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有錢了。”

    李大明提著手裏的五十萬現金，在老流浪漢的麵前晃了晃，女人隨手拿起的一個透明的大號塑料袋，裝錢很合適，遠遠地，就能看到裏麵裝的是什麽，更別提如此之近了。

    發覺了李大明存在的老流浪漢，就像一隻被打怕了的貓兒一樣，靠在了牆邊，皮包骨頭的兩手擺在了身前，渾濁的目光變得警惕起來，要是仔細看，旁人會發現他眸子深處是來自骨子裏的恐懼。

    “啊，啊啊啊，啊。”

    老流浪漢猛然的想起了什麽一樣，驚恐在放大，他不斷的蹬著腿往後坐著倒退著，他的背後就是槍，根本蹬不動，乘著錢的盆子被他登翻了，一陣清風吹拂過來，小半盆子的現金吹的到處都是，水盆也翻了，水灑了一地，盆兒像旋轉著身體的芭蕾舞演員一樣在地上旋轉著。

    “啊！嗚，嗚嗚，哦！”

    他指著李大明，像是見了鬼一般，接著快速換了臉色，如小動物般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邊上的趙亮和孫廣。

    趙亮看的是義憤填膺，他也攥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這是個人啊，老人家，是誰把你綁在這個地方的，這是犯法的！非法囚禁！”

    說著，他蹲在了老流浪漢的邊上，孫廣愣著了半晌，看著老流浪漢以及這個地方，他想起了一個傳說，快速一把抓住了小年輕警察趙亮，趙亮沒防備，被他拉的一個踉蹌險些摔在了地上。

    “孫廣，你拉我-幹什麽，你忘了我們是什麽身份嗎？他一個人，被像狗一樣的栓在這裏啊。”

    “為什麽被拴在這裏的不是你。”

    “我，可是，咱們可是……”

    孫廣對著趙亮用力的搖了搖頭，趙亮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了。

    似乎是看到了趙亮的態度，老流浪漢爬著要去抱他的腿，可是鏈子的長度有限，他跪在地上，朝著趙亮的方向磕頭，嘴裏發出急-促的啊啊聲。

    趙亮感覺自己很難受，可是孫廣緊緊的拉著他。

    這事情，絕對不會就這麽簡單的，孫廣看著李大明，李大明一臉的淡然。

    “你把她帶走賣了的時候，她應該也求過你吧。”

    李大明單手提著錢，走向了老流浪漢，他剛一動，老流浪漢就像受驚的兔子一般靠在了最牆邊，萬分驚恐的看著李大明。

    他的情緒很激動，嘴裏發著聽不清楚的聲音，有眼淚往下掉著。

    “啊，啊啊。”

    “你們是警察，不救人嗎？”

    李大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孫廣，盡管孫廣和趙亮的年紀差不多大，可是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多出來的那一抹成熟來。

    “這個人，救了……”

    孫廣話還沒有說完的，早就看不下去的趙亮就動作了，他拿起了兩米外一塊石頭上的鑰匙，打開了老流浪漢鐵鏈子上的鎖。

    放下了，有些東西，是真的可以放下了。

    鏈子有一米，鑰匙兩米，多少年了，老流浪漢還是在這裏，在這個人流不多卻也是人來人往的地方。

    老流浪漢警惕的看了一眼李大明後，快速的爬行向了李大明相反的方向。

    “但願她，也能遇上好人。”

    李大明提著的錢袋子墜落在地上，他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吻了一下自己的指尖。

    “你個蠢家夥，我不讓你救，你為什麽救他？”

    “我感覺他需要幫助，所以我救了他，我們幫助弱小，難道不是應該做的嗎？”

    孫廣看著趙亮，更多的話語沒有說出來。

    有的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趙亮看著連滾帶爬快速跑走，背影越來越小的老流浪漢，心中很滿足，哪怕得罪再多的陰暗麵的東西，他也不害怕，身在光明，自當無所畏懼！

    “李大明，你和他是有恩怨？”

    “他在我小的時候，把對我最好的一個人給帶走了，把我最愛的人帶走了，那時候，我小啊，也沒有力氣，我被踹到了，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的，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發誓了，我要變強，我要有力量，我要找回她來，所以我吃肉，吃很多的肉，把肉吃進肚子裏，把它們都變成力氣，用力的發揮出來，直到有一天，我再次遇到了他，可是他，卻把她給弄丟了。”

    聞言，趙亮臉上的笑容變淡，“他是個人販子？”

    孫廣的嘴角也是挑了挑，他的反應倒是沒有趙亮那麽大，可那不代表他不震驚。

    “他在這，不是因為得罪了一個狠的人嗎？難道，是你把他變成現在這樣的？”

    如果有是李大明，這麽一個不大的大孩子，把一罪犯折磨成了那麽樣子，看著好像隨時都要死過去一樣，那也太可怕了吧。

    “嗬嗬嗬嗬。”

    李大明笑了，憨厚的胖臉是憨厚的笑容，可不知怎的，可能是恰時一陣陰風吹來，讓兩位正義執法者同時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自從重新遇到他，我開始努力攢錢，出去掙錢了，給他買吃的，喝的，掛葡萄糖，請醫生。”

    “你這是為了什麽？”

    李大明咧嘴，眼睛盯著那道逃到了這一條街的盡頭，跌倒又不斷爬起來的身影。

    “我啊，當然是要讓他吃好喝好了，我的她還沒有找到，他怎麽能，就這麽輕鬆的死了呢，他憑什麽就這麽死了，他不配解脫！”

    沒有那過分陰狠的語氣，李大明這說話的語氣，就像是打招呼，問你吃飯了沒的普通語氣一樣，可話語的內容，卻是讓趙亮和孫廣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小步，盡量和他保持出來一小段距離。

    報仇，讓人生不如死，那該是有多恨啊！

    “那個她，是你女朋友？什麽時候的事情？”

    “不，她是我姐姐，第一個，我看得比自己命都重的女孩。”

    李大明的目光，一直在那街道的盡頭，似乎是在，期待著什麽。

    趙亮和孫廣也默默的順著李大明的目光看了過去。

    “那你為什麽讓我把他放跑了？”

    “絕望之後，希望降臨，眼瞅著自由了，心裏有一萬件即將想做的事情，卻突然死了，哈哈，你感覺這樣，怎麽樣？”

    李大明輕輕的拍了拍趙亮的肩膀，轉過頭來，撿起了地上的錢，大小都不嫌棄，撿了就放進了袋子裏。

    錢，是好東西，怎麽能像垃圾一樣在地上翻滾呢？

    這是對錢的一種不尊重，李大明打算尊重他們。

    趙亮看著李大明，感覺不認識了，眼前的這個小胖子，完全不像是他那幾天裏，認識了解的李大明。

    “如果你殺了他，你就是犯罪，他犯罪了，應該交由我們警察來處置。”

    當信仰和生活發生了矛盾，趙亮，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信仰。

    生活可以沒有柴米油鹽，可是人活著不能沒有信仰，這就是他這個人，胳膊掰不過大腿，可他就是那少數的不向生活低頭的那一小搓人，哪怕知道自己的行為可能很幼稚，也依然去做。

    趙亮大步流星的跑向了那道即將要出街拐角的聲音，他，要抓那人歸案，給李大明一個交代，也要查明那人到底是誰拴在那裏的，一樣的，讓他付出法律規定的代價！

    孫廣沒有管他，他看著執拗的趙亮，好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曾幾時起，他也是那樣子的血氣方剛。

    “要來根香煙不？”

    “我撿錢，忙著呢，待會兒的烤肉錢，哈哈。”

    髒的亂的小票兒，和袋子裏紅彤彤的百元大鈔，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可李大明是個窮慣了的人，或者是他很貪婪，飄到了腳邊兒的錢，不論是五毛的還是一塊的，他都能彎的下腰，撿起來。

    錢，有用。

    沒錢，娶不了漂亮的媳婦兒，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媳婦兒都會爭吵。

    愛情可以沒有金錢，可金錢是愛情的基礎。

    她雖然你是不再了，他還沒有找到，可是這更讓李大明更加珍惜身邊的人。

    曾經遭遇過的，他不要再經曆。

    當田甜甜被抓走，他追向那輛九手麵包車，嘴裏喊著動田甜甜殺他們全家的時候，他就已經是瘋了。

    以前也瘋，把被欺負當做一種樂趣，為心中的仇恨增添上動力。

    現在負負得正了，瘋到正常。

    正常的令人可怕。

    孫廣叼上了一根煙，點上，幫著李大明撿錢，錢有新的，也有舊的，街道的牆邊，厚厚的一層，已經風化和土地融為一體了。

    “我現在命令你站住，警察，不許動！”

    趙亮大吼著，他正常人奔跑的速度，是老流浪漢的幾倍，老流浪漢拖著扭曲的半條腿，走起路來像是個不倒翁一樣，隨時要倒又沒倒，倒了就再也起不來了的那種。

    此時的老流浪漢，已經跑到了街頭的路上，聽聞趙亮的話，他渾身一哆嗦，機械版的轉過了頭去，看著趙亮。

    “唄，貝貝——”

    “閃開，快閃開，閃開啊！”

    趙亮接著大吼了起來，可老流浪漢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他能閃開，卻是沒有閃，就像是在故意等著車撞一樣。

    他的身軀佝僂著，對著飛奔過來的趙亮，鞠了一躬。

    腰還沒有徹底彎下去的時候，一輛相當之大的貨車，直接將他碾壓在車底，一連衝出去了幾十米才停下，地上，留下了兩條長長的血色刹車杠。

    這時，趙亮已經衝到了路邊上，那輛車，就在他兩米前左右的位置將老流浪漢撞飛了，大貨車轉動吹起來的煙塵，噴了他一臉。

    聽到聲音，李大明撿錢的手頓了一下，便接著撿錢了。

    知道他會死，但沒想到會是這麽個死法。

    你看著是救了他，其實卻是害了他。

    孫廣把撿了一大把的錢，放進了李大明的大白塑料袋子裏，他也早已經料到了這一幕，有所偏差，但可以接受。

    “操，這特麽是找死的啊，真晦氣！”

    司機停了車，看著已經看不出是什麽東西了的那一小團兒，生氣的吐了口唾沫。

    他這車，遠遠的就鳴了喇叭，路上的人卻是不閃。

    這種情況，不用想百分之九十就是碰瓷的，他已經被碰瓷的老奶奶教育過幾次了，隻要去勢不減，他們是會快速閃開的。

    欺負的，欺負的就是善良的。

    趙亮衝上前去，抓住了司機的領子，“你為什麽不刹車，為什麽不？你是可以刹車的，你是想故意殺人嗎？”

    司機更衝，一拳給趙亮打倒在地上了。

    “操-你m的，感情攔的不是你的車，是老子不想停的嗎？老子停的起嗎？訛錢的往百萬外要，撞死了就保險公司，去你母的聖母男，我的老婆孩子上麵一堆老人，你來養？”

    說著，還連著踢了趙亮兩腳。

    這話，聽得趙亮是更加的難受了。

    “嘿，幹什麽呢。”

    “我-幹你”

    “啪！”

    孫廣上去，暴躁的司機還沒來得及把髒字吐出來的，就被他給一頓擒拿按在了地上，嗷嗷的慘叫了起來。

    “不許動，警察，大膽了你，撞了人，竟然敢襲警。”

    “我，啊，輕點兒，疼，警察同誌，我，我不知道他也是警察啊，我要是知道的話，借我三膽子我也不敢襲警啊。”

    孫廣的警官證一掏，司機頓時老實了，剛才的氣焰遇上了大桶的滅火器一般。

    趙亮從地上爬了起來，吐出一口帶著血的唾沫，他眼睛充血的看著李大明。

    “這特麽是不是你指使的？”

    “他會感謝你的，你幫他解脫了。”

    “就特麽是你，這也條人命啊，我要抓你回去！”

    趙亮吼著，一隻手搭在了李大明的肩膀上，就要扣住擒拿。

    “他有點兒瘋，我這可不算襲警。”

    孫廣點了點頭，控製著司機，他脫不開身，便衣任務，沒帶手銬。

    李大明的一側肩膀往後一退，同時一腳踢出，趙亮搭在李大明肩膀上的手還沒扭下去的，就感覺膝蓋失控，單膝跪倒在了地上，差點兒仰麵親地，李大明又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隨便你怎麽想，可現在，我，李大明，除了我媳婦兒爹娘孩子，誰也不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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