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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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城外,奉化新軍指揮部中。
張定鋒恭敬地提出了胡深的要求後,坐在躺椅上的陳伯忠也不回答,隻是看著他。
“為什麽呀?”陳伯忠一臉的不高興,“為什麽要派兵去那呀?而且還是一個連,你知道一個連多少人嗎?多少兵力配置嗎?”
陳伯忠身旁的馬嘯天一臉得意,張定鋒知道,這段時間馬嘯天沒少在陳伯忠跟前煽風點火。
張定鋒搖頭道:“我師叔的安排,我也不知,至於詳細,還請司令親自問他。”
陳伯忠怒道:“親自……”
陳伯忠剛站起來,就看到帶著道童從外麵緩緩走進的胡深。
沒錯,胡深與張定鋒一起來了指揮部,他是絕對不會與榮平野同行的。
而且,胡深知道,這段時間,一直把陳伯忠扔在城外,這個豬腦子早就心生不滿,除非他來一趟,否則壓不住這股邪火。
胡深笑著問:“親自什麽?司令,您在城外受苦了。”
陳伯忠立即上前,想握手,但胡深沒有手,想擁抱又覺得奇怪,隻得站在那道:“參謀長回來了,城內情況如何呀?”
胡深道:“一如既往,張輔之也沒有任何明確表示,隻是在拖時間。”
陳伯忠趕緊問:“他為何要拖時間呀?”
胡深道:“拖時間不讓打起來,拖時間等待全國局勢的走向。”
陳伯忠趕緊道:“參謀長,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革命軍打到湖南,勢如破竹呀。”
胡深點頭道:“所以,我們現在也要等。”
陳伯忠忙問:“還要等呀?那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回奉化等呀。”
陳伯忠這不是氣話,隻是蠢話,胡深也隻是一笑了之。
陳伯忠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張定鋒,又追問:“參謀長,我們天天在城外駐紮著,這麽多人,每天要吃糧,也不是辦法呀。”
胡深落座:“就算回到奉化,這麽多人不也得吃糧嗎?關於軍餉的事情,我會讓張輔之掏這筆錢,司令請放心,我接下來要辦的事情很重要,所以,無比請司令派一個連與我同往。”
陳伯忠趕緊道:“馬副官,聽到了嗎?把我的警衛連集合起來,趕緊的。”
馬嘯天剛要說什麽,但礙於胡深、張定鋒在,他也無可奈何,隻得出去集合警衛連。
警衛連集合後,胡深、張定鋒立即帶著人前往公孫竹所在的村莊,沒有絲毫的遲疑,陳伯忠還傻乎乎站在那目送,叮囑胡深一定要注意安全。
等隊伍走遠,馬嘯天趕緊問:“司令,這……我……”
陳伯忠收起笑容:“什麽你我的,難道我還拒絕參謀長的要求?我拒絕他的要求,不就等於拒絕了馬上到手的那筆軍餉嗎?不就等於向全軍上下宣告,我和參謀長決裂了嗎?然後軍心渙散,外界就會傳聞說,我陳伯忠過河拆橋,不知感恩。”
馬嘯天趕緊道:“司令,是您對他有恩,不是他對您有恩呐。”
陳伯忠冷冷道:“馬副官,這些拍馬屁的話,平日說說沒關係,關鍵的時候再提出來,會讓我覺得你居心叵測呀。”
馬嘯天趕緊道:“司令,我是一心為您好呀。”
陳伯忠道:“參謀長說的有錯嗎?張輔之在看局勢,我也在看,但我把賭注下在革命軍身上,現在來看,倒是對了,現在他們士氣正旺,連戰連勝,我估計兩三年之內,革命軍就可以統一全國。”
馬嘯天道:“那,那我們就得在這等個兩三年?”
陳伯忠皺眉道:“我們是革命軍的先鋒軍,而傅國棟是孫傳芳的手下,你說,張輔之最終會選擇誰呢?”
馬嘯天傻得也不徹底:“如果,傅國棟也倒向革命軍呢?”
陳伯忠笑道:“那就太好了,我們就可以兵不刃血地占了甬城,你覺得到時候,甬城的第一把交椅是我這個革命軍先鋒司令坐呢,還是曾經孫傳芳的手下坐?”
馬嘯天豎起大拇指:“司令果然想得長遠,想得周到。”
陳伯忠一巴掌拍在馬嘯天肩頭:“這次的馬屁拍對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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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望海並未宴請張輔之,而是讓仆人偷偷帶話,要約張輔之私下見麵。
昨晚碼頭發生的事情,張輔之當然已經知曉,因為那高德舊誰也不得罪,張輔之問起,他就如實回答,語氣中全都是委屈,一再告訴張輔之,自己得罪不起西洋人,也不敢怠慢東洋人。
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輔之疑惑了整夜,就在他準備以關心為由探望安望海的時候,居然收到了安望海的邀請,於是立即想辦法以最秘密的方式講安望海接到府邸中。
安望海到了府邸之後,滿臉愁容。
張輔之抱拳道:“葉特使,昨晚沒事吧?”
安望海道:“有驚無險。”
張輔之展手示意安望海坐下:“葉特使請坐,昨晚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安望海歎了口氣:“李老板找上我,要我幫他一把,因為他欠下了洋人的十五萬賠款,我問他怎麽幫?他說,隻要我去見那個名叫池田圭一的日本人一麵。”
張輔之看著安望海:“然後呢?”
安望海憤怒道:“見了那池田圭一後,他卻詢問我奉軍內部事務,最終我們不歡而散,我告訴李老板,日本人有詐,醉翁之意不在酒,千萬不要接受他們的條件。”
張輔之又問:“什麽條件?”
安望海壓低聲音:“他們決定用一份假保險合同來賠償李老板。”
張輔之疑惑:“這是賠本買賣呀,日本人如此精明,怎麽會?”
安望海道:“所以,後來他們設下昨晚碼頭的刺殺圈套,冤枉是李老板雇凶殺人,就是殺我,這不是荒謬嗎?日本人說了,現在甬城三大家垮了一家,剩下兩家,李老板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地位,他們可以隨便把他搓圓了揉爛了都行。”
安望海這番話,就是要讓張輔之認為那場火就是日本人放的。
此時的張輔之心裏想的也是這一點,他又問:“日本人到底想做什麽?僅僅隻是想從葉特使這插手奉軍事務?”
安望海搖頭:“哪兒有那麽簡單,張爺,我是外人,甬城的事兒原本與我沒有關係,有些話我點到為止,今天來,我就是為了那筆軍火而來,談好這筆買賣,我得馬上動身返回順天府。”
此時的張輔之對日本人的目的很是好奇,又問:“葉特使,雖然你不是甬城的人,但也是我張輔之的朋友,有人為難你,就是為難我,再者,李鬆明是我的三弟,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往火坑裏跳呀?”
安望海為難地搖頭,心裏卻尋思:那你他媽早幹嘛去了?
安望海欲言又止,最終道:“日本人是為了那塊地,紡織廠那塊地而來的!”
張輔之疑惑:“那塊地?他們要那塊地幹什麽?”
安望海道:“他沒說清楚,但言下之意,那塊地下有什麽東西。”
張輔之的臉色變了,安望海發現張輔之的臉色產生了變化,也感覺到很詫異,難道張輔之知道?
張輔之回過神來問:“東西?什麽意思呀?”
安望海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日本人覺得我是奉軍特使,而奉軍在東北與日本關東軍還算有交情吧,所以,他們覺得我可以信任,所以,希望我出麵拿下那塊地,您想呀,如果李鬆明接受了他們的條件,給洋人拿了賠款,他們日本人也不敢輕易出麵呀?怕被英國人、美國人和法國人盯上,所以,先給李老板開出個誘人的條件,約我出來談判,再誣陷李老板。”
其實安望海故意把這番話說的有些亂,幾乎沒有邏輯,讓張輔之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然後他再加以解釋,把張輔之往自己的思路上引。
張輔之想了許久道:“有人燒了李鬆明的紡織廠,日本人又盯上那塊地,李鬆明要賠償給英美兩國代表十五萬,他拿不出錢來,日本人用假合同誘使他約見你,約你的時候,想刺探奉軍內務,被你拒絕,然後又誣陷李鬆明派人刺殺你,最後向你坦白,說是為了那塊地,這表麵上是在針對你,但實際上還是在逼迫李鬆明呀?”
安望海解釋道:“張爺,咱們冷靜想想,為何會是我請他們兩位吃飯的那天晚上紡織廠失火?為什麽不是頭天?不是第二天?”
張輔之道:“你說,這把火……”
安望海製止張輔之說下去:“咱倆心知肚明就行了,有些話不能說出來,無憑無據,說出來就是誣陷呀。”
張輔之點頭道:“對對對,我們心知肚明。”
安望海又道:“日本人說了,他們很清楚知道,你不會幫李老板。”
安望海故意在言語上刺激張輔之,把他的想法套在日本上身上。
張輔之勃然大怒:“李鬆明是我三弟!我為何不幫他?”
安望海示意張輔之小聲點:“張爺,日本人明裏暗裏告訴我,那把火是您放的,我當時雖然沒斥責他們,但立即表示絕對不可能,因為那對您沒有任何好處,傻子也知道呀,李鬆明遭難,他隻得找您想辦法呀,對不對?”
張輔之點頭:“知我者莫如葉特使,沒想到呀,我到了這把年紀,還被人潑髒水。”
安望海道:“日本人不能直接找我,他們一旦找我,之後他們的盯上那塊地的事情一旦曝光,所有人都知道此事與他們有關,所以,他們才開出條件,讓李老板約我和他們見麵,所謂的刺探奉軍內部事務是假,讓我成為他們的代理人是真。”
張輔之還是不明白:“我還是不明白,你和李鬆明無親無故,就算他們威脅說要陷害李鬆明,你也沒有任何理由幫李鬆明呀?根本威脅不到您呀?”
安望海想說什麽,又搖頭,一副特別為難的模樣。
張輔之看著安望海那副模樣,直言道:“葉特使,這裏隻有你我兩人,無需有所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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