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六章:矛盾的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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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穀波立即明白了唐安蜀的意思:“你是說,讓我和青夢馬上成親,順便做這一百道菜?”
唐安蜀默默點頭。
樂正賢道:“這個辦法不錯,原本你不就要成親嗎?”
裘穀波為難道:“可這是百鬼宴呀?誰成親辦喜事攤上‘鬼’這個字呀?”
唐安蜀問:“你認為有鬼嗎?”
裘穀波搖頭。
唐安蜀問:“那不就對了。”
裘穀波道:“不是,我是不相信鬼神,但是,這個不就和清明節要去掃墓一個道理嗎?掃墓得焚香燒紙對吧?焚香燒紙的意義不是說給陰間的仙人送禮物去嗎?但隻是一種祭拜的形式,又不是真的認為就有陰間,可是形式歸形式,風俗歸風俗,結婚成親不也得圖個吉利嗎?”
樂正賢道:“反正這百鬼宴也是假的,也能吃,而且聽起來都是美味佳肴,你就當這是百仙宴。”
裘穀波很為難,他知道此事不是開玩笑的。
忽然間,裘穀波想到一件事,他壞笑道:“安蜀,唐安蜀唐先生,我成親擺一百道菜吧,有點奢侈,是吧?要不這樣,我們倆成親,這樣就不會被人懷疑了。”
唐安蜀目瞪口呆看著裘穀波,樂正賢則在一旁笑著。
唐安蜀隨後道:“我倆成親?”
“不是不是!”裘穀波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是我和你都成親,我和青夢,你和夜馨,你再擺我爹當幹爹,雙喜臨門,不,三喜,這就對了,到時候排場越大越好,這不就行了嗎?”
唐安蜀指著裘穀波:“你是真會算計呀?你覺得我占你便宜了是吧?你把我也拖著?”
裘穀波道:“怎麽會呢?這是好事呀,你剛才自己不也說了嗎?大喜事!我正好帶了那個夜馨回來,人家也說了,你未婚妻,不趕緊辦事成親,你還等什麽呀?”
唐安蜀歎氣道:“這事不能開玩笑。”
裘穀波道:“我沒開玩笑,我說認真的,這麽好的姑娘,你要是鬆手了,上哪兒找去?”
唐安蜀坐在那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嗎?夜馨不是夜龍王的親生孫女,她的親爺爺是胡深。”
裘穀波真把這件事忘了,而樂正賢也隻是看著唐安蜀,不再作聲。
許久,裘穀波笑道:“沒事,對夜馨來說,胡深這個爺爺都不存在,是吧?她又不是因為你是胡深的徒弟,她是胡深的孫女,你們倆才長相廝守的,對吧?所以,這些都不是事兒。”
唐安蜀搖頭道:“我不能和她成親,她也說了,這個世界很大,她想看看,我不能把剛從鳥籠中放飛的她,又以成親的名義關起來。”
裘穀波道:“你思想有問題,成親怎麽會關呢?隻是開始另外一段新的人生,兩個人的生活遠比一個人的精彩。”
樂正賢在旁邊道:“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裘穀波點頭:“篤定不移。”
唐安蜀道:“先訂做這些東西,一步步來。”
唐安蜀知道,他必須馬上把這件事告訴給安望海。
●
這一整天,安望海都沒有出門。
他坐在桂花屋內,把自己的計劃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如今李鬆明對自己感恩戴德,認為是張輔之和日本人合夥燒了他的紡織廠,對他們恨之入骨,也不再相信江伯其。
張輔之反而是對李鬆明抱著希望,對江伯其失去信任,畢竟他的目的是李鬆明紡織廠那塊地。
不,準確地說是那塊地下的東西。
現在水已經徹底攪渾了,關鍵在於,日本人會如何對付江伯其呢?
如果日本人對付江伯其,那麽江伯其會做何反應?張輔之又作何反應?
安望海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那個池田圭一發現自己無法控製眼下的事態,最終隻得將所有的一切報告自己的上級,也就是滿鐵株式會社駐上海辦事處,如果在上海的日本人出麵,又會發生什麽?
不如火上澆油,讓伯三昧故技重施?
雖說故技重施是個笨辦法,但也是對方最想不到的。
安望海還在思考的時候,門被石子擊中了兩次,安望海知道那是唐安蜀傳來的信號,他立即穿衣出門,趁著夜色翻牆離開了八王院。
唐安蜀早就在約定的河邊等待著安望海,等安望海一出現,立即將書中秘密解開大半的事情告知給了他。
安望海也很意外:“火陵簡裏麵竟然藏著一副地圖?”
唐安蜀道:“這麽看來,池田圭一手中的殘圖應該是真的。”
安望海沉思片刻:“他沒理由撒謊,這個日本人憋屈太久了,太想出人頭地,或者是衣錦還鄉,所以,天降富貴的時候,他才會鋌而走險。”
唐安蜀道:“我猜測,當年陵簡府的人製作了兩份地圖,一份藏在偽裝成百鬼宴的菜譜中,一份讓畫屍匠製作成了陰陽圖,前者交由陵簡尊者保管,後者則故意流傳在江湖中。”
安望海道:“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我在想,是要菜譜中的地圖和陰陽圖合並在一起,才能夠揭開謎底呢,還是說隻需要菜譜的地圖。”
唐安蜀道:“我們隻能按照原計劃進行,池田圭一手中那副圖是殘圖,所以,我們還是占據著優勢。”
安望海掏出一張報紙來:“今天早晨的報紙你看了嗎?”
唐安蜀拿過報紙:“沒看,寫什麽了?”
安望海指著報紙上麵的一則廣告道:“有人登報尋一副甬城殘圖,看樣子胡深是咬鉤了。”
唐安蜀道:“他的確去找了公孫竹,而樂正賢也險些殺了他,可奇怪的是,胡深麵對樂正賢的槍口,卻不躲不閃,明明有機會抓住樂正賢或者殺了他,但胡深沒那麽做,這是為什麽?”
安望海想了想道:“要不是胡深故意讓我們去懷疑樂正賢,要不就是有其他的打算,總之現在信任很重要,當然,這個信任也是有限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唐安蜀道:“你說池田圭一看到報紙上的廣告,會去找胡深嗎?”
安望海道:“最麻煩的不是他去找胡深,最麻煩的是,他知道自己把事情辦砸了,為了彌補,隻得把事情匯報給他的上峰,如果他上峰插手這件事,我們就真的麻煩大了。”
唐安蜀卻有些擔憂:“你的目標是先擊垮甬城三大家,讓胡深失去強有力的幫手,可是……”
安望海笑道:“沒有可是,李鬆明已經垮掉了,他垮掉並不是因為紡織廠被燒,而是因為甬城三大家原本就不團結,互相不信任,各懷鬼胎,隻要我們的敵人不團結,那我們就可以見縫插針。”
唐安蜀微微點頭:“李鬆明如今是信任你的,剩下就是就是江伯其了,你準備怎麽做?就算江伯其也垮掉了,還剩下一個張輔之,那是最棘手的敵人。”
安望海滿臉自信:“對付江伯其,我準備雙管齊下,而張輔之嘛,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唐安蜀疑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什麽意思?”
安望海詭異一笑:“很惡心,也很下流,這種見不得光的詭計,你還是不知道尾號,現在,你應該專注在百鬼宴上,趕緊把婚事辦了。”
唐安蜀還未理解安望海話中的意思:“是呀,得趕緊讓裘捕探和沈姑娘把婚事辦了,畢竟沈姑娘也等了這麽久啦。”
安望海看著唐安蜀:“我指的是你和夜馨。”
唐安蜀遲疑了一會兒:“我暫時不想成親。”
安望海問:“為什麽?”
唐安蜀道:“這件事,我們過去討論過吧?”
是呀,過去唐安蜀、蔡千青和安望海就這件事討論過,也是在河邊,也是在一個夜晚,隻不過那個夜晚有歌有酒,河麵上漂浮著全都是河燈,空氣中飄逸著一股花香,不像今日的晚上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
身為地相一旦拖家帶口,就等於把自己的弱點無限放大,給敵人授之以柄。
地相可以依附於某人麾下,卻不可廝守兒女情長,可悲哀的是,在你成為地相的那一天開始,就算安於現狀,不效忠於任何人,江湖中人也會將他們視為敵人。
一個好的地相可以助一位明君、一位領袖平天下治國,而一個壞的地相也可以助紂為虐。
可是好壞由誰評定呢?你要創造一個新的世界,必須要推翻舊世界,推翻就會燃起戰火,而戰火就會焚燒原本舊世界僅剩的美好。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知道創造一個新世界需要一個殘酷的過程,所以,在這個過程中,誤解會讓一個心懷天下的地相,成為人們口誅筆伐的對象。
安望海又問:“你喜歡夜馨嗎?”
唐安蜀道:“喜歡當然喜歡,雖然我現在還沒有看到她最壞的一麵,但我做好了準備接受她最壞的一麵,每個人都有陰暗麵。”
安望海點頭:“隻是你過去的經曆,讓你不願意去相信,在此前提下,你可以對一個人好,但卻不敢將自己的情感放開,這一點我和你很相似,而這一點恰恰是我們與千青最不一樣的地方。”
唐安蜀看向遠方:“是呀,其實我和你都不算是真正的人,而千青才算活得有血有肉。”
安望海苦笑:“可在亂世之中,像千青這樣一個忠孝兩全,有情有義的男子,卻落了那樣一個下場。”
兩人四目相對,各自轉身離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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