的都比這多。

    老太太真是摳！

    這麽想著，嘴上卻說，“娘就是大方，絕對是咱村一等一的好娘，不、不隻是咱村還是咱鎮，咱縣，最好的娘。”

    宋誠義虛忽的沒完沒了，周氏聽得不耐煩，直接給趕走了。

    ............

    揮退了眾人，周氏就守在屋內，時不時的盯著孫氏，看看她是不是在偷懶。

    宋青蓮站在一邊，默默的流淚，心裏酸酸的疼。

    “娘，我來吧，你先歇一會兒。”宋青蓮想要換孫氏。

    孫氏不肯，“這是你奶讓我磨的，我若是磨不出來，她不會罷休的，你快回屋去，外麵冷。”

    孫氏攆著宋青蓮，宋青蓮不肯走。

    孫氏也不肯讓宋青蓮幫忙，倆人就在外麵僵持著。

    周氏的吼聲，適時的傳了過來，“磨磨蹭蹭的，啥時候能吃上你的麵！”

    “你快走！”孫氏推開宋青蓮，又開始磨麵。

    直到一個時辰後，孫氏的身體凍的瑟瑟發抖，葉氏看不過去，跑了出來，“大嫂，你進屋暖和暖和，我幫你磨。”

    孫氏看著葉氏，眼裏流出感激，“沒事，三弟妹我可以的，你回屋去吧。”

    孫氏心裏明白，周氏的目的不是麵，是為了折磨她，如果葉氏幫了她，葉氏也會在老太太那裏吃掛落。

    自己已經如此，何必連累別人，孫氏自嘲的笑笑。

    “三弟妹快回去吧，外麵冷！”

    “大嫂，我......”葉氏站在原地，猶豫不定，老太太這些招式，在她身上也用過，她怎麽會不懂。

    可她那個時候，也沒穿的這麽單薄......

    “三嬸，你回去吧......”宋青蓮輕聲說道，“我要幫忙，我娘也不肯的......”

    葉氏還待猶豫，周氏的聲音又傳了出來，“老三媳婦，你沒活幹了，在那跟個柱子似的，傻站著幹啥......”

    “趕緊滾回屋去，看見你就心煩......連個、”周氏的話頓住，“連個屁都不會放，趕緊地，別在那礙眼。”

    周氏想說連個兒子都生不出，隨即想到葉氏自殺的事，終歸紮了一根刺，沒敢說的太過，換了口音。

    葉氏也不知道聽沒聽明白周氏的意思，隻見葉氏臉色一白，跑回了屋。

    二房。

    李氏站在木窗前，透過縫隙看到這一幕，諷刺的撇了撇嘴。

    碎了一口，“該！多管閑事！”

    宋青苑聞言，搖了搖頭，她娘這張嘴......無語了。

    想到了什麽，宋青苑問，“娘，孫家舅舅提起我老姑嫁妝的時候，我奶臉色都變了，是怎麽回事？”

    宋惠英出嫁的時候，原主還太小，腦子裏根本沒有那份記憶。

    李氏冷哼，瞄了一眼，在炕上歪著的宋誠義，悄聲道，“你奶也不是個東西......”

    說起這事，李氏顯得滿腹怨言，“自己身板子都不正，還好意思調理別人，就她的閨女是個寶，別人的都是個草......”

    “死老太婆，咋不吃個飯噎死......”

    “娘！”李氏話未說完，就被宋青苑嗬斥住，“不要再讓我聽見你罵我奶！”

    宋青苑警告的看著李氏。

    “哼！”李氏撅起嘴，哼了哼，“就和你奶親......”

    “砰！”屁股蛋子上，被踹了一腳。李氏回頭。

    宋誠義把腳收回，“傻老娘們，再敢瞎咧咧，看我揍不揍你！”宋誠義瞪著眼，揮著拳頭。

    李氏縮了縮脖子，小聲道，“你們父女倆就會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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