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木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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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幾天,閻擎蒼一直都在地獄坊裏沒有出去,好像想起一些事,一些他曾經忘記的事。
零零碎碎的片段總在他眼前一閃而過,可每一張都是她的臉。
梅凝香一直陪在他身邊,安靜的看著他麽背影,一直沒有言語,不知在想著什麽。
她瞧著窗外的月亮越來越暗,輕輕勾了勾唇,想來天快要大亮了吧。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黑暗中地獄坊裏沒有燃燈,他的聲音陰沉沉的傳來。
梅凝香盯著他的背影,半晌,臉上泛著一絲絲苦澀,她深深地注視著他幾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真沒想到,閻君喝下了忘情散,竟然還是忘不了她。”
“你說什麽?”閻擎蒼倏地站了起來,泛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她:“你說……忘情散……”
梅凝香笑了一聲:“閻君心裏不是已經開始懷疑了麽?”
“她究竟是誰?”閻擎蒼聲音很輕,他很想知道。
“她是……”梅凝香頓了頓,長長的尾音,那樣淒淒地拖曳在空氣中。
“你的結發妻子呀。”
“若雲,妻子……”閻擎蒼如五雷轟頂,竟讓他雙膝一軟癱軟在地,喃喃開口喚著她的名字聲音輕柔的象是心口的一點暖風,但又帶著濃濃的痛楚。
果然是這樣,果然是這樣!
“是她親手喂你喝下的忘情散,就是希望忘了她,可以有一個好的人生。”
“嗬……”
閻擎蒼竟笑出聲來,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視線越來越模糊,胸口裏充斥了無數悔恨和痛苦當中。
真是個傻女人……
梅凝香半跪在他身旁,輕輕擁著他,將臉埋在他的衣襟裏,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隻聽見她的聲音悶悶的晦澀:
“擎蒼,你要是愛上我那還多好,你知道麽,這世上所有的痛苦我一人都能承受,可惜,我做了那麽多,即便你不記得她的時日裏,我依然走不進你的心。”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閻擎蒼斜睨看著她。
梅凝香沒有回答,依舊伏在他的身上,將臉微抬起,雙眼迷離,神情恍惚似乎回憶起以前:“我在你身旁有八年了吧,可惜,八年的時光,我對你悉心照顧,都抵不住你們三四年的光景,從遇見她開始,你的心裏就隻有她,誰都看不見。”
閻擎蒼劍眉微皺,見梅凝香雙目微闔嘴唇翕動,麵上隱隱還透著一抹悲慟,然後,細碎淚水順著眼角簌簌滴落,襯得一張臉我見猶憐,讓人心疼。
“你說這些又想怎麽樣,我的心裏沒有你,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好去處。”閻擎蒼收回視線,不再看她。
“你知道麽,昨天晚上那個凶手又動手了,他要殺清潤。”梅凝香追著他的視線,突然說道:“若雲不是樓漫天的女兒,也不是你的仇人……”
閻擎蒼突然掣住她的脖頸,血紅的眼睛充滿殺意:“你說這些究竟想做什麽?”
一滴淚又從她的眼角滑落,她她神色哀怨,語音淒楚,那眉目之間,一片哀愁和委屈。
“你能不能將眼光落在別人的身上,哪怕一瞬也好,就因為她的死,你什麽都不要了麽?要殺你的人,為你拚命的人,愛你的人在你心裏都抵不過一個若雲麽?”
閻擎蒼收了手,轉身隱在坊中暗處,玄色的袍子消融在夜色裏,隻有他急促的呼吸聲。
“出去!”
梅凝香抿唇不語,閻擎蒼感覺身後的視線灼灼,須臾就暗了下來,她起身走向門口,推開門一股子寒冷的夜風吹她耳鬢的長發,帶著寒意灌進她地頸項,讓她起了一身冷意,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清潤也許沒有告訴你吧,那一場大火,若雲她並沒有被燒死。”
——
鳳傾心站在夜幕之下,遠遠望著夜漸漸淡去,天邊雲霓變幻,本就凝了一層憂意的眉眼更是深深絞鎖。
寒風刺骨,閻王殿當真是極冷,她緊了緊身上的大敞。
木老頭推開屋門就看見鳳傾心站在門口,眼睫上掛上一層白霜。
“鳳姑娘,你怎麽起的這麽早?”木老頭看著她,一臉詫異。
“木大夫,忘塵的藥沒有了,我來找你在抓一些,見你睡的安穩,便沒有打擾。”
寒風讓木老頭顫顫的抖了起來,身上的衣襟緊了緊,看著鳳傾心一身寒風,似乎是在責備道:“鳳姑娘,你怎麽不叫醒我,這外麵天寒地凍的,你一個姑娘家凍壞了可不好……,快進屋子裏暖一暖,我去藥爐給你拿藥。”
木老頭緊了緊衣裳來到他臨時搭起的藥爐,右手持著一盞油燈,微光搖搖,照在他的臉上。往日充斥在這張臉上的憤世嫉俗,突然被矍鑠和淩厲的表情所替代。
鳳傾心沒有進屋,而是跟在他的身後,看著藥爐裏揚塵撲麵而來,可四周被木板遮去風雪,倒是不冷。
“這裏……能住人麽?”
“胡說,這裏天寒地凍的,若是住個人豈不是凍死了。”
“凍死人……”鳳傾心垂眸喃喃低語。
木老頭很健談,看著她笑了笑:“丫頭,這裏的確不能住人。”
說罷,櫃子裏裏麵拿出幾包藥遞給她手中。
鳳傾心接過藥放在鼻子旁嗅了嗅,道:“木大夫,你給我拿錯藥了吧,?”
木老頭一臉驚疑,接過她手中的藥,放在鼻子旁細細嗅了嗅,道:“不會,這就是接骨藥。”
鳳傾心笑了笑,勾唇道:“我來拿的不是接骨藥。”
“那是什麽?”
“是……”鳳傾心拖了個長音,睨著他緩緩道:“專職跌打損傷的,對於有外傷的人來說,那才是良藥。”
木老頭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扯起唇邊微皺的皮肉,笑了笑:“鳳姑娘,真是不巧,那種藥最近都沒有,改天該和閻君說說,讓他出去買一些。”
“木大夫,那藥該不是你自己用了吧?”
“鳳姑娘,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木老頭在藥爐角落裏,找到自己一處空地,空地上端端正正的擺了一個五寸高的木箱子,他篤悠悠地坐穩了,才道:“我好好的用這個藥做什麽?”
“做什麽,恐怕木大夫你心知肚明。”鳳傾心說的慢條斯理。
“這麽說,你都知道了。”木老頭臉上的笑容立刻變的詭異起來,已經沒了一樣顫顫兢兢,一臉忿俗的模樣。
“隻有你你抓走若雲,才能解釋的通,為何木屋會著火。”
“哦?”木老頭聽的麵露微笑,似乎來了興致問道:“為什麽?”
“因為你的西域妖術怕火呀,忘塵抽你那幾鞭子恐怕你現在還疼吧?”鳳傾心盯著他,聲音陡然一寒道:“若雲定是被你騙到了木屋,發現了端倪,你用了妖術逼她就範,情急之下,她才用火折子燒你,不曾想將木屋點燃了。”
木老頭拍了拍手,讚歎道:“真是聰明的女人,就好像你就在現場觀看一般,猜測的一丁點兒都不差!”
“那兩個矮人也是住在你這裏吧?”鳳傾心冷聲問他。
話音一落,木老頭身下木匣裏突然竄出兩個黑幽幽的矮人來,對著鳳傾心齜牙咧嘴。
“將你的偽裝去了吧,木字是樓字的一半,你是樓漫天的兒子。”鳳傾心眼眸微眯,瀲灩的鳳目劃過一道狠戾。
木老頭咧嘴一笑,緩緩抬手將身上的偽裝去掉,撕掉臉上的假麵,露出一張陰森森卻寒冷的臉。
“說,你將若雲藏在哪兒了?”清潤從門口走過來,橫起刀將門口堵死。
“我不會告訴你的,她是我殺死閻擎蒼的籌碼。”樓岸挑唇譏笑,眼中噬血的殺機。
“你若想要殺死閻擎蒼,可以有一百種方法,為何要廢這麽多周折。”鳳傾心突然問道。
“我不會讓他就這麽痛快地去死,我要一點一點折磨他,本來,我打算殺光這裏所有人的,不過,如今,我可是等不了了。”
樓岸那端傳來的陰冷笑聲像極了毒蛇在吐信子。
“說,閻王殿裏還有誰是你的人?”清潤冷聲質問。
“你們永遠也猜不到,今天我就要用閻擎蒼的血來祭奠我死去的父親!”說罷,腳下騰起一陣陰風,裹挾著令人作嘔的腥臊之氣。
“是毒煙。”鳳傾心大驚,急忙掩住口鼻拉起清潤向藥爐外退去。
“該死!”清潤低聲咒罵,待毒藥散去,藥爐裏早已經空空如也。
“看來,他們早就想好了退路。”
清潤道:“此事該通知閻君,讓他早做準備。”
鳳傾心點了點頭,他微微抱拳便向地獄坊裏走去。
她回到木屋去找了忘塵,忘塵盤腿坐在軟榻上,臉上淡然:“真的是他。”
鳳傾心還未來得及開口,門突然被清潤打開,隻見他慌慌張張的跑來,驚駭道:“不好了,閻君不在閻王殿,我房中凶手流下的紙條也不見了。”
鳳傾心橫起柳眉:“他去了奪魄舍。”
“我們也快去吧,若是他以若雲要挾,閻君恐會有性命之憂。”清潤急了起來。
“‘好,我同你一起去。”鳳傾心頷首,回身對忘塵道:“你就在這裏,我一會兒就回來。”
忘塵擔憂的看她:“一切小心。”
隻是話音未落,門口傳來一聲倒地的悶悶之聲,二人驚疑開門,卻見外麵已然變了天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