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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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鹿,”他試探著,“……咱們該回去了。”

    林鹿握住他手腕高舉,聲音很輕。

    “知道這雙手對你意味著什麽嗎?”

    江生看看她,默默地點頭。

    “知道。”

    “你不知道!”

    林鹿突然聲色俱厲,江生被吼得一時啞然。

    “沒有這雙手,你所有的未來都是空談。”

    江生無法辯駁,“真的是意外,以後不會了。”

    嗬,林鹿心下笑了。“這次意外,你縫幾針。下次意外呢,你是不是想讓我給你收屍?”

    “不,不會的……”

    林鹿發狠的揪起江生領子,說話時渾身因為憤怒在顫抖。

    “我媽等我爸等了一生,你想讓我等你?”

    她咬牙切齒,眼神近乎絕情,看的江生心裏發冷。

    剛要張嘴說什麽,被林鹿堵回去,“你別做夢了,我沒她那麽傻,你以為你死了我會為你守著,”她傾身靠過去,輕拍了江生臉下,“比你臉蛋好看,比你身材好的男人多的是,你要真出什麽事了,我立馬找個比你好的。”

    “你敢!”江生脫口而出,眼睛黑而沉。

    林鹿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沒你之前我怎麽過得,你說我敢不敢?”

    她眼睛裏迸發著怒意,江生明知是氣話,可還是嫉妒的要死,他不允許任何人碰她,想想那畫麵,都讓他失控。

    他反過來威脅她,“林鹿,你敢!”

    這時的江生沒了十八歲的氣質,陰狠、強勢。

    “……”

    “……”

    兩人都不說話,盯著對方的眼睛誰也不讓步。

    林鹿真是遇強則強,江生沒撐過兩分鍾便撐不住了。

    他眼睫輕顫下,氣勢也弱了,手從她手心裏抽回,靠過去抱住人。

    “當時我一點沒感覺疼,就覺得手裏黏糊糊的,還有點熱,”

    林鹿心裏瞬間塞進一車棉花,施不上力道。

    她問:“當時就沒怕?”

    江生說:“之後才怕的。”

    “你還知道怕?”林鹿腦子裏都不敢去想那個畫麵。

    一個服裝設計師,沒了手,意味什麽!

    他將心底的感受掏出來給她,“怕,我特別怕,怕手廢了,以後什麽也做不了。”

    林鹿狠狠捶了他下,“不怕我不要你?”

    江生將頭沉在她頸窩裏,聞著她身上的香味,說:“要真那樣,我不會來找你。哎呦——”

    林鹿照著江生的肩頭狠狠咬一口,疼的人齜牙咧嘴。

    回去的路上,林鹿臉冷冰冰的,江生坐在副駕聲都不敢吭。

    車停下,林鹿下車去後座取購物袋,江生繞到她身後,“我拿吧。”

    林鹿沒理他,提著兩袋邁上台階,江生關上車門,緊跟著追過去,在開門前,把兩袋東西接過。

    “別生氣了,都到家了,讓阿姨看見不好。”

    他聲音壓得很低,生怕屋裏的人聽見。林鹿手握在門把上,回頭瞪他眼,江生低頭在她小嘴上親口。

    “我就在這呆兩天,你還跟我生氣。”

    被他這麽一說,林鹿心裏軟了。

    倆人在廚房收拾買來的食材,林靜文從門外進來,聽到腳步聲,林鹿衝著外麵的人說:“醒了。”

    說話間,人走到廚房門口,林靜文看著流理台上的東西,“買這麽多菜。”

    林鹿說:“早上陸承看見江生,說請他吃飯,我說就在家吃吧。”

    “嗯。”林靜文也要幫忙收拾,被江生攔下,“阿姨,我們收拾,您歇著。”

    江生把雞蛋放進冰箱盒裏,林靜文看向江生,“你過來幫我修下樓上的燈。”

    “好。”江生把冰箱門一關,跟著林靜文上樓。

    來到二層的雜物間,江生按下開關,燈沒亮。

    他將雜物間裏的梯子立好爬上去,用螺絲刀卸下燈罩,檢查後發現是燈泡壞了。

    “阿姨,還有備用的燈泡嗎?”

    “有。”

    林靜文取來,江生接過遞來的燈泡擰上,林靜文按下開關,燈亮了。

    江生爬下梯子,林靜文說:“慢點,注意安全。”

    “還有要修的嗎?”

    “沒了。”

    江生收拾工具箱,又來收梯子。

    林靜文說:“小鹿脾氣很怪。”

    江生一頓,緩緩回頭,“沒有啊,我覺得挺好的。”

    林靜文淺彎下嘴角,“我剛才在窗口都看見了。”

    江生尷尬的笑笑,“我惹她生氣了。”

    雖然才認識江生,但林靜文了解林鹿,“她性格耿直,你要多擔待。”

    “她真挺好的,”江生把梯子靠在門口,一轉身,“其實,我很喜歡她的性格,要是變了,就不是她了。”

    他說起林鹿時,眼睛裏散著光,讓林靜文想起趙寒。

    愛一個人,眼神騙不了。

    “晉城是個不錯的地方。”

    突來的一句,江生納悶回頭,看到林靜文在對他笑,溫婉恬然的笑,眼睛裏容納了很多情緒,太過深沉厚重,江生還讀不太懂。

    兩人一同下樓。

    陸承快七點到的,帶了紅酒。林鹿給林靜文倒了少許,四個人舉起杯子碰了下,其樂融融。

    這是一頓愉快的晚餐,陸承跟江生聊了很多,吃過飯倆人還去陽台外小坐,林鹿從廚房端著果盤出來,放在茶幾上喊陽台上的兩人,“陸承、江生,過來吃水果。”

    兩人同時回頭,陸承揚下手中的煙,示意她抽完進去。

    江生反身靠著護欄,雙肘撐在欄杆上,側著頭回答陸承剛才的問題,“比賽後的確有服裝公司來找我,我一個都沒簽。”

    “為什麽?”

    江生說:“我的目標是dr。”

    “因為林鹿?”

    江生搖頭,“沒認識她之前,就是我的目標。”

    很好。

    陸承主動向江生伸出手,“期待與你合作。”

    “你是……?”

    早就聽說dr有個幕後大老板,但為人低調,不接受任何采訪,連網上資料都少得可憐。

    江生看著他的手,豁然道:“原來你是,”隻聽陸承雋永的聲音說:“dr的執行董事。”

    這樣江生抬意外了,之前隻聽林鹿提起陸承是搞投行的,沒想到dr也是他幕後經營。

    “dr需要新鮮有想法的血液。”

    “謝謝。”江生與之交握。

    林鹿抬眼,正好看到兩人握住的手鬆開,搞什麽呢。

    “小鹿。”

    “嗯?”林鹿把目光收回。

    “我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下。”

    林鹿咬口車厘子,水靈靈的甜,“說吧。”

    林靜文放下茶杯,“你跟我說實話,你有沒有找到他?”

    “……”

    林鹿咀嚼的動作變慢,林靜文的眼神比之前在醫院裏犀利,這次怕是蒙混不過去了。也想起陸承之前的話,點頭,“找到了。”

    “他怎麽樣了?”

    林鹿抽出張紙巾擦了擦手,坐姿也端正麵對她,“媽,我說什麽你都能接受吧。”

    林靜文點頭。

    既然她想知道,她也不瞞著了。

    “他不在了。”

    “……”

    林靜文比林鹿想象的要平靜,她沉默須臾,又如釋重負般的說:

    “我就知道。”

    林鹿握住母親的手,“媽,我之前沒告訴你,是擔心你身體不好,接受不了。”

    “我明白。”又問:“他是怎麽死的?”

    林鹿將事情的原委一字不落的講給她聽,本以為會有無比的傷感,但林靜文好像在知道消息後,整個人的精神輕鬆了。

    她一直沉浸在被拋棄的事實裏,當知道他是因公犧牲,手護在吊墜上,平靜的說:

    “他沒有騙我。”

    “媽,他在國家那是榮譽,可在你這,我不原諒他。”

    林靜文釋然的笑了,“小鹿,不重要了。”

    知道不是被拋棄,他沒有背棄對她的承諾,這就足夠了。

    手機響了,林鹿拿起來接聽。

    “肖楠,”私下裏,林鹿簡單的稱呼她。

    肖楠楠說:“設計師協會發來一封邀請函,本月27號上午九點,在協會舉行一次藝術交流節,邀請你參加。”

    27號正是江生離開紐約的日子,飛機是早上七點十五分。

    時間來得及,林鹿應下,“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陽台外的兩人走進來,圍坐在茶幾旁的沙發吃水果。

    誰也沒發現林靜文的異樣,直到林鹿從浴室出來,看到主臥的門縫處亮出一絲光亮,她敲敲門,隔著門板傳來應門聲。

    “小鹿進來吧。”

    林鹿推開門,“媽,怎麽還沒睡。”

    按照平時的休息時間,林靜文早就該睡下了。

    她將門關靠,走到床邊坐下,林鹿看到床頭櫃上的文件,“這是幹嘛?”

    林靜文說:“小鹿,媽想回國。”

    “……”林鹿很意外。

    “我其實早就想回去了,”林靜文將桌上的文件拿過來,“這是房子的契約書,你想賣就賣吧,”她又拿出幾份文書,“我把房子轉到你名下了,還有股票和存款,都留給你。”

    “媽,你這是幹嘛。”林鹿把東西推回去,搞得跟交代後事一樣。

    “我不會回來了,”林靜文心意已決,“我在外麵飄了太久,你爸爸想我了,我得回去。”

    林鹿平複下情緒,“媽,你的病隨時隨刻都有危險,你過去,誰照顧你?你別讓我擔心行嗎?”

    “媽什麽都想開了,這些年一直在醫院裏,我也厭倦了。我不想把剩下的時間留在醫院,我想去陪陪你爸,我們好些年沒見了,他一定很想我。”

    林鹿皺著眉,她心裏一百個不願意,“媽,別胡思亂想了,你哪也別去,就在這好好養病,醫學發達,沒什麽治不好的。”

    “小鹿,”林靜文打斷她,“媽得的是心病。”

    這話陸承也跟她說過。

    林鹿沉默,看著母親渴望的眼神,她是真的考慮清楚了。

    “非走不可嗎?”林鹿再次確認。

    林靜文堅定的點頭。

    林鹿靜了兩秒,“你讓我考慮下。”

    林靜文說:“江生不是後天回去嘛,我跟他坐一班飛機吧。”

    林鹿看著母親,“媽,你這是做好決定了,根本不是問我商量。”

    晚飯後,林靜文的話被進來的兩人打斷,這才是她要說的商量的事。

    林鹿從母親的房間出來,心情複雜,她回到房間,江生還在浴室裏洗澡,林鹿坐在床尾點了支煙。

    因為母親的原因,她很少在家裏抽,在她麵前也幾乎不碰煙,而林靜文知道她抽,她的包裏,車裏都有煙。

    浴室水聲戛然而止,江生開門出來,看到林鹿盤腿坐在床尾背對著他,麵向窗,指間的煙隨著風嫋嫋升騰虛散。

    “怎麽了?”江生從她背影讀出有心事。

    林鹿抽口煙,緩緩吐出,“……我媽想回國。”

    江生繞過人,坐在她對麵,“真的?”

    林鹿又抽口煙,江生看她表情不像玩笑。

    “怎麽突然想回國?”

    ‘嗬’林鹿笑下,撣撣煙灰。“說趙先生想她,她要回去陪他。”

    “!”江生細琢磨起這句話,神色微變。

    忽然就明白,林靜文說的那句‘晉城是個不錯的地方’是什麽意思了。

    她想念那裏,想念那裏的人。

    “你同意嗎?”江生問。

    “我的意見重要嗎?”林鹿無奈的笑了,“我媽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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