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被喚醒的凶獸

字數:6102   加入書籤

A+A-


    陳伯忠走進司令部後堂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原本應在那打坐的胡深。

    就在陳伯忠納悶,四下尋找的時候,那位道童從旁邊的暗室走出,恭敬道:“司令,師父在後山溪邊釣魚。”

    “那地方能釣到什麽玩意兒?”陳伯忠很疑惑,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對那道童行禮道謝,領著副官馬嘯天趕往後山。

    來到後山,走上山坡後,陳伯忠便看到坐在溪邊一塊岩石上的胡深,他立即喊道:“參謀長,出事了!”

    胡深並未搭理他,隻是目視著緩緩流動的溪水,用一隻腳踩著下方的魚竿。

    馬嘯天皺眉:“司令,你看……”

    “你留在這等我。”陳伯忠對馬嘯天說了一句後,壓抑著焦急的心情,走到胡深旁,低聲道,“參謀長,甬城方麵出事了,傅國棟把咱們的海神教給滅了。”

    “意料之中。”胡深扭頭看向陳伯忠。

    陳伯忠看到胡深那張臉的時候,卻很詫異,因為今天的胡深竟然滿臉笑容,無比慈祥,就好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陳伯忠猜道:“這也是你安排的?”

    胡深看著溪水,微笑道:“司令,凡兵,天下之凶器也;勇,天下之凶德也,猶不得已也。不過,能止戰是天下之幸事,殺孽太重,會下地獄的。”

    陳伯忠站在那,下意識轉身看了一眼馬嘯天,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因為他徹底懵了,不知道胡深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此時,那名道童緩緩走來:“司令,師父想自己靜一靜。”

    陳伯忠看著胡深那模樣走神了,等道童又說了一遍,他才回過神來:“哦,好,靜一靜,我也得去靜一靜,好好想想。”

    說完,陳伯忠領著馬嘯天,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陳伯忠與馬嘯天遠去之後,道童上前,與胡深站在一起,淡淡道:“你今天忘了喝符水。”

    胡深依然笑眯眯地看著溪水:“一天不喝,不礙事。”

    道童皺眉看著胡深,似乎在努力辨認著,隨後道:“原來是傲因。”

    胡深用腳有節奏地踩著魚竿:“原來你們還給我起了名字。”

    道童淡淡道:“有名字,方便辨認,也好稱呼。”

    胡深笑問:“我依稀記得,我們是兄弟三人,其他兩個,你們也起名字了?”

    道童回答:“傒囊和訛獸,你什麽都記不得了?”

    “睡得太久,不記得了,也沒有記得的必要。”胡深左右看了看,“隻可惜,睡得太久,連手臂都弄丟了。”

    道童又道:“說點正事,甬城方麵請示,下一步該怎麽辦?”

    胡深卻看著道童:“你叫什麽名字,以後我們免不了常見麵,你怎麽稱呼?”

    “我沒名字,你喜歡怎麽叫都行。”道童冰冷回答,“我隻是想知道,怎麽答複甬城方麵。”

    胡深微微皺眉:“讓我想想,之前的布局是如何的,你稍等,我得回去問問老頭兒。”

    “問吧。”道童看著溪水,幹脆盤腿坐下,“我等你。”

    道童聽著溪水的流淌和枝頭的鳥鳴,逐漸安靜,就當他要徹底心靜的那一刻,身旁的胡深卻用腳踩著他的肩膀道:“喂,無名,我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了。”

    道童扭頭看著:“做什麽?”

    胡深笑眯眯地說:“貂蟬。”

    道童微微一愣,但隨後立即明白,起身道:“我知道了。”

    道童轉身剛走了幾步,胡深忽然低下頭,咳嗽了一陣後,又道:“還要通知夜梟,這一步務必需要他們協助。”

    道童聽著胡深忽然變得沙啞的聲音,止步轉身道:“訛獸?”

    “無名,初次見麵,以後還有勞煩你的地方。”胡深背對著道童,聲音沙啞又低沉,“傒囊有點懶,不願意起床和你見麵,勿怪。”

    道童站在那道:“我懂了,他是故意停藥的,因為他不知道如何應對了,隻能喚醒你們三個。”

    胡深深深呼吸了一口,又問:“唐安蜀身在磔獄,所以,甬城的那盤棋不是他下的,如果沒猜錯的話,他的徒弟肯定找來了摯友蔡千青。”

    道童道:“是的,的確是單睛花狐。”

    胡深沉聲道:“所以,隻能用貂蟬。”

    道童不再回話,轉身大步離去。

    胡深向後仰去,望著天空,自語道:“一覺醒來,依然身在亂世,有趣,真是有趣。”

    ●

    裝作小販的伍四合與柳落渠挑著貨擔從甬城新港教堂外緩緩走過。

    教堂周圍都鑄起了工事,大批傅國棟的士兵駐紮在此,而周圍還有一些洋人的軍隊,除此之外,外圍還派遣了許多海警總局的警察,其中大部分都是印度人,隻有很少部分華警,不過相同的是,所有人都攜帶了槍支。

    好在是,他們之間似乎沒有爆發衝突的可能性。當然,前提是,傅國棟的士兵不會貿然衝入教堂。

    “難怪傅國棟不敢帶兵衝進去。”伍四合站在角落中看著教堂大門,“原來邪教的老巢在洋人的教堂裏,真諷刺。”

    柳落渠觀察著四下:“裘穀波說,要等著百姓諫言,不過那隻是表麵上做給全城百姓看的,就算百姓呼聲再高,沒有洋人點頭,傅國棟也不敢輕率用兵,畢竟這地方對洋人來說無比神聖呀。”

    伍四合摘下鬥笠:“怎麽辦?殺人可是你最擅長的事情。”

    柳落渠拍了拍胸口:“毒殺太簡單了,不過得摸清楚教堂裏麵有多少人,哪些人該殺,哪些人殺不得,裏邊肯定有洋人,洋人可殺不得。”

    伍四合重新戴上鬥笠:“先休息,入夜再進去看看。”

    柳落渠舔了舔嘴唇,笑道:“先去吃一頓好的吧,然後……”

    “不能找女人。”伍四合打斷柳落渠的話,“色字頭上一把刀。”

    柳落渠露出遺憾的表情:“好吧,好吧,不過完事之後,你可不能再管我做什麽。”

    兩人挑著貨物慢慢遠去,教堂內依然安靜,就好像裏麵沒有任何人。

    ●

    渾身如針紮般的疼痛終於讓唐安蜀從昏迷中逐漸醒來,他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片模糊,因為頭部還在眩暈,恍惚看到的人影全部重疊在了一起。

    眼前有人嗎?

    不過,唐安蜀清楚記得張伯烈和劉顧治已死,兩人死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當時從地洞跳下後,自己因為頭部撞到了洞壁而暈了過去,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麽,他一概不知。

    除了自己,還有誰活下來了?按理說加上自己,隊伍中活下來的還有六個人。

    “醒了。”唐安蜀聽到了女人說話,那肯定是安息香。

    隨後,古風的聲音也傳來:“你怎麽樣了?”

    唐安蜀微微搖頭,頭暈的關係讓他無法組織出語言來。安息香將一個小瓶放在他鼻前晃了晃,當他聞到瓶中那股怪味時,頓時清醒了不少。

    唐安蜀努力睜開眼睛,分別看了古風和安息香,目光又掠過兩人,看向坐在洞口警戒的李兆年、王慶雲和湯化龍。

    唐安蜀鬆了一口氣,道:“都在就好。”

    這句話說完,古風臉色一沉:“張伯烈和劉顧治是我害死的,我太魯莽,犯下了軍人不應該犯的錯誤。”

    唐安蜀安慰道:“他倆的死,並非你的錯,我們根本沒有那麽多時間去偵查獲取前方的情報,先前情急之中我讓大家跳下地洞,我也不知道下麵有什麽,完全就是賭一把,不跳是死,跳下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唐安蜀說完,見安息香和古風都低著頭,又道:“你們不用這樣,人死不能複生……”

    話沒說完,唐安蜀竟發現洞口警戒的三人也低著頭,耳邊也瞬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阿香?古副官?你們怎麽了?”唐安蜀抬手去搖了搖古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唐安蜀的手剛搖晃了下古風,古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又猛地抬起頭來。

    古風麵部的五官開始扭曲旋轉,緊接著變成了一團漆黑,中間還有個緩慢旋轉的漩渦,旁邊的安息香的麵部也發生了相同的轉變。

    唐安蜀下意識朝後爬去:“你們怎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唐安蜀說話間,洞口警戒的三人也朝著這邊走來,走在前方的李兆年和王慶雲的麵部卻慢慢地變成了張伯烈和劉顧治。

    “先生,人死不能複生。”古風的聲音傳入唐安蜀的耳中,“所以,你不要太傷心,因為你得陪我們一起死!”

    唐安蜀瞪大眼睛,看著他們朝著自己撲來。

    “啊——”唐安蜀從噩夢中驚醒,醒來的瞬間,卻發現古風和李兆年按住自己的雙手,而王慶雲和湯化龍正按住自己的腿部。

    唐安蜀怒道:“你們想幹什麽?”

    安息香冷靜地湊近唐安蜀,仔細看著他的雙眼,然後道:“鬆開吧,他沒事了。”

    古風等人鬆開唐安蜀,唐安蜀揉著自己的有些微微發痛的手腕,同時發現古風的臉上似乎有淤青,再看李兆年等人,也掛彩了。

    唐安蜀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身體,自己卻似乎沒有事。

    “別摸了,你沒事,就是跳下來的時候撞暈過去了。”古風坐在一旁,“隻不過等我們醒來後,你好像中邪了一樣,對我們動手了,出手全是殺招。”

    唐安蜀疑惑道:“什麽?我對你們動手了?”

    安息香在旁邊疑惑地看著他:“唐安蜀,你曾經是不是患過暴厥症或者屍厥症?”

    唐安蜀搖頭:“沒有。”

    安息香看了一眼古風:“失心瘋和失智症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