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為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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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的風波剛剛平息,錦安那邊卻也有了頭疼的事情,想來經過上一次長寧宮對峙,嘉和帝終於意識到了錦安停留在趙國的時間有些久了,錦安久處後宮對嘉和帝管理後宮也無益,於是對待錦安也再也沒有了當初的熱情,言語間多有冷淡之意。35xs

    錦安將一切看在眼中,明白嘉和帝對於自己的不滿,但是萬事剛剛開頭,自己總不能挑這個當口離開,便裝作聽不懂,能耗一陣是一陣,但是私心明白,自己在趙國停留不了多久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國終於迎來了三年一屆的科舉考試,薄胭明白這是京中各家,包括嚴家與錦安往朝中輸送人力的重要環節,特特的遊說負責科舉考試的薄丞相也就是自己的父親,將這次科舉考試的製度重新修訂一番,力求不讓任何人從中作梗,就連最終的閱卷環節也是將考生的名字封存,然後從大理寺隨即調取十命筆跡相似之人,將眾考生的試卷重新抄錄一番,以免閱卷者從筆跡中判定出試卷的主人是誰。

    如此這般,七日之後,終於從一百名考生中選出了前三甲,皇榜揭開,高中狀元之人正是嚴家七少。

    薄胭得知消息後短暫的怔楞片刻,隨即無奈一歎,父親的辦事能力自己心中有數,此次科舉絕無作弊的可能性,嚴七少是憑借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這一點無可厚非。

    晚些時候,佩瑤在伺候薄胭梳洗的時候曾經問她,既然不喜嚴七少入仕,為何不暗中做些手腳,阻了他仕途?

    薄胭挑眉,悠悠一歎,這倒是個一勞永逸的法子,自己為什麽沒有這麽做呢……嗬,說起來在某一方麵自己與錦安有些像,明明有捷徑卻不願走,也不屑走,嚴七少真有狀元之才,自己不願弄虛作假的阻了他。

    嚴七少經此科舉,一舉成名,成了京中有名的“黑馬”,金鑾殿上嘉和帝親賜了嚴七少光祿寺卿的官職,一時間嚴七少風頭無人出其右,各家說親的媒婆險些要將嚴家的門檻踏破了,這樣一個新進權貴,.

    反觀嚴家,卻以嚴七少一心報效朝廷的理由回絕了前來說媒之人,理由倒是冠冕堂皇,隻有嚴七少心中清楚,自己不過是嚴家豢養的一條狗罷了,一條狗是沒有資格享受任何有關嚴家的好處的,包括婚配。

    眼看著嚴家成功的邁出了第一步,錦安也開始暗中的動作,與嚴家的交往也密切了一些,看似平和的表麵下,是一陣風雲變幻……

    朝局有了微妙的變幻,薄胭這邊卻因為齊嬤嬤與趙雪言這邊的種種事宜暫時脫不開身,趙雪言那邊倒還好,除了心情低落一些倒也不見什麽太大的起伏,薄胭暫時倒不擔心他,他是個很自強又很善良的孩子,即便知道齊嬤嬤的欺騙也沒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拆她的台,最多也是敬而遠之,這便是趙雪言對於她這麽多年養育之恩的照顧了。

    薄胭知道趙雪言的性子,不願讓人看不起不願讓人同情,是以並不曾主動過問,但是尋常送去的物件倒是不少,或是觸手生溫的羊脂白玉,或是放在水中便自行旋轉的機關蓮花,又或是樣子新穎的文房四寶……不拘價格,都是代表一份心意,日子久了,薄胭送往趙雪言的宮中的東西再也沒有被退回來過,薄胭微微一笑,輕籲了一口氣,這便是好的開頭不是嗎。

    而另一邊的齊嬤嬤,如今應該叫萱貴妃了,自從嚐到了貴妃的甜頭後,便一心想要更多,無視原本與薄胭達成的合約,隔三差五的找薄胭的麻煩,還如同從前一般裝出一副薄胭欺辱了她的樣子,同嘉和帝的接觸也越發明目張膽,猛著勁兒的獻殷勤,心中暗暗有種想要將薄胭取而代之的架勢,登上貴妃這條路成功的太過突然,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亢奮與滿滿鬥誌中,又或者是說那被薄胭壓上一頭,隨時可能從雲端跌落的不真實感催促她不斷超前進才能保證她手中的權利與榮華富貴。

    薄胭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眼看著嘉和帝看著齊萱的眼神中厭惡漸漸取代了愧疚後,薄胭微微一笑,自己料想的果然不差,失去了那致命的嘉和帝的歉疚後,齊萱就變得黯淡無光了,宮中美人無數,不乏溫柔解語的,如同齊萱這樣患得患失一味冒進的,自然引得嘉和帝的厭惡,如今的她對自己已經構不成太大威脅了。35xs

    當然,薄胭不怕齊萱暗中使什麽招數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如今是天寶四十六年九月,若是自己記得沒錯的話,嘉和帝這一世的壽數也該盡了……

    科舉考試已經結束,按照祖製,皇上會在宮中宴請前三甲以資鼓勵。

    以嚴七少為首的三人受邀出席宴會,作為皇後的薄胭自然是要作陪,而身為皇後之下最高妃位的齊萱齊貴妃亦是一同作陪,席間雖不算熱鬧,卻也算得上和樂,宴飲結束後並未立刻散場,嘉和帝多飲了兩杯酒,詩興大發,將嚴七少三人留下吟詩作對,齊萱主動攬下了在旁作陪的活計,薄胭也樂得清閑自在,帶著佩瑤往西麵亭中賞月去了。

    剛在亭中坐定,薄胭就覺得周遭有些不對勁,四下環顧,在左麵三不遠的草叢中依稀能見到一個的身影。

    薄胭一怔,眯著眼睛辨認片刻後眉目一軟,柔聲道:“夜間畢竟風涼,我在那草叢中也不怕蟲子咬?”

    話音剛落那邊草叢便熙熙碎碎了一陣,裏麵的人卻依舊沒有出來。

    薄胭無奈一笑:“怎麽?還要本宮親自將你帶出來?”

    裏麵的人依舊沒有動靜,像是在思考哪種方案更沒有麵子,猶豫片刻終於是主動起了身,借著月色,薄胭看清了草叢裏的人,正是自己那個許久不見的便宜兒子趙雪言,此刻他緊緊握著拳頭,死死地盯著地麵,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被人發現的懊惱。

    薄胭對他招了招手笑道:“過來。”

    趙雪言沒有動作。

    薄胭輕輕一歎,起身去拉趙雪言的手,趙雪言竟也沒有揮開。

    薄胭微笑這將趙雪言拉到了身邊,轉頭回望,在這涼亭內正好能將不遠處的宴席盡收眼底,此刻看的真切的正是齊萱不顧嚴七少等人在場,一臉媚笑著趴伏在嘉和帝身側,那場麵委實香豔的很。

    薄胭轉頭看向趙雪言,自己這幾日也派人觀察了齊萱的動靜,她自然不可能輕易撇下趙雪言這樣好的棋子,也背著自己偷偷上門趙國趙雪言兩回,可惜趙雪言並沒有見她,而近日趙雪言卻偷偷來此,薄胭自認趙雪言不可能是來看自己的,那麽就隻可能是來看齊嬤嬤的。

    畢竟是養育了自己多年之人,趙雪言定將她當做親生母親看待了,即便是被那樣背叛,心中到底放心不下,可惜了,那日齊萱的話恐怕傷了趙雪言很深。

    “你既然想她,為何不去見她。”薄胭道。

    “我不去見她,你不是很開心嗎,那日將我引去看她,不就是為了讓我嫉恨她嗎。”趙雪言的聲音有些落寞,但這也算是這一世薄胭同他見麵以來他最最和氣的語氣了。

    “若一切是本宮陷害她的,你如今不見她本宮自然開心,隻是這一切並非我設計,那日的所有話都是她的真心,本宮有什麽可開心自豪的,你同她之間的的情分是你們二人的事,本宮隻是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究竟如何對她還不是你的選擇。”薄胭道。

    趙雪言抿唇不語。

    “不過這件事情由本宮一手促成的,還是同本宮說說吧,這深更半夜的,你在這兒躲著做什麽?想要去見萱貴妃?”

    “我隻是想看看,能比的上我同她之間情分的,到底是什麽,就那樣吸引人嗎……”趙雪言低沉著聲音,抬眼看向不遠處的宴會場,眸中帶有惶惑。

    不遠處的齊萱,滿身珠翠,笑的十分開懷,相伴十載,自己終究比不過那些榮華富貴,自己待她如生母,她呢……嗬,棋子罷了。

    薄胭眉目微斂:“這世上有些東西的誘惑力是極大的,又或者這些東西會成為長期求而不得之人心中的執念,在這些東西麵前什麽情誼糾葛統統都是過眼雲煙罷了,你未來是要做皇上的人,這些世態炎涼早些看明白總比晚些來的好。”

    “皇上,什麽是皇上,如同父皇那樣?”趙雪言難得的心平氣和起來。

    “這九州大陸有許許多多的皇上,西晉的,趙國的、齊國的、秦國的,並不止拘泥一種,你覺得皇上應該是什麽樣的?”薄胭道。

    趙雪言皺著眉頭想了半晌:“愛民如子,心胸寬廣,謀臣如雨,手下人才濟濟。”

    薄胭詫異挑眉。

    趙雪言扯扯嘴角:“這都是書上說的,先生讓背的。”

    薄胭笑笑點頭:“那你覺得呢?”

    “明君自當如此,”趙雪言道:“隻是父皇好像並沒有做到這幾點,為何還有那麽多人稱他為明君?”

    薄胭噗嗤一笑,沒想到趙雪言竟然這樣誠實。

    “當世的明君有很多,就連前朝因暴戾無道而亡國的君主在位的時候恐怕也有許多人稱其為明君,而到底功過與否,還是要留給後世來評論,宋朝開國皇帝,因一統天下造了不少殺業,但也是為了推翻暴政,在位期間披星戴月不辭勞苦,誰人不讚他是千古一帝,這明君二字,心中有便可,嘴上說的,往往不可盡信。”薄胭道。

    趙雪言終於抬頭看向薄胭,眼中升起了一絲異樣的情緒:“你竟敢如此說?你這話的意思是旁人是在恭維父皇,父皇算不得明君?”

    薄胭笑笑:“太子聰慧,自當明白本宮的意思,那麽太子以為如何呢?”

    趙雪言揪著衣角有些躊躇,按照自己所學,明君的所作所為嘉和帝是半點不沾,但是那畢竟是自己的生父,說出些詆毀的話總歸不好,趙雪言支吾了一陣沒有說話。

    薄胭笑笑:“太子年歲還輕,若想成為明君自當以古人為鑒,從前萱貴妃教你的那些便忘了吧,為君者,自當度量寬些。”

    趙雪言雖然依舊沒有答話,但是麵上卻也沒有反對,薄胭明白他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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