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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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抱走孩子後的初夏經常就是在醫院床上一坐一天,她什麽也不做,臉上無喜無悲。護士叫她吃飯,她便吃,叫她輸液,她便乖乖地把手伸出來,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

    她無數次地幻想倘若父親沒有出車禍,倘若自己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會不會就不用遭受這些。她突然想到列夫.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說的一句話“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她好像終於明白了這句話。

    她也無數次地夢到父親知道了自己做的事,然後從夢中驚醒。看著微亮的病房,才知道是虛驚一場。

    一個月後,初夏出院了,進入醫院時,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陪著她,可出院時,就真的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她走出病房,聽走廊的護士都在說著方靜衍田白夫婦為兩個孩子慶祝滿月的事,一時心裏百感交集。她加快了步伐,準備離開這個讓自己痛苦的地方。準備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方宅,燈火通明的客廳將方靜衍和田白蕩漾著幸福甜蜜的臉映襯地更加美好。可這燈光又知不知道幾家歡樂幾家愁呢。

    是夜,結束了人前完美表演夫妻恩愛戲碼的田白卻怎麽也睡不著。

    這些日子以來,方靜衍對哪個孩子更好她看得一清二楚。以她對方靜衍的了解,就算他不對她和那個男人的孩子做些什麽,可將來企業的繼承權會給誰,卻一目了然。

    這些日子以來,那個女人雖然沒有和方靜衍有什麽糾纏,但母憑子貴,保不齊將來會怎麽樣,田白越想越害怕。一個通宵後,終於心生一記。

    既然除不掉這個孩子,那不如,就讓你永遠消失在方靜衍的麵前。

    陳初夏再一次踏入醫院,是收到了妹妹說父親病危的消息。她慌慌張張跑進病房,卻發現父親已經停止了呼吸,她甚至,連父親最後一麵也沒有見到。

    初夏腳下一軟,不由得跌坐在了地上。她剛想要爬到父親的窗前,卻被一個身影截了去路。她抬起頭,看見是妹妹初秋,剛想問清父親去世的緣由,卻被幾張照片摔在了臉上。

    模糊看到照片上赤身果體的身影的初夏顧不得臉上被照片劃破的疼痛,趕快撿起了照片。定睛一看,照片上的畫麵差點讓初夏暈厥過去。

    上麵正是那天被田白拍下的一幕,隻是身旁方靜衍的身影被p掉了,隻剩下自己的。

    她抬起頭,看著初秋,想向她解釋,想告訴她不是看到這樣的,想告訴她她的苦衷,可還沒等她開口,臉上就火辣辣的疼,

    接下來的時間,初夏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刻薄的話。

    “陳初夏,你還要不要臉,你告訴我,這些照片是怎麽來的!啊?你告訴我呀!”

    陳初夏聽著這些話,不知道怎麽解釋,隻是口中一直說著“不是你們想的這樣”。

    “嗬,不是我想的這樣,好啊,那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陳初夏,照片上這個人難道不是你?你為什麽這麽犯賤?你所說的禮義廉恥呢,難道都到了狗肚子裏去了?要不是這些照片,爸爸怎麽會突然心髒病發,怎麽會去世!你倒是告訴我啊!”

    初秋之後對她說的話,更加刻薄,可她一句都沒有聽到,她隻聽到初秋說“要不是這些照片,爸爸怎麽會突然心髒病發,怎麽會去世。”

    初夏瞬間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她不顧妹妹的辱罵,不顧周圍人的指指點點與竊竊私語,連忙跑出去,想要找到田白理論一番,問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可當她跑出醫院才反應過來,自己根本不知道田白住在哪裏,又怎麽去找她。她突然想起方靜衍對她說的,這些照片不會給別人看到。現在想來,還是自己太天真。

    於是她去了那座方靜衍城郊的房子,試圖在那裏再看見他,可直到太陽落下再升起,再落下,都沒有看到她想看到的身影。

    這時,初夏手機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上麵寫著,“陳小姐,希望你不要再糾纏他,否則,看見你那些照片的人,就不隻是你的家人了。”

    初夏拿出手機,打算再一次撥通那個自己不願撥通的電話,可是連續撥了好幾次,卻沒有如願聽到手機對麵那個儒雅而又疏離的聲音。

    初夏再一次見到初秋,是在二人父親的葬禮上。初夏望著父親慈祥安逸的麵容,想著再也見不到他了,可眼淚,卻再也流不出來了。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時,初秋走了過來。她無悲無喜的聲音說,

    “陳初夏,我恨你。”

    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初夏在父親的棺材前坐了下來,就像是以前那樣,和父親說著自己的故事,說著自己的苦衷,可對麵,卻再也沒有人回應了。

    三天後,初夏安頓好了父親,她將父親的骨灰裝在一個精致的小玻璃瓶裏,穿在繩子上,帶在脖子上。

    她記得父親說,想要去好多好多城市,看不同的風光。那時的她總是笑著對父親說總有一天她會帶他到好多好多城市,看好多好多不同的景色,這樣,如果父親在天有靈的話,是不是也為他實現了願望。可初夏轉而又自嘲地一笑,明白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初夏離開這座城市的那一天,平日裏帶著些許陰霾的天空卻出奇的好,難得的晴空萬裏。初夏想,原來不是所有的悲傷都會有大雨做背景,原來不是所有的灰姑娘都會變成公主,原來,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會圓滿。

    她懷著最後一點微薄的一樣,給方靜衍撥通了電話,不為自己的委屈,不為自己的前路,不為自己的孩子,隻是為了想要告訴他一聲,她陳初夏從來沒想過糾纏他。

    從前沒想過,從今往後,更不會。

    可電話那頭傳來的,依然是無盡的“嘟嘟”聲。初夏突然掛掉電話,大笑起來,待到身邊一波一波看熱鬧的人走後,初夏的眼中,再也沒有悲傷,沒有不平,沒有委屈。

    有的,隻是看向坦蕩前路的一雙清澈的雙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