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隻是魚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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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化,縣江沿岸某處。
大批士兵正沿江進行演練,遠處的靶場上,士兵也聽從著軍官的口令對遠處的目標進行著射擊。
不過這樣的演練卻讓沿江而住的奉化百姓們充滿恐懼,平日內在江邊來漿洗衣服的婦女們都不再出門,漁夫也不再出船,所有人都躲在家中,不時從門縫往外看兩眼,生怕這所謂的演練在頃刻間就變成了實戰,讓他們的家園成為戰場上的廢墟。
一名警衛站在江岸的那麵“奉化新軍”的旗幟下麵,凝視著江對岸。
“休息,全體休息!”氣喘籲籲的陳伯忠從遠處跑來,身後還跟著他自己的副官和警衛排,不過除了陳伯忠之外,所有人都麵不改色,畢竟他們隻是從司令部官邸跑來而已,撐死也不過三裏路。
跑得呼哧帶喘的陳伯忠靠著一顆柳樹喘氣,抓過侍衛遞來的水壺大口喝著。
副官馬嘯天叉著腰站在一側:“司令,您沒必要跟著隊伍一塊兒演練,您還是歇著吧,下麵有我盯著呢。”
陳伯忠拿開水壺:“不行!胡參謀長說了,官兵一視同仁,我身為司令必須身先士卒,這樣才能鼓舞士氣,而且我們現在是新軍,不是以前的那個什麽地方保安團。”
馬嘯天拍著馬屁:“司令,您看看現在弟兄們士氣多高啊,都是您領導有方,在您的領導下……”
“閉嘴!別拍老子馬屁!什麽我領導,要不是胡參謀長,現在我們都是烏合之眾。”陳伯忠還是有自知之明,“地相就是地相,這才多久呀?就把老子的隊伍訓練得有模有樣,老百姓也不再來告狀說有兵匪兵痞了,老子裏外麵子都有了。”
馬嘯天依然不放棄拍馬屁:“胡參謀長的確厲害,但弟兄們始終還是忠心耿耿地跟著您呐。”
陳伯忠皺眉:“現在訓練新軍的方法,聽胡參謀長說,和廣州的黃埔軍校有點像了。”
馬嘯天不屑道:“那什麽黃埔軍校裏的生瓜蛋子,都是學生兵,他們懂什麽呀?”
“學生兵?懂什麽?”陳伯忠冷笑一聲,“陳炯明的粵軍號稱有十萬之眾,而黃埔的那些學生兵充其量不過幾千人,就是那幾千學生兵把陳炯明的所謂精銳打得滿地找牙。記住,輕敵是兵家大忌!”
馬嘯天趕緊改口:“過去有袁世凱小站練兵,今有司令您奉化練新軍。”
陳伯忠道:“滾滾滾!”
雖然嘴上說滾,但陳伯忠還是掩飾不住臉上的喜悅。
就在此時,五匹快馬奔來,陳伯忠抬眼望去,發現被夾在其中的竟是榮平野。
馬上的榮平野已經疲憊不堪,但在距樹下還有十來米遠的地方,他便拉馬停住,翻身下馬,直接跪在地上,高呼道:“平野愧對司令,難辭其咎,隻求一死謝罪。”
陳伯忠打了個水嗝:“行呀,那你就去死吧。”
榮平野一愣,沒想到自己客氣客氣,陳伯忠還真讓自己去死?
榮平野立即道:“司令,此事我雖有責任,但從一開始就中了孫三和傅國棟聯手所設下的詭計。”
陳伯忠打斷他:“拉遠點斃了,挖個深點的坑埋了,填土之後再踩結實了,千萬別給扔江裏,汙了江水,百姓們喝了拉肚子。”
“司令!司令!”榮平野被兩名士兵拉走的時候,在那拚命嘶喊掙紮著。
“等等!”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眾人回頭,便看到騎著毛驢,甩著兩條空袖的胡深從灌木後慢慢行去,在他前麵還有一個牽著毛驢的孩子。
胡深並未穿軍服,反而是一身道家的打扮,加上那紅潤的麵色,就像是一個剛剛下凡的仙人,再看那前方的小孩兒也是道童打扮,背著一個竹簍,其中裝著不少稀奇古怪的物件,旁邊還插著一個拂塵。
陳伯忠立即迎上去:“胡參謀長,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今日要閉關嗎?”
陳伯忠與那道童一起攙扶胡深下驢,胡深這才道:“司令,先不要處置榮平野,我有話問他。”
陳伯忠一揮手,那兩名士兵立即拖著榮平野到其跟前。
榮平野驚訝地看著胡深:“你是八臂羅漢胡深?”
胡深淡淡道:“正是在下,沒想到在這種場合下見到江浙袞衣地相,廣目天王榮平野,榮老弟,真是不幸呐。”
榮平野仔細看著胡深,怎麽也看不出這個老人有八十歲高齡,看起來也不過六十歲上下而已,說五十歲也不為過,難道他真的會什麽法術?
而且胡深說話還這麽刻薄,什麽叫真是不幸呐?
不過,我也的確不幸,榮平野咬牙想到,先是被胡深的徒弟給打敗,結果回到主子這,發現主子身邊竟然多了仇敵的師父,等等,不對。
榮平野想到了什麽,立即對陳伯忠道:“司令,此事有詐呀,唐安蜀出現在甬城不是意外,我雖然沒有證據,但也能推測出是胡深一手安排!”
胡深不驚不慌:“安蜀的確是我安排的,孫三給你、鐵沛文和傅國棟所設下的套,也是我教他的。”
榮平野聽完,連忙道:“司令,您都聽到了,胡深他親口承認了。”
陳伯忠一臉平靜:“你是個不合格的魚餌。”
“魚餌?”榮平靜吃驚地看著陳伯忠,仿佛明白了什麽,“司令,這事您也知道?”
胡深凝視著榮平野:“榮老弟,麻煩你把知道的情報全都寫出來,甬城城防部署,傅國棟的詳細兵力等等,有勞了。”
說完,胡深對陳伯忠點頭示意,踩著趴在地上那孩子的背,同時在陳伯忠的幫助下,騎上毛驢離開了。
胡深遠去的時候,陳伯忠瞪著榮平野道:“你知道該做什麽了?那就抓緊。”
兩名士兵拖著榮平野離開,榮平野掙紮著:“司令,您聽我說,不要相信胡深,不要信他呀!”
等榮平野被拖遠了,陳伯忠才低聲說了句:“還他媽需要你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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磔獄乙號監,張定鋒在朱印的攙扶下,從山洞中慢慢走出,活動著四肢。
“鐵沛文和黃盼山都死了。”朱印站在一側,仔細觀察著乙號監內活動的其他犯人,“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張定鋒扭頭看了一眼朱印:“怎麽辦?”
說完,張定鋒笑了,臉上全是自信的笑容,也沒有過去那副狗腿奴才的模樣,就像體內重新裝進了另外一個人的靈魂一般。
“按照原計劃進行,鐵沛文死得好,他應該比榮平野有用,不管怎樣,他在死前也幫我瞞過了所有人。”張定鋒笑道,“最後的時刻,他還不忘把我轉到乙號監來,就說明他臨死都很清楚自己扮演的角色是什麽,這一步示假隱真,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棋,咱們最終還是走穩了。”
朱印走到他身後問:“下一步怎麽走?”
“越獄。”張定鋒笑道,“不過離開之前,你得帶幾個人,和我一起去取一件東西。”
朱印皺眉:“什麽東西?”
張定鋒舉起喝水的那個葫蘆:“把凶獸裝進葫蘆中帶給人間。”
說完,張定鋒咧嘴笑了。
磔獄議事廳中,孫三與古風、唐安蜀、安息香、樂正賢四人站在一起,看著擺在地上的那幾個包裹上了馬皮的千機囊。
安息香解釋道:“所有的裝備都在千機囊中,外麵用馬皮包裹,馬皮是我用海耗子尾巴上的利刺製成的藥水浸泡過的,這樣就可以安穩度過傳屍風洞穴,等進入下方的海洞後,我們取出馬皮,用火油焚燒,就可以避免將傳屍風帶下去了。”
孫三蹲下來,看著那古怪的千機囊,表麵上看那東西隻是一個斜背在身後的皮袋,但其中有無數個暗格暗包,可以裝下比目測還要多幾倍的各式物件。
孫三抬眼問:“就你們三個人去行嗎?我讓伯三昧陪你一起去吧。”
古風立即拒絕:“大帥,要是我走了,您身邊就剩下三昧了,他必須陪著您。”
孫三皺眉:“可是,隻有你們三人去,我不放心,你再挑選五個精兵一起去吧。”
古風看向一直沉默的樂正賢:“樂正兄弟?”
樂正賢搖頭:“我不能去,如果我去了,誰負責對甬城的聯絡?誰負責對外取得情報?如今情報是重中之重,我必須得想辦法搞清楚陳伯忠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麽,如果要攻城,他會怎麽攻?如果要圍城,又怎麽個圍法。”
孫三看著唐安蜀:“先生,如果你是胡深,你下一步棋會走什麽?”
唐安蜀搖頭:“我不會去想,更不敢去想。”
孫三不解:“為什麽?”
唐安蜀解釋道:“我麵對的畢竟是我師父,我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徒弟不一定知道師父在想什麽,可他也許能知道我要做什麽,這就是為何他敢將我帶入局中的原因之一。在形勢所迫的前提下,我如果急於揣摩他的心思,推測他的下一步,就會中了他的圈套。”
孫三點頭:“原來如此,這就是為什麽你要請援兵的理由。”
唐安蜀又道:“徒弟與師父若要是比武,得禮讓十招,如果徒弟與師父領軍對陣,得禮讓十裏。而且師父教過我,兵法不能拘泥於書本,紙上談兵,兵家大忌,再者,兵者詭道,完全依照書本照本宣科,相反找不到戰法規律,因為行軍打仗原本就沒有規則,所以,對付我師父,還是交給我的摯友蔡千青。”
古風好奇地問:“蔡千青很厲害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