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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華如練，星河迷離。
    朦朧的夜色中，墨發如瀑的男子以手支肘，靜臥在屋頂之上，出神地望著天際。
    一個圓滾滾的黑色毛團不知從哪兒爬上來，歪歪斜斜地叼著一隻白瓷碗朝著他吃力地邁了過去。
    男子似有所查地低頭，看著麵前的肥胖毛球。
    “爹爹！”
    毛球支起翅膀，興奮地喚了一聲，卻不料，口中銜著的瓷碗朝著屋頂急速墜去。
    “這是什麽？”
    在瓷碗屍骨無存的前一秒，雪白修長的手指伸了出來，準確地將它夾住。
    “娘親給你的宵夜。”
    金色的大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碗中的東西，充滿了渴望。
    君清璃抬起的手頓住了，目光複雜地盯著瓷碗看了半天。
    最後卻隨手放在一旁，將手臂枕在頭下，繼續看著夜空發呆。
    墨墨偷偷瞥了瞥那張好看的側顏，然後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朝著瓷碗挪過去。
    終於，瓷碗出現在它的爪子旁邊，隻要一低頭，就可以探進碗中。
    墨墨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君清璃一眼，見他眼眸已闔，似乎完全沒有在意自己，於是放心地將嫩黃的鳥喙朝著碗中探去。
    即將觸及那碗看起來很誘人的奶白色液體時，一隻手突然伸來，將它一拎。
    即將到嘴的美味飛走，金色的大眼瞬間漫上一層水汽，看起來好不可憐。
    然而，將它拎起來的人早就對它裝可憐的功力免疫了，麵無表情地彈了彈它的小腦袋。
    “晚上你吃了老娘十顆上品人元丹！還想偷吃我辛辛苦苦熬了一個時辰的粥？”
    毛球耷拉下腦袋，將翅膀收攏到一起裝死。
    慕容清歡也不管它，伸手去端那碗已涼掉的米粥。
    就在這時，一雙手伸了過來，覆在她放在瓷碗的手上。
    “放手！”
    “我還沒吃。”
    風華絕代的男子仿若才睡醒般，張開星辰流轉的眸子定定看向她。
    “不裝睡了？”慕容清歡慢慢抽手，挑了挑眉。
    君清璃不置可否地笑笑，一手端起瓷碗，另外一隻手卻依舊抓著她不放。
    慕容清歡皺眉，卻怎麽都無法掙脫。
    “咳、咳咳咳！小、小歡兒，這是你熬了一個時辰的粥？”
    君清璃突然嗆了幾聲。
    慕容清歡有些心虛地盯著瓷碗，“是、是啊。”
    “好喝！”君清璃用力咽了口什麽，然後吐出兩個字。
    慕容清歡皺眉，順手將毛球一拋，去搶他手上的粥碗。
    “這是你特意熬給我的粥，你可別想搶！”
    君清璃卻比她反應更快地一揚手，將一碗粥全倒入了口中。
    “誰特意給你熬了？我是餓了去廚房找吃的，找不到才自己煮。看你回來這麽晚，順便給你送一碗而已。”
    “嗬。”
    君清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彎成了月牙的眼睛昭示了他此刻愉悅的心情。
    “過來，陪我說說話。”
    他把慕容清歡不老實的爪子緊緊抓住，讓出一小塊空間來。
    慕容清歡的目光卻瞟向旁邊的空碗。
    趁著君清璃不注意，她迅速用手指沾了點殘粥送往口中。
    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鹹味從舌尖朝後飛竄，讓她的表情一瞬間僵硬。
    “好喝嗎？”
    君清璃挑了挑眉，鬆開了她的手。
    慕容清歡二話不說，一把抓住他朝下拽去。
    “去喝水！”
    果然，就算活了兩輩子，她也不適合下廚！
    煮甜粥卻錯放了鹽這種事情，簡直太丟臉了！
    君清璃不動於衷地將她拉住。
    因為用力過猛，毫無防備的慕容清歡一個踉蹌，正好跌入他的懷中。
    修長的手肘從後探出，鬆鬆將她懷中。
    接著，他的腦袋就擱上她的肩頭。
    “別走、別動，陪我說說話。”
    低聲的呢喃在她的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輕柔地將她縈繞，仿佛帶著淡淡的哀求。
    一瞬間，慕容清歡覺得心底塌陷了某塊地方，仿佛伸出手指就可以戳出一個洞來。
    她停止了掙紮，有些不知所措地道：“說什麽？”
    “不如，就聊聊娘子的廚藝？”
    含笑的聲音淡淡響起，脊背傳來的重量又沉了幾分。
    身後那人仿若無骨般懶洋洋靠著她。光滑的長發在脖頸蹭著，仿若有一隻粘人的慵懶大貓倚靠在身旁。
    “你別笑話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東胤神殿的時候，把飯還燒糊呢。”慕容清歡輕輕哼了一聲。
    想了想，少女的臉龐柔和了幾分，帶上了幾絲促狹的笑意。
    “美女蛇，我這輩子都學不會下廚了。你的廚藝我也不指望了，咱們以後是不是要喝西北風去了。”
    話一出口，慕容清歡自己先愣了。
    幾乎是不自覺的，她居然會擔心起和這條美女蛇在一起生活的事情？
    無語地望了望靜謐的夜空，來個雷將她劈死吧！
    正在抓狂，身後的慵懶大貓卻將她更緊地攬入了懷中，仿佛抱著什麽害怕別人搶走的稀世珍寶。
    “我總不會餓著你的。”含笑的聲音低喃著，滿足地蹭了蹭。
    慕容清歡的嘴角古怪地僵硬著，大腦更是直接死機。
    君清璃的呼吸突然沉重了幾分，輕到幾乎是自言自語的聲音如溪水流瀉，讓她恍惚以為自己在做夢。
    “小時候，沒有什麽東西吃。我娘隻能把僅有的一點食物全熬成稀粥給我吃。”
    懷念的低喃，如同閃電，將慕容清歡定在了原地，幾乎有些不敢相信。
    這個男人，仿若生來就應該高高在上，以美豔高傲的姿態俯瞰眾生。
    沒有食物、吃不飽這樣的字眼，怎麽也無法想象，和他聯係在一起。
    而他，卻似乎已徹底陷入到了回憶之中，與其說在和慕容清歡說話，更像是無意識地囈語。
    “我娘不擅長廚藝，我一直以為食物就是那種無法形容的奇怪味道，直到我父親來將我接走。無論再品嚐過多美味的東西，我卻總是會夢見娘親煮的那些稀粥。”
    “那你娘呢？”慕容清歡低聲地回應道。
    “她走了。”輕描淡寫的聲音，將未說完的故事全包含在其中。
    他的聲音明明很平靜，慕容清歡卻下意識抓住他的手，仿佛覺察到身側的這個靈魂在瀕臨爆發的邊緣。
    君清璃突然笑了起來，慵懶地點了點慕容清歡的額頭。
    “傻丫頭，逗你玩呢。免得打擊你的自信心。”
    慕容清歡不做聲，握住他的手卻猛然用力，狠狠掐出兩個指印。
    君清璃突然坐直，扳過慕容清歡的身體，讓她麵向自己。
    深邃的目光，仿若擁有魔力的深井，讓人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以免沉溺其中，萬劫不複。
    可偏偏，他伸出手掌，捏住麵前少女的下頜，強迫她與自己對視著。
    “我娘親離開了那個男人，隻是因為，我的母族奉行從一而終。所以——”
    在那樣虔誠專注的目光下，慕容清歡隻覺心跳得幾乎要竄出來，下意識想要逃開，卻無法移動，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雙薄唇翕動，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你不負我，我定不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