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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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的交談還在繼續,皇後得了錦安的回答後心情大好,連帶聲音都開朗了許多,拉著錦安又話了些家常,又叮囑了錦安些注意身子的言語,錦安順著皇後說了兩句後便推說府上有事,起身離開了。
不過外間二人接下來的談話都沒有入到薄胭耳中,她此刻仿佛已經置身事外,一心一意的勾畫著花樣,就連錦安何時離開,皇後何時進來,她都沒有發現。
皇後立在原地,看著書案前頷首勾描的女子,眸色暗了暗,聽了剛剛自己與錦安的一番言語後還能如此淡定,果然不是尋常人。
薄胭提筆在紙上添了最後一抹顏色,上下打量一下確認無誤後才抬眸,對著立在身前的皇後柔柔一笑:“皇後娘娘何時進來的,瞧瞧我竟然絲毫沒注意。”
皇後抽抽嘴角,怎麽?自覺麵上無光便要將自己剛剛同錦安的對話當做沒聽到?那可不行,自己那話說出來就是為了給她聽的,讓她做好準備,日後,自己是一定要讓錦安再娶的。
“本宮同斯年也許久未見,一時談的忘了情,倒是忘了公主在內室了。”皇後一麵說著一麵打量著薄胭的神色。
薄胭依舊掛著溫婉的笑意,答道:“並不妨事,母子會麵,要說的自然很多。”
皇後抿唇:她對於自己剛剛在外間的言語倒是一句不提啊。
“天色也不早了,若是無事旌陽就先告退了。”薄胭福了福身子準備告辭。
皇後的眉頭擰的越發深了,感情自己費盡心思編排了這一出她竟然是裝作沒聽見嗎?那可不行,今天她沒有表明態度自己總是放心不下。
“本宮剛剛與斯年所說……”
“皇後娘娘,”薄胭淡淡的打斷了皇後的話。
皇後一怔,麵上隱隱升起了怒氣,怎的?還沒過門呢,就敢同自己使性子了?
薄胭默了片刻,轉身將桌上的宣紙拿了起來遞到皇後麵前,淡淡一笑:“皇後娘娘要的花樣,旌陽已經畫好了。”
皇後挑眉,不明白薄胭為什麽在這個檔口提到花樣?
雖然不明白薄胭是何意,但是皇後還是抬手將宣紙接了過來,淡淡的掃了一眼,不由咦了一聲:“這是……夕顏?”
薄胭點點頭:“正是夕顏。”
皇後扯扯嘴角:“倒是第一次有人畫夕顏這樣的花當做花樣的。”筆觸柔和,用色淺淡,卻是單獨一朵夕顏靜靜的開在畫紙上,皇後直覺皺眉,形單影隻的,還是如此薄命之花,可並不是什麽好兆頭。
薄胭麵不改色,繼續道:“夕顏又名月光花,隻在清晨開放,烈日淩空之時便會落下,旌陽認為此花甚識時務。”
“哦?”皇後聞言,麵上的猶疑之色更甚:“識時務?”
薄胭笑笑:“旌陽雖然一屆女流,但是一直秉承一句話‘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要能看得清局勢,並懂得體恤他人,就如同夕顏花一般,自知嬌弱,當不起正午的陽光,便隻在清晨開放,也算是全了十二時辰內各有花開,它不過是綻放片刻,並無意與百花爭輝,是以,為識時務。”
皇後眼底精光閃過,擰眉思索著薄胭話中的意思:無意與百花爭輝,她這是拿夕顏花自比呢……
薄胭隻是皇後的雙眸,眼底一片平和:“此次聯姻,涉及兩國邦交,非同小可,有些話娘娘不必多說旌陽也明白,而旌陽身為和親公主,有些話也無法直白的說出來,但是旌陽要說的盡在畫中,娘娘聰慧,自然明白。”
皇後沉吟不語,薄胭說的沒錯,兩國聯姻,非同小可,即便自己再看不上薄胭也不會說出什麽過分的言語,隻能這樣暗中示意,以免撕破臉誰都不好看,而薄胭呢,身為和親公主,她站在一國公主的角度上不可能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是她剛剛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給了自己答案,她的意思無外乎是自比夕顏,有自知之明,並不會阻礙錦安娶旁人……
想同了這一點,皇後舒了一口氣,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麵上升起霽色,展露笑意:“公主說的是。”
薄胭看著皇後由衷的笑意,不由一陣苦笑,自己是什麽洪水猛獸嗎,竟然讓人嫌惡至此:“旌陽自知是二嫁,還帶有一子,著實委屈了太子殿下,不過旌陽生性淡漠,隻盼著將言兒養大平安一生,若是日後府中姬妾有了太子殿下的骨肉,旌陽並不會依照規矩抱養到自己膝下,一切全憑太子做主。”這又是給皇後吃了一顆定心丸,表示自己無意操控錦安的後院姬妾,他想娶誰便娶誰,他想同誰育有子嗣自己都不會插手,說白了,自己就是一個掛名太子妃罷了。
皇後挑眉,心中一喜,麵上終於徹底放晴,展顏歡笑。
薄胭垂眸,這樣……可以了吧……
皇後笑過後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表現的太過明顯,斂了笑意尷尬的咳了咳,再次抬眸看向薄胭,竟然生出幾分憐愛,隻覺得眼前人實在是聽話懂事的很,怪道曾經是一國太後,這樣一個女子確實可以配上錦安,隻是可惜……她嫁過人,還是個九十多歲的老人,自己心中總有一根刺,錦安在自己心中就像是極好的羊脂白玉,是自己一生的驕傲,自己不允許他出現任何汙點,而薄胭……就是那個汙點,
“好孩子,你說的本宮都明白了,難為你了,放心,日後在府上有什麽不舒坦的地方就來同本宮說,本宮為你做主。”皇後拉著薄胭的手拍了拍。
薄胭扯扯嘴角,點了點頭。
離開皇宮前往驛站,薄胭坐在馬車中隻覺得身心俱疲,胸口總有種被堵著的感覺,似是要窒息一般,打開車簾想要呼吸一些新鮮空氣,入目的是完全陌生的街道,人物與服飾,薄胭心頭一空,一聲苦笑,罷了罷了,這裏終歸不是自己的歸處……
傍晚,薄胭哄著趙雪言先睡下後才回到自己的房間,月上中天卻怎麽也睡不著,錦安與皇後的連交替的閃過眼前,腦中盤旋不斷的是白秋染這個名字,恍惚間又好似猛的看到了嚴戎立在黑暗中冷冷的盯著自己。
就在這樣思慮與驚嚇中,薄胭一夜未睡,第二天自然精神不濟,眼看著婚期將近,宮中也為薄胭派來了講解西晉皇室規矩的,薄胭少不得用心應付,如此緊湊的安排下,便拒見了一切客人,包括百裏梔,引得百裏梔好一陣失望,但也明白現在薄胭實在忙得很,隻得盼著過幾日她同錦安成婚後能同自己見麵。
一轉眼,七日匆匆而過,薄胭與錦安成婚的日子也到了。
這日,薄胭早早起身,宮人們便有條不紊的來為薄胭梳妝打扮,薄胭端詳著鏡中那個身著鳳冠霞帔的自己不由覺得好笑,而自己也當真笑出聲來。
“母親你笑什麽?”趙雪言眨巴著眼睛看著薄胭。
薄胭搖了搖頭,卻依舊抿唇止不住的笑意,自己是笑,兩世為人,別的不說,單單是穿喜服嫁人就經曆了三次,試問這世上有誰如自己一般呢。
趙雪言見薄胭沒有回答,也不追問,隻是一眨不眨的看著薄胭,晃著身子亦是一臉笑意:“母親真好看。”
上次封後大典,趙雪言因為齊嬤嬤的挑唆,鬧著性子並沒有參加,所以這次才是第一次看到薄胭出嫁的模樣,實在驚豔的很。
薄胭笑笑,再次轉眸深深的看向鏡中的自己,此次是嫁給錦安為正妃,排場與用度自然比不上封後大典,是以自己也沒有報什麽期待,卻沒想到今日喜服與頭麵實在是另自己震驚,太子正妃不能再用鳳凰紋飾,所以這身喜服通身都是金線繡的牡丹,單單是花瓣就用金線疊了好幾層,每一朵都栩栩如生,想來是費了多少繡娘的心思才製出來的,腰間是白玉扣帶,下麵掛著兩枚金鈴,走起路來叮鈴作響,好聽的很。
與自己封後大典上那件不同,這件衣裳並沒有過於華麗的拖尾,而是用曳地撒花代替,少了些華貴霸氣,更顯的靈巧溫婉。
一整套頭麵並非金銀,皆是用雞血紅玉所製,中間用金絲連接成花冠戴在薄胭頭上,遠遠望去,竟像是一朵紅蓮開鑿薄胭頭上。
薄胭今日久違的放下了三千青絲垂於腰間,又分出幾縷頭發由頭頂處至發尾辮了幾股小辮,其間用南海珍珠點綴,似是點點繁星撒於發間,珍珠的溫潤中和了周身的貴氣,給人舒服之感。
如果說封後大典上的薄胭是淩空的九天玄女美豔不可方物,那麽今日的薄胭更像是月下仙子,靜謐溫婉,等待人放於手心,珍重收藏。
薄胭理了理鬢邊,心頭一軟,展出一笑,三次出嫁,自己最喜歡今日的裝扮。
吉時已到,迎親的隊伍已經來了,趙雪言被宮人們帶了下去自行前往太子府,薄胭蓋上蓋頭準備上路。
薄胭並無兄弟姐妹,是以此次來為薄胭送親的是趙國的一位老臣,那老臣一身朝服,親自打起轎簾另薄胭上轎,轉身對著一身紅衣騎著高頭大馬的錦安拱了拱手。
一身紅衣,頭戴金冠,今日的錦安尤其的亮眼,他對著那老臣拱了拱手,轉頭有意無意的看了看自己身後的花轎,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微笑。
未曾想到,終有一日,她是自己的妻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