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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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道堅和張伯甫等人所處地方,在後世也是倭國人稱為平原的地方,麵積過萬平方公裏,大片的平原區有綿延成片的林地,但更多的是草原和灌木地貌,這也是當時的特點。如東藩也是如此,在後世人看到的明末清初的記錄中,東藩的平原區都是成片的比人高的草原,人和馬在其中,稍遠一些就看不到蹤影,如同行走在綠色的大海中一樣,隻是經曆人類長期的開發利用,才逐漸形成村落,出現道路,開辟農田,再形成集鎮,城市,荒良的平原才成了人煙聚集之所,而原本的荒蕪不複,灌木,草從,密林,也陸續被人類砍削利用,消失在茫茫大地之上。
現在蝦夷地的幾處大平原都是被開發利用了,大片的平原區內每天都會放入優良的馬匹,這些馬的身高,體重,耐力,都是經過嚴格的考核,光有身高體重,沒有耐力,無法奔跑,也算不得合格的戰馬苗子,功能欠缺,而有的馬輕捷快速,身高體重也相當不錯,但卻是無法進行長距離的奔跑,也不能當戰馬使用,令人遺憾。
諸國都大量購買馬匹,荷蘭人尼克和科爾尼等人在其中穿針引線,也是繞道買入了大量的歐洲馬。
歐洲由於地廣人稀,農業在細致方麵不如華夏,但在收獲上則遠超華夏,特別是其牧畜業發達,大量的馬匹中有一些怪獸級的,體重過噸,高大無比,用來做挽馬耕地,效率要比耕牛強的多。此外牧羊養牛養豬也相當發達,所以就算現在的大魏比歐洲還要富裕,光是在飲食的肉類攝入上,其實歐洲人要比大魏這邊強的多。
其馬匹中也有相當種類適合當戰馬,也是在漫長的曆史中被培育出來的優良馬種。和華夏的體係不同,華夏原本也有很不錯的戰馬,但長期的閹割和幾百年一次傾覆性的戰亂,戰馬的質量也越來越差,到唐時還有相當出色的精騎,到了大魏,已經組不起五萬人以上的騎兵,而且戰馬主要靠購買,河套養馬地和北方牧馬地都被異族所得,他們的戰馬也多半矮小低劣,根本不能和好的戰馬相比。
歐洲人和天方人都有相當多種類的戰馬,幕府也是大批量的不斷的購買,兩年多來,除去原本的五千餘匹戰馬遷移大半至蝦夷牧場外,又陸續買入了三萬多匹馬,已經構成了近四萬匹的優良的戰馬種群。
這些馬都在陸續交、配生育,也陸續生下馬駒,現在在陳道堅眼前就是大片的馬廄區,很多母馬都開始在冬季生產,到處都有一股腥氣彌漫,但陳道堅這個儒學子弟出身的官員卻毫不介意,甚至有欣然之感。
大量的獸醫和雜役人員在馬廄中穿梭忙碌著,也無人來迎接這些高官大員,這也是幕府的規矩,隻要手頭有事,就不要拘泥於禮節,要是哪個官員不開眼用繁文縟節來麻煩底下的辦事人員,被廉政司的人發覺了,雖然不是貪汙受賄這樣的違法之事,也會被弄的相當狼狽。
陳道堅看的相當仔細,馬廄搭造的相當堅實,範圍極廣,並且做了相當出色的防雪防風的措施,生火給馬取暖就不必了,人類能忍受的嚴寒,戰馬的適應力應該更好才是。不過每處馬廄都搭造的很好,內裏鋪設著層層疊疊的草束,不僅供戰馬嚼吃,也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
很多新生的小馬駒就是滾落到草束中,然後由獸醫處理,擦抹血汙,取暖,幫著站起來,接著去吸食第一口馬乳。
“我給殿下打過保票。”陳道堅滿意的道:“五年之後,提供超過五萬匹優質的戰馬,十年之後,二十萬匹可以保證,三十年內,蝦夷地馬群超過百萬!”
張伯甫已經從一等吏升為蝦夷群牧司下的正式官員,穿著藍袍,此時也是意氣風發的道:“大人,隻要做成這一件事,也足夠名垂千古了。加上平倭之功,大人將來在史書上必定有厚重的一筆。”
“將來是將來,現在還是將手頭的事做好。”陳道堅灑然一笑,繼續前行,哪怕是積雪過膝,他也是要將整個方圓數百裏的牧場都轉一圈,春夏秋冬,每季均是如此。
戰馬的放牧,並不是說將馬群族往牧場一丟就不管了,就算是北虜也要做很多事,驅使戰馬奔跑,打造更換蹄鐵,給馬治病,喂養各種配料的精製馬料,根據種群和馬的特性安排配種,對小馬駒的編號訓養,還有成年馬的訓練,戰馬如果不訓練,哪怕是長成了再高大健壯的馬也是野性難馴,軍中難用就不算合格的戰馬,這些事情都相當的瑣碎,甚至是困難。
別的不說,眼前這大型牧場,除了原本的平原草從區外,還有很多灌木區,林地區,都是被燒荒砍伐清理了,另外拉起邊界,蓋馬廄房舍……這些事動員的人力超過十萬人,時間超過兩個月,光是府軍就過來六萬餘人,幕府高層流傳的笑話就是,陳道堅主持征倭,用不到五萬陸師,結果蓋個牧場馬廄,動員的府軍數量居然超過了戰事所需。
這其實不算是笑話,破壞比開拓和建設原本就要容易的多。
經過兩年多的發展,牧場初步成型,已經不再大規模的購買戰馬,種群的數量也差不多夠了。購買戰馬的負擔,這兩年不在造艦之下,更是遠遠的超過了府軍平時的用度開銷。甚至計劃中的大規模的修路和在民生福利上的投入,加在一起也不如買馬的經驗。
幾萬匹上等種、馬,均價就是幾百貫,加上運輸和牧場的費用,所消耗的錢財物資簡直是驚人,就算當年天子的內藏庫充盈之時也得全部拿出來還不夠,可是幕府還是承受住了這樣的財政壓力和驚人的開銷,到如今牧場能到如此規模,陳道堅所承擔的壓力和擔子,也是非常人所能承受。
身為閩人,卻常年在冰寒的蝦夷地,其中的辛苦也非常人所能忍受。
而陳道堅卻還是眼神堅毅,並沒有絲毫鬆懈,隻是在談起幾年內就能輸送大量的數以萬計的戰馬時,臉上才顯露出由衷的笑容。
時世變遷,現在的大局已經如當年秦王殿下警告過大家的一樣,北伐失敗,流寇肆虐,東胡野心勃勃已經不可遏止,明顯的是要破關南下,並非簡單的犯邊搶掠,一旦被胡人占據北方,就是南北朝時的情形再現,當年有多少慘劇,每個讀書人都相當的清楚。
幸得有秦王這樣的救時濟世的豪傑出現,在這風起雲湧的時代,也就是秦王能夠隻手擎天,逆流而上。
能為秦王和幕府分憂,數年內把幾萬匹優質的戰馬送到軍中,加上這些年陸續購買留用的,組成一支五六萬人的精銳騎兵還是有把握的。
十年之內,幕府騎兵就可以輕鬆突破十萬,這是大魏、建、國之後從未有過的數字。
五年內,將東胡人趕出大魏,十年內,以二十萬精銳陸師,十萬水師,十萬騎兵討伐東胡,這是幕府與秦王殿下一起商討的最終決斷,並且也是一直在往這個路上奔走努力。
陳道堅踩在積雪之中,天地間無比冰寒,得再過一個月才會冰消雪融,但仍然濕寒難耐,他行走在這樣的地方,渾身冰冷無比,但臉上卻是笑意儼然,哪怕是冰天雪地,這樣的場景,仍然是令他感覺無比愉悅!
……
“魏人陸續在趕來,差不多要到齊了。”
一個穿白袍的天方人滿臉驚恐,躬身行禮之時,身體都似乎在微微顫抖著。
蒲行風皺眉看了這個部下一眼,換了半年前,這個沒出息的貨色一定會被他下令拉下去處斬,最低也要抽一頓鞭子,但在此時此刻,他已經無心去處罰任何人了。
蒲行風轉頭問另一個白袍人道:“今天又逃走多少?”
白袍人一臉恨意,沉聲道:“走了三千多,我們派船追趕,焚船三,殺了一千多人,剩下的兩千多追不上,叫他們給跑脫了。”
“賽義德,不必生氣。”蒲行風一臉疲憊的道:“連續打了兩千多,我們越打越弱,對手越打越強,我們天方人都感覺吃力,頂不上勁了,何況那些原本就軟弱無能的滿刺加人!”
在座的天方人都是點頭,哪怕已經是窮途末路,他們仍然有無盡的傲氣在身上。
天方人是瞧不起滿刺加人的,當然三佛齊人他們也一樣瞧不上,暹羅人,真臘人,他們也瞧不上。
天方人自詡甚高,其教義之下原本就是蔑視任何的教外之人,但族群之間也是有不同的認同,滿刺加人雖然已經屈從天方教義,在真正的天方人眼裏還是下等人,隻是被驅使的下等族群罷了。
這些滿刺加人也確實不爭氣,南洋地方的土著其實真的素質不佳,太平些他們就幹躺著不做事,勉強做一些農耕之事都不太用心,稍微要動腦子的事就做不來。不是說整個族群都如此,其族群內也必定有優秀的人才,但相對於整體基數,少量的精英根本不足成事。華夏人大量到南洋後,百年之下就掌握了各國的經濟命脈,無一例外,這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滿刺加人原本臣服大魏,和其餘各國沒有太深的矛盾,隻是和暹羅互相廝殺多年,當天方人強勢而至,大魏水師又退縮之後,滿刺加人就改信天方教義,成為天子的附屬之一。
這些年來,在蒲行風的帶領下,滿刺加人也相成為一方霸主,但他們在陸地打不贏暹羅人,海戰給天方人當幫手也提供不了多少戰力,以蒲行風的能力加天方人為根底,加上大量的優質戰船,早期隻能四處劫掠壯大自身,實力起來後才想滅三佛齊,就算實力淩架於三佛齊之上,但滿刺加人太廢物,這麽多年的爭戰下來,對三佛齊還是沒有形成滅國之勢,更不要說實際的成功了。
蒲行風多方布局,也並非沒有感覺到府軍水師的威脅,經製之師和烏合之眾的海盜是完全不同,身為天方貴族的蒲行風不可能沒有認知。但他的布局完全失敗,顏奇和劉旦先後身死,然後是康家歸附,王直歸附,昔年叱吒風雲橫行海上的五大盜,也就剩下蒲行風一股。
還沒有待蒲行風驚醒過來,大魏秦王幕府的水師已經抵蘭芳和三佛齊,雙方開始在大海上廝殺,戰況雖然不大,但異常激烈,雙方都不留俘虜,也是明白對方不會留自己活命,每一次廝殺,都是對神經和意誌的最殘酷的考驗,整船的人死去,大海成為血海,每一次廝殺都無比慘烈。
大魏府軍水師的官兵是越打越強,越強越勇,而蒲行風的天方人數量不多,僅憑教義支撐才撐的下來,大量的南洋土著,不管是三佛齊人,滿刺加人,暹羅人,他們在蒲行風的部下當海盜可不是為了拚命,而是為了搶掠和享受。
其中有數萬滿刺加人就是其王國的官兵,或是貴族派來的仆從,他們在海盜中搶掠所得一半歸自己,一半交出去,就算如此也是相當高的收入了,一旦遭遇逆境,這些雜魚就打著想逃走的主意,這兩年來,蒲行風從最高時的十餘萬眾已經降到了五萬左右,其中有近萬人是天方人,他就是靠著這些天方人為艦長,靠天方戰士組成的中堅武力來控製艦隊,但當府軍水師主力合集,明顯要畢其功於一役的時候,就算看守再嚴,諸國土著組成的海盜部屬,也是每天都在逃亡,哪怕死傷慘重,隻要被抓住就一定會被虐殺,這些土著海盜也是鐵了心的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