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棄卒保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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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家布的這張網十分嚴密,又加上前些日子薄胭一直沒有喘息的餘地,粗粗看來大局已定,要不是趙雪言借口拖著,薄家早就應該被處置,薄胭通觀全局,無奈的認識到現在已經沒有了正麵突破的機會,那便隻有另辟蹊徑,從旁的地方找機會。
思前想後,解鈴還須係鈴人,現在掌控全局的是嚴七少,自己有必要同他見一麵,以求找到什麽破綻。
薄胭派人秘密的請嚴七少進宮一敘,嚴七少那邊也果斷的接了帖子,時間定在第二天晌午。
薄胭現在也是無計可施了,隻能巴望著同嚴七少談話中得到什麽消息。
第二日,薄胭早早起床,更確切的說是薄胭一晚上就沒怎麽睡著,仔細想來,自己自從自己進宮以來,又有幾日安寢的時候?
薄胭看著鏡中有些模糊的影子,努力眨眼辨別,卻依舊看不清自己的五官,薄胭無奈一歎,放棄了,也不知自己這眼睛還能不能好了,不過若是能度過此次危機,即便是這雙眼這輩子就這般自己也是甘願的。
“娘娘,你可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佩瑤一邊給薄胭遞過淨麵的帕子,一邊擔憂的看著薄胭煞白的臉色。
薄胭一怔,連忙垂眸掩飾,扯扯嘴角:“無事,無事。”
佩瑤皺眉:“娘娘騙誰呢,這臉色都什麽樣了,昨夜一夜沒睡?”
薄胭撫上自己的臉頰,模糊的盯著鏡中的人臉:“這樣明顯嗎?”
佩瑤撇嘴:“那眼底下的烏青都快掉到地上了,麵上也沒個血色,娘娘自己瞧不見?”
薄胭一愣,尷尬咳了咳:“嗬,是啊,怎麽臉色這樣難看。”
淨了麵,薄胭將帕子遞給佩瑤吩咐道:“今日的妝給我畫的仔細些,不能讓人瞧見半點端倪。”
佩瑤應了聲是,幽幽一歎,開始著手給薄胭梳妝打扮起來。
戴上金步搖,穿上鳳穿牡丹的華麗宮裝,薄胭再次恢複到了那個母儀天下的太後娘娘。
看著自己應在鏡中模糊的影響,薄胭苦笑,距離嚴七少來的時間還早,自己就早早的扮上了,甚至還有些心虛……果然,此次是落了下成,自己真的沒有半點勝算啊……
“娘娘。”外間小太監輕聲稟報。
薄胭仰起頭來,聲音有些緊張:“怎麽?可是來了?”
外間稟報道:“回稟太後娘娘,劉大人前來覲見。”
“劉大人?”薄胭挑眉:“表哥?他來做什麽?”
佩瑤看了看薄胭,揚聲對著外間問話:“娘娘並沒有召見劉大人,他來做什麽?”
外間小太監道:“回稟娘娘,劉大人說是受護國公所托,有話要帶給娘娘。”
“父親。”薄胭有些激動,現在薄家人已經盡數被軟禁在府中,無故不得離開,由嚴家的黨羽親自看守,薄胭身在宮中,無數雙眼睛盯著,連想見一麵薄中青都難,想來劉釗身在民間,畢竟行動靈活些,這才見到了薄丞相。
“宣。”薄胭開口道。
長寧宮正廳
薄胭端坐在上首,劉釗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
“參見太後娘娘。”劉釗拱手行禮。
薄胭隱隱看清劉釗的輪廓,連忙抬手示意免禮:“不必多禮,坐吧。”
劉釗依言落座。
“你來長寧宮可有人看見?”薄胭問道。
劉釗搖頭,嚴肅道:“外間現在都亂成一團了,先帝殯天,宮變之後微臣便買通了守宮門的守衛,以防萬一,日後走動也能方便一些,所以我進宮該是無人知曉。”
薄胭讚許的點頭:“還是劉大人想的周到。”
“聽說娘娘雙眼已經複明?現在一切可還好?”劉釗關切的盯著薄胭道。
薄胭擺擺手:“不礙事的,這個先不提,聽說父親托你帶話了?帶的什麽話?”
提到正事,劉釗將眸中的關切隱下,想要開口卻又有些為難,一時無語。
雖然看不清劉釗的麵部表情,但是薄胭也能敏感的感覺到他的躊躇:“劉大人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劉釗一歎,搖了搖頭:“護國公隻說了一句話……難轉乾坤,棄卒保車。”
薄胭眸色一震,握著鳳椅的手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身側。
難轉乾坤,棄卒保車……現在連父親都已經放棄了?他這話的意思不過就是讓自己不要在費力保全薄家,以免落入嚴家之後的圈套連累趙雪言,形勢已經如此嚴峻了嗎。
薄胭一言不發,有些癱軟的坐在座位上。
“太後娘娘……”劉釗擔憂道。
薄胭盯著虛空,即便是畫了精致的妝容也難掩她此刻的慘白的麵色。
“為何會到如此地步,這才短短幾日。”薄胭喃喃道。
劉釗滿麵愧疚:“那嚴戎實在太過狡猾,他早就已經將事情安排好,先許給咱們好些甜頭,假意投誠,而後故意透漏嚴家的弱點,引得咱們深入,而他則偷取薄家的印鑒等等偽造書信,”劉釗一拍椅子,悔不當初:“若不是我當初信了他的花言巧語也不會……太後娘娘,下官……下官……”
劉釗這樣說著,有些說不下去了,當初若不是因為自己,若不是因為自己想要為薄胭做些事情,又怎麽會聽信了嚴戎的話,若不是自己立功心切想要讓薄胭對自己刮目相看,沒有將此事稟報薄胭,又何至於會到如今的田地。
薄胭聽出了劉釗聲音中的自責與哽咽,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事情發展到如今這一步確實與劉釗有關,但是他也是一片好心,自己沒法怪他。
“罷了,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還是想想怎麽改變現狀吧,你出宮後找機會給父親帶個話,就說本宮會盡力一試,請他們耐心等待,薄家的基業不能毀於一旦,”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道:“本宮會盡力護皇上周全,不叫此事影響了皇上,若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本宮……自會同父親所說一般棄卒保車,可是再次之前,還望父親母親珍重!”薄胭言辭切切滿是擔憂,自己之所以補充後麵這段話圍的也是讓薄丞相放心,以他的愚忠程度,自己真的很害怕他為了不成為皇上與自己的累贅而自盡,自己總要想法子保住薄家上下的性命才行。
劉釗連忙點頭:“微臣明白,必然會轉告護國公的。”
薄胭點頭,垂眸思索著什麽,忽見小太近進門傳訊:“啟稟太後娘娘,嚴大人來了,正在配殿候著。”
“嚴戎?”薄胭一愣,這才懊惱的一拍額頭,自己隻顧著和劉釗說話,竟然忘了自己還約了嚴七少一敘,自己費心思表現自己不慌不忙的一麵,若是讓嚴七少見了劉釗在這裏,自己這些“虛勢”還做給誰看。
劉釗並不知薄胭約見了嚴戎,驚訝起身:“嚴戎?他來做什麽?”
“是本宮讓他來的。”薄胭說著。
“他……”劉釗一時無語。
“劉大人先去後麵偏房躲一躲吧,現在你二人不宜見麵。”薄胭冷靜道,一麵說著一麵整理了一下衣襟,私心竟然有些緊張。
劉釗擔憂的看了眼薄胭,又有些氣惱的轉頭看了一眼配殿的方向,終究無奈一甩水袖:“微臣遵旨。”
薄胭調整了一個最最端莊嚴肅的神情,挺直脊背,淡淡啟唇:“宣。”
逆著光,薄胭朦朧看到殿外一個錦衣身影慢慢走來,即便隻是一個剪影也能感受到來人的軒昂氣勢,那腳步聲聲落地,伴著環佩叮當透著不可言說的自信與得意,如此氣度又哪是當初那個飽受旁人白眼,活的小心翼翼的嚴七少可比的。
薄胭抿緊下唇,手心不由自主的沁出一層細汗。
嚴七少高昂著頭走進長寧宮,自己終於再次見到薄胭了,以一個自己期待已久的身份見到薄胭,自己是嚴家名正言順的七少爺,是嚴家的掌權人,自己終於可以同薄胭相對而立,自己終於可以鼓起勇氣隻是薄胭,隻因現在的處境是自己在上,她在下。
“嚴戎給太後娘娘請安。”嚴七少俯身掬了一禮,頭卻沒有低下,依舊直直的打量著薄胭,許久未見,她眉眼如故,卻多了一絲憔悴,想來這段時間經受了不少,她穿鳳袍依舊是那麽好看,自己一向覺得似薄胭這樣的人應該活在九霄雲上,活在眾人仰望的位置,接受所有人的朝拜,而她的身邊……該有自己。
佩瑤看著嚴七少行禮的模樣,有些不滿的撇了撇嘴,看了看薄胭沒有什麽反應,隻得咽下心中的氣憤。
“免禮平身,賜坐。”
嚴七少款款落座,含笑著看向薄胭,
憑心而論,嚴七少生的不錯,從前落魄之時也難掩其風華,如今錦緞加身再加上春風得意更是俊朗的讓人移不開眼睛,他今日進宮是特特用心打扮過的,他想要向薄胭證明,自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懦弱可欺的嚴戎了,這樣的自己是否能得到薄胭的側目?
這樣想著,嚴戎垂眸一笑,自己竟然幼稚至此了,竟然會在意這樣的細枝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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