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候府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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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殿內呂皇後端了甜白瓷的茶盞坐在東窗下看著禦花園的花團錦簇。
林紅輕輕的走進內殿,安靜站在一側的宮女立刻向她行禮,林紅擺了擺手,宮女們魚貫而出。內殿裏再沒有旁人,林紅走到呂皇後身側,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言語了幾句。
呂皇後鳳眸微眯,稍傾點了點頭。
林紅頓了一頓,輕聲說道:“還有一件稀奇事,娘娘要不要聽聽,解個悶?”
呂皇後將手裏的茶盞放到一側的案幾上,抬頭看了林紅,輕聲道:“你什麽時候說話也喜歡說一半留一半了?”
林紅翹了翹嘴角,素來端莊的臉上便有了一抹難得的柔和。
“奴婢到不是說一半留一半,隻是怕這話說出來,汙了娘娘的耳目。”
呂皇後眉梢不由便淺淺挑起,看了林紅,半是哂笑半是自嘲的道:“這麽多年,本宮見過聽過的齷齪事還少嗎?”
話落,搖了搖頭,臉上綻起一抹不讚同的笑。
林紅想起從太子妃到六宮之主,自家主子的步步艱難,臉上才起的柔和便又淡了幾分,輕聲說道:“宮人們都在傳,今天一早,長興候府的大小姐在玉照宮外的金水河跳河自盡了。”
呂皇後霍然抬頭看向林紅。
林紅被呂皇後這麽一看,不由自主的便心頭一緊,失聲道:“怎麽了?娘娘?”
呂皇後搖了搖頭,默了一默後,失笑道:“本宮還真是小看了永寧郡主。”
林紅聽得不解,“娘娘為何這樣說?長興候府的大小姐跳金水河跟永寧郡主有什麽關係?”
有什麽關係?
呂皇後失笑,輕聲道:“今天永寧郡主見本宮的時候,本宮問她要什麽封賞,她向本宮提了了兩個要求,一,求賜郡主府,二則是向皇上請一道赦免詔書。”
林紅聽得越發的目瞪口呆,“郡主府倒也罷了,她是一品的郡主,按規製是要賞賜的。但這赦免詔書……奴婢到是想不明白,她求這個,還不如求娘娘讓她自主婚嫁呢!”
“也許,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嫁人吧?”呂皇後淡淡的道:“從她挾藥求封郡主那一刻起,她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替容芳華血洗當年之辱!你道是那長興候府的大小姐為什麽要跳金水河?那是因為她被越國公府的世子給欺負了!”
“還有這樣的事?”林紅瞪眼看著呂皇後,“越國公世子雖然浪名在外,但也不至於行事這般荒唐,雖說大小姐隻是長興候府長房嫡出,但必竟是他的外祖家。”
呂皇後淡淡的撩了眼林紅,唇角勾起一抹譏誚,“你都能這樣想,旁人自然也這樣想,可問題是事情就是發生了,不但發生了,長興候府還接著失火了,不但失火還殺了幾十個趁火打劫的賊人,大小姐又緊接著跳了金水河!她若是存心求死,怎樣不能死?非得要跳玉照宮外的金水河?”
“娘娘,您是說……”林紅驚愕的看著呂皇後,突然間腦中便靈光一閃,失聲道:“難道……這一切都是永寧郡主謀劃的不成?”不然,永寧郡主為什麽要求赦免詔書?
呂皇後淡淡的道:“是她謀劃的又如何?就如同當年容芳華之事一樣,有腦子的都知道容芳華是被人陷害,可她卻必須承擔最終的結果。同樣,長興候府也好,越國公府也好,甚至……”呂皇後頓了頓,撇了撇嘴角,“也罷,世事因果循環,既然有人做了孽,就該受了這報!”
“那娘娘我們幫誰呢?”
幫誰?
這事可不是她想幫誰就能幫誰的!
一切,都得看皇上的意思reads;。
越國公也好,長興候府也好,都是跟隨先帝爺馬上打天下,靠軍功起家的!
皇上當年初凳大寶時,很是吃了這些元老的悶虧,早就有心動一動這京都勳貴,隻是一時沒有合適的時機,現如今這般好的時機在手,一切端看皇上怎麽做了!
至於她自已?呂皇後鳳眸輕眯,眼裏蕩起一抹淺淺的笑,她隻要盡好這六宮之主的本份,替太子好好守住他未來儲君的身份,便行了。
想到這裏,呂皇後卻是哂笑一聲,她以為她已經將這六宮盡掌手中,再沒有她不知道的,卻不曾想,轉眼現實便給了她狠狠的一個大耳光。
熙兒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投毒,差一點便天人永隔。而那個時候,她就算是還貴為六宮之主又如何?一個沒有子嗣的皇後,就像那掛著的虎皮,雖則威風淩淩,但卻已然不足為懼!
“景祺宮那邊,最近怎麽樣了?”
“回娘娘,”林紅輕聲說道:“貴妃娘娘前幾日見了戶部侍郎的夫人。”
戶部侍郎姚禮先家中四子,最小的兒子娶了元貴妃族中的堂妹。有道是皇帝愛長子,百姓疼幺兒!姚夫人本就最喜幼子,小媳婦又有一處寵蓋六宮的貴妃姐姐,一顆心便是越發的偏的沒了邊。但凡是她進宮,身邊定然少不了這小媳婦!
呂皇後聽了翹了翹唇角,“姚夫人?本宮還想著,她怕是要尋機多見見秦夫人呢!”
林紅笑了笑,輕聲說道:“聽說貴妃娘娘到是讓人去遞了話,不巧的是秦夫人這些日子染了風寒,病了,不敢入宮,怕將病氣過給了宮裏的貴人!”
呂皇後端起了一邊的茶。
“元雪薇有心想給睿王結秦家這門親,就連聖上也有點這麽個意思,可秦恂是什麽人?兩榜進士出身,能文能武,皇上不止一次誇他是個能臣,好不容易梁永芳要卸下首輔之職。若無意外,他就是下一任的首輔。”
“是成為皇親國戚,還是青史留名,一展報負,秦大人怕是想得明白很!隻可惜了,我們元貴妃的一番心意了!”
林紅看向呂皇後,“娘娘的意思是,如願秦大人結了睿王這門親,這首輔便輪不上他做了?”
“當然。”呂皇後垂眸,啜了口手裏的茶,淡淡道:“本宮想,皇上他還不至於希望他們手足相殘!”
話是這般說,心裏卻想著。
若秦恂真擢升首輔,皇上又把秦氏女賜婚給睿王,那她可真要仔細謀劃一番了。帝後和順這種事隻怕就隻能是一紙美談了!
想到這裏,呂皇後哂然一笑,隻怕皇帝也很清楚,她現在肯這樣安安靜靜的守著自已的本份,全因這個江山到最後始終是她兒子的!不然,以她的性子,又如何能坐視元雪薇寵冠六宮?
內侍上前道:“娘娘,皇上往這邊來了。”
呂皇後怔了怔,但隻一瞬,便起身領著林紅和一幹宮人出去親迎永昌帝。
隻是,她才走出了殿門,永昌帝高大的身影已經走急步走了進來,呂皇後不曾想到永昌帝會來得這般快,連忙便要行禮,卻是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扶住了。
“免了,讓她們都退下,朕有話要與你說。”
呂皇後點了點頭,朝林紅使了個眼色,林紅便帶著一幹宮人盡數退下。
永昌帝放了扶著呂皇後的手,大步進了內殿,呂皇後親自取了桌上的茶盞,倒了杯茶呈給永昌帝,永昌帝接過隨手一放,示意呂皇後坐下。
等呂皇後坐下後,永昌帝默了一默後,才緩緩開口道:“你今天召見了永寧郡主?”
呂皇後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覷了眼永昌帝,輕聲說道:“昨兒長興候府失火,妾身想著她必竟於熙兒有恩,便讓德寶去了一趟,德寶回來說永寧郡主想要當麵謝恩,妾身也沒多想,就宣了她進宮。”話落,頓了頓,輕聲道:“皇上怎的突然問起這事?”
永昌帝沒有回答呂皇後的話,而是看了呂皇後問道:“永寧郡主進宮可曾向您求了什麽?”
“求了,”呂皇後眉梢間綻起一抹笑意,輕聲道:“不過,臣妾不敢做主,一切還得看皇上的您的意思reads;。”
永昌帝挑了眉梢,臉上神情沒有什麽變化,讓人看不透到底在想什麽。
“哦?朕到不知道她所求何物,竟連皇後也做不了主?”
呂皇後垂了眉眼,圓潤的臉上綻起一抹溫婉的笑。
“永寧郡主求賜郡主府和一道赦免詔書!”
永昌帝看向呂皇後。
還真不是皇後能做主的!
呂皇後垂眸,笑容繼續在臉上綻放,語聲娓娓的說道:“皇上,您說這是臣妾能做主的嗎?”
“今天玉照宮外出了件稀奇事,皇後聽說了嗎?”
永昌帝忽然問道。
呂皇後當然聽說了,但……她抬臉,目帶疑惑的看向永昌帝,“什麽稀奇事?臣妾怎的不知?”
“長興候府長房的大小姐在玉照宮外跳了金水河,當時恰逢朕讓馮壽出宮辦差,順手便把人給救了。”
“啊!”呂皇後掩嘴輕呼,臉上是大吃一驚的表情,她怔怔的看著永昌帝,稍傾卻是搖頭苦笑道:“看來這大小姐是真不想活了,可是,為什麽卻要跳金水河呢?”
永昌帝聞言,目光輕抬,對上呂皇後一驚之後已然平靜,卻略帶憐憫的目光,略作沉吟輕聲道:“皇後好似知道這大小姐為何要跳金水河!”
呂皇後歎了口氣,輕聲說道:“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永昌帝看向呂皇後。
“永寧郡主進宮時跟臣妾說了兩件事,昨夜長興候府失火,有賊人趁火打劫,好在她身邊人舍命相救,才讓她免遭劫難。再有,就是越國公府的世子把長興候府的大小姐給欺負了,至於是怎麽個欺負法,臣妾也沒有細問!”
雖沒有細問,但今天長興候府的大小姐卻跳了金水河,可以想像,這是什麽樣的欺負了吧?是什麽樣的欺負能讓人連命都不要?
“真是荒唐!”
低沉的聲音在大殿響起。
“這些個勳貴子弟整日不是招貓逗狗,就是吃喝玩樂,不思為國效力,隻想著蒙祖上餘蔭,混吃等死倒也罷了,卻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來,竟然還鬧到了朕的麵前。朕若是不言語,不懲戒,隻怕這滿京都乃至整個天下都無天威可言!”
呂皇看著盛怒的永昌帝,微微垂了眼瞼。
皇上,等這一個機會,等了很久了吧?
……
“夫人。”
綠蘿戰戰兢兢的看了眼從得了消息,一直便沒動靜的容芳菲。
容芳菲抬了抬眼皮,目光冷冷的看向硬著頭皮進來回話的綠蘿,“什麽事。”
“國公爺請您去書房一趟。”綠蘿說道。
容芳菲因為一股心火,而暈著兩陀緋紅的頰上,原本的緋紅又深了幾分。
自從蘇鈺彤那個賤人小產後,王蘇便縮在了書房,任憑她三番四次去請,他也不予理會,便是箴兒出了這樣大的事,他也不過是將箴兒捆了一頓好打,並且警告她,不許插手箴兒婚事。
在他眼裏,他到底把自已當成了什麽?
難道,他以為是她故意陷害自已的親兒子不成?
這個時候,他知道派人來請她去書房了?去幹什麽?去讓他再次罵個狗血淋頭嗎?
容芳菲閉了閉眼,那句到了嘴邊的“不去”最終沒有說出來,她扶著椅子強撐著站了起來,對綠蘿說道:“綠琦和綠衣跟著我去,你和綠瑩留下來看守院子。”
“是,夫人。”
很快得了吩咐的綠琦和綠衣幫著容芳菲重新梳洗了一番,侍候著她去了前院的書房reads;。
書房裏越國公王蘇坐在那裏神色肅穆,眉宇緊緊地皺在一起。
容芳菲進來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心便顫了顫。
或許當初隻是為著越國公夫人這個身份,但當真的嫁了進來,日子一天天過起來後,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發現,她不再於滿足一個身份,她想要的更多!
可老天爺卻偏偏跟她作對,她越想要的越得不到,不論她使出多大的力,她和他,似乎永遠都隔著一道天塹。
“妾身見過國公爺。”
容芳菲上前行禮。
王蘇點點頭,稍傾,抬頭對屋子裏的下人道:“你們都下去吧。”
下人魚貫而出。
王蘇指了下首的一張梨花木官帽椅,對容芳菲說道:“坐下吧。”
容芳菲目光落在王蘇身邊空著的椅子上,王蘇卻像是沒有看到她的目光,他拿起麵前的茶壺替自已倒了盞茶,淺淺啜了一口,便將茶盞放到了一邊,然後,抬頭,目光淡淡的看著仍舊站在原地的容芳菲。
京都大多數勳貴到了他這個年紀,要麽就是因沉溺酒色虧空了身子,而顯得精神萎靡,要麽就是因養尊處優大腹便便而顯得臃腫癡肥,臉還沒看清便看到了一個大肚子。{廣告}王蘇卻是並不像那些和他一樣生活優渥的公侯伯卿。他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朗秀雅,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活力,較之年輕時的神彩飛揚,反而多了一份沉穩幹練。相貌猶勝當年!
“外麵的事你都聽說了?”
聲音醇厚如陳釀,讓人不由自主的便沉溺其間。
容芳菲壓下心頭如小鹿亂撞般的燥動,直視著王蘇,“國公爺不請妾身坐嗎?”
“我沒有讓你坐嗎?”
容芳菲唇角挑起一抹嘲諷的笑,點了點頭,徑自朝王蘇身側那個空下的椅子走了過去,姿態優雅的坐了下來reads;。
承著她的靠近,一股馥鬱的幽香撲鼻而入,王蘇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眼裏閃過一抹嫌惡的神色,但卻被他飛快的壓了下來。
“國公爺賞妾身一杯茶吧?”
耳邊響起容芳菲清脆略帶嬌嗔的聲音。
王蘇唇角翹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將茶壺和茶盞一起推到了容芳菲跟前,“你自便。”
容芳菲眉間怒色徒現,但下一瞬,卻被她很好的斂了下來。
她探手拿了桌上的茶壺,取了茶盞,替自已倒了杯茶,卻沒喝,而是將那茶盞在手裏反複把玩。
“國公爺,這是一定要將蘇姨娘的事算到妾身頭上了?”
“我找你來,不是為這事。”王蘇淡淡的說道。
容芳菲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
“那是什麽事?”
王蘇目光靜靜的看著容芳菲。
“容家長房大小姐跳金水河的事,你不知道?”
“知道,怎麽了?”容芳菲目光微抬,似笑非笑的睨了王蘇,“國公爺這是改變主意了,打算讓箴兒娶了容思蕎?”
“如果我說是,是不是正合你意?”
容芳菲看著王蘇,目光中滿是失望。
唇角翹起一抹悲涼的笑,一字一句道:“國公爺,是不是要妾身把心挖出來放你麵前,你才能相信妾身?”
王蘇冷冷的撇開了臉。
“是了,我怎麽就忘了呢?就算是我把心挖出來,隻怕國公爺還會嫌它臊,是不是?”容芳菲吃吃笑道。
笑著,笑著,心頭一酸,眼前頓時一片模糊,就連王蘇也如同蒙了一層紗一樣!她努力的睜大了眼,直至眼前漸漸清明。
“你放心,我就是死,我也不會讓箴兒娶一個婚前失貞的女人回來的!”
一句話說得鏗鏘有力。
王蘇眼底卻是難掩鄙夷。
死?
隻怕到時你就不舍得死了!
……
容錦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
才準備就著廚房剛送來的點心來場下午茶,翡翠急急忙忙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容錦放下才捏在手裏的點心,抬頭看向翡翠,“翡翠,你這急急忙忙的莫不是後麵有狗追你?”
翡翠笑了搖頭道:“到是沒狗追,是府裏來客了,要求見老夫人,奴婢正打算去回稟老夫人呢!”
吳氏避居青檀院,久不見客,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誰會在這個時候求見呢?
這麽一想,容錦卻是沒來由眼前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人來!
算著這時間,也就是這幾天到府裏了不是?
她笑盈盈的看著翡翠,“來的是誰?我認識嗎?”
翡翠掩了嘴輕笑,“表小姐當然認識,不但認識還熟悉的很呢!”
容錦聽了臉上的笑意愈濃,站起身對身側的琳琅說道:“走,我們去通知下大小姐,她親娘來替她作主了!”
袁氏來了?
琳琅還在那想著這兩人打得是什麽啞謎,容錦卻是直接就揭開了謎底。
“哎呀,這下可有熱鬧看了!”
回過神來的,琳琅一臉幸災樂禍的說道。
容錦揚了揚眉梢,是啊,這下可真是有熱鬧看了。
說熱鬧,熱鬧就來了!
容錦這才剛走出院子,耳邊便響起尖曆的嚎哭聲,哭聲夾著罵聲,字字精彩絕倫。
“我的蕎兒啊,都是娘害了你啊,娘怎麽會想到,堂堂的一個長興候府竟然連個弱女子都護不住啊……”
嗬!
容錦站在那聽了一會兒,回頭對琳琅說道:“你說長興候聽到這話,會不會再度被氣得吐血?”
琳琅聳了聳肩,“誰知道呢?你知道烏龜做久了就成精了,即然已經成精,我想應該不會那麽容易動七情六欲的吧?”
“也是,人家是忍者神龜嘛!”容錦附合了一句。
“忍者神龜?”琳琅狐疑的看了容錦一眼。
“怎麽了?”容錦不解的看向琳琅,“怎麽這樣看著我?”
琳琅搖了搖頭,“很久沒聽到這句話了,想不到在姑娘這裏聽到了。”
容錦心頭一動,不由便問道:“你以前聽誰說?”
琳琅搖頭,“忘了,多少年前的事了,記不住。”
容錦才不相信她的話,但既然琳琅不願意說,那她也不可能追著不放。
不過,“忍者神龜”這個詞,她相信非穿越人士,是說不出來的。
難道在這個異世,她還有同鄉?
容錦心裏生起一抹期盼,不知道會不會是與自已同時出任務的搭檔也穿越來了,如果是的話,那可就真是太好了!
兩人離容思蕎住的小院還有些路時,便看到容思蕎正一臉喜色的急急走了出來。
容錦步子一頓,回頭對琳琅說道:“看來,我們的大小姐是得到消息了。”
琳琅點頭。
說著話的功夫,容思蕎已經走到了跟前。
才多少時間,原本的瓜子臉已經瘦成了鞋拔子樣,臉色蒼白的就好似全身的血都被人放盡了一樣,穿著一身素白的線衫,跟個紙人似的。
容錦懷疑,一陣風就能把她吹上天去!
“才幾天不見,你怎麽就成這副樣子了?”容錦錯愕的問道。
容思蕎當日跳金水河被救後,由內侍送了回來,她瞞以為等待她的是大紅花轎,十裏紅妝,但誰知道,自此她卻好似被遺忘了一樣,一個人被扔在青檀院,戰戰兢兢的過著度日如年的日子!
這會子乍然對上好些日子都不曾露麵的容錦,長久積壓的驚懼和惶恐不安終於分成了濃濃的憤怒,她一把推開了扶著她的芸芷,踉蹌著上前,瘦如骨柴的手,不要命的往容錦臉上抓去。
“你騙我,你這個騙子,我被你害得好慘……我沒有好日子過,你也別好……我撓花你這張臉,我看……”
隻是,還沒等她靠近容錦的身子,琳琅已經手一抬,輕而易舉的便架住了她雞爪子似的兩隻手。
“放開我,放開我……”
容思蕎不顧一切的踢打著琳琅。
琳琅眼裏戾色一閃,便要使出重手,耳邊卻是響起容錦的聲音。
“琳琅,別傷著她!”
琳琅回頭不讚同的看了眼容錦。
容錦回以一笑,拾腳走到近似瘋癲的容思蕎跟前,上下打量她一番後,不解的說道:“我怎麽騙你了?”
“你說過,隻要我去跳金水河,越國公府就一定會抬我進門的!”容思蕎大聲喊道。
容錦點頭,“沒錯,我是說過,現在我還是這樣說,怎麽,你不相信?”
“我呸!”
容思蕎近不了容錦的身,幹脆就一口口水吐向容錦,若不是容錦閃得快,還真就被她吐了個正著。
“你還在騙我,容錦,我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不然,我跟你誓不兩立!”
“嗬嗬!”容錦輕笑,“弄死你?弄死你不是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嗎?”
瘋癲著的容思蕎聽著容錦的話,身子一僵,人就無力的掛在了琳琅手上。
是啊,弄死自已,不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嗎?
冷靜下來的容思蕎張著嘴,眼神空洞的看著容錦,“容錦,你到底想怎麽樣?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容錦搖了搖頭,示意琳琅放開容思蕎,抬頭對躲在一邊瑟瑟顫抖的芸芷說道:“你們夫人來了,你扶著你們小姐去見一見她吧。”
芸芷不敢看容錦,小跑著上前,扶住被琳琅嫌惡的甩了手的容思蕎,聲如蚊蚋的勸道:“小姐,夫人來了,夫人會替您做主的。”
“是啊,”容錦笑著上前,替容思蕎理了理身上亂了的衣裳,末了,捧著容思蕎蒼白無力的臉,輕聲說道:“你娘她會替你做主的。”
容思蕎迷惑的看著容錦,可是不論她怎麽看,她都看不懂眼前的這張臉,這個人!
一行人轉身朝吳氏的主屋走去,不想才走到一半,便遇上了正帶著丫鬟往這邊走來的唐媽媽。
唐媽媽不防會在這遇上容錦,不由便愣了愣。
容錦卻是已經笑了上前,“媽媽,可是來請大小姐的?”
唐媽媽臉上綻起一抹勉強的笑,現在的她,隻要看到容錦,眼前便是那夜屍山血海的樣子,止不住的從心頭生起一股寒氣。
“奴婢見過永寧郡主reads;。”唐媽媽屈膝向容錦行禮。
容錦笑著免了她的禮,上前一步,神太親昵的對唐媽媽說道:“我聽說大小姐的娘親來了,是真的嗎?”
“回永寧郡主的話,是真的,正在夫人屋裏喝茶呢,夫人使了奴婢來請大小姐。”唐媽媽說道。
容錦點了點頭,“這樣的話,那我就不耽擱媽媽當差了,改天再來找大小姐。”
話落,轉身便要招呼琳琅離開。
不想,一隻手卻在這時突然攥住了她的袖子。
容錦不解的看去,“大小姐,您這是……”
“你,你陪我一起去見我娘!”容思蕎哆嗦著聲音說道。
容錦失笑,看著容思蕎因為惶恐而瑟瑟顫抖的眸子,點頭道:“也行,我也好久沒見大夫人了!”話落,回頭看了唐媽媽問道:“媽媽,我能一起去嗎?”
唐媽媽眼角便跳了跳,臉上扯起一抹僵硬的笑,點頭道:“郡主說笑了,這府裏哪裏還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容錦笑了笑,也不多話,拾腳便往外走。
唐媽媽等容錦走到前麵了,才使了個眼色給身後的小丫鬟,那小丫鬟連忙拐上了一條通往榮禧堂的小路,急急忙忙的去報信。
榮禧堂。
唐氏扶了額頭,眉頭皺得鬆樹皮似的看著從進屋就沒停過哭和罵的袁氏。
她身邊的大丫鬟墨紫硬著頭皮,上前勸著,“大夫人,唐媽媽已經去請大小姐了,您回頭親口問問大小姐,可是我們夫人薄待了她。”
袁氏哭聲一頓,她紅腫著眼睛看向墨紫,“墨紫姑娘啊,您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我可沒說是您家夫人刻薄了我的蕎兒,我就是想知道,蕎兒她是姓容沒錯吧?她是長興候府長房嫡出的大小姐沒錯吧?可是,為什麽她受了這麽大的屈辱,卻沒有一個人出來替她作主?還逼得她去跳了金水河?這外麵說成什麽樣了,您們知道嗎?”
不待墨紫開口,她又拍手拍腳的哭了起來,“我可憐的蕎兒啊,都是娘沒用啊,是娘對不住啊,娘就該把你留在身邊啊……”
“大嫂!”唐氏不得已開口,“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哭也沒用,既然您來了,那我們就商量個解決的辦法吧。”
解決的辦法?
袁氏停了哭聲,她抬頭看著唐氏,“弟妹,那依您的意思,這事怎麽解決?”
唐氏被袁氏噎得說不出話。
她什麽意思?
她能有什麽意思,老候爺那擺明了就是想護著容芳菲,她就算拿出意見,誰又會聽?
見唐氏不語,袁氏起身“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唐氏腳下,頭“咚咚”的就往地上砸,“弟妹啊,算大嫂求您了,您幫幫您可憐的侄女吧,您不幫她,她真就是死路一條啊!”
“大嫂,您這是幹什麽啊,您快起來,有什麽話起來再說。”唐氏忙不迭的去扶袁氏,可是就算她使盡了力,也不能扶起袁氏。
唐氏便曆聲對身側的墨紫等人喝道:“都傻站著幹什麽,還不快來扶了大夫人起來。”
屋子裏以墨紫為首的丫鬟連忙搶上前,七手八腳的去扶唐氏,嘴裏一迭聲勸道著:“大夫人,您快起來吧,您這樣,我們夫人心裏難得過成什麽樣了……”
袁氏腦子裏卻一直回蕩著吳保興的話。
“大夫人,您也知道當年芳大小姐出事後,是怎麽個結果,現如今,您要是不替大小姐爭一爭,隻怕大小姐便隻有死路一條了!”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絕望,幹脆就整個人躺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蕎兒啊,我的蕎兒啊……”
墨紫幾個弄得滿頭滿臉的汗,也不曾把袁氏弄起來,唐氏看著像個鄉野村婦一樣在地上打滾的袁氏,隻氣得眼前一黑,差點就一頭栽了下去。
就在鬧得不可開交時,一道清脆的聲音乍然響起。
“這是怎麽了?”
聲音響起,屋子裏包括唐氏在內的所有人,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就連地上打滾耍著無賴的袁氏也忘了踢手打腳,目光怔怔的看著淺笑吟吟自外走進來的容錦。
“嘔!”
屋子裏響起一聲幹嘔,緊接著,隱約又響起幾聲。
不等容錦開口,屋外響起小丫鬟急急的聲音。
“不好了,夫人,錦小姐往這邊來了。”
話聲一落,簾子被打起,小丫鬟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但等一看清屋裏的情形時,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倒在地。
跟在容錦身後的琳琅“噗嗤”一聲就笑出了聲。
唐氏皺了眉頭,目光陰沉沉的瞪了小丫鬟一眼,喝道:“還不退下。”
“奴婢該死!”小丫鬟逃命似的退了出去。
屋子裏幾個當日跟隨唐氏目睹容錦作派的大丫鬟,這會子,臉白的就像一張紙一樣,看著容錦的目光滿滿的都是驚懼。
容錦輕笑,走到怔怔瞪著她的袁氏跟前,彎身去扶她,“地上涼,大夫人有什麽話還是起來說吧,別回頭事沒辦成,自已倒是病倒了。那時,可就越法沒人替大小姐作主了!”
袁氏木頭人般,由著容錦將她扶起,扶到一邊的椅子裏坐定,容錦又回頭對小丫鬟說道:“去打盆水來,讓大夫人洗洗,這個樣子,回頭大小姐見了,隻怕越傷心了。”
小丫鬟應了一聲“是”,連忙退了下去。
而這個時候落後容錦幾步的容思蕎也跟著唐媽媽走了進來。
“娘……”
容思蕎看到袁氏的那一刹那,哪裏還會注意她是否衣著整潔,淒聲哭喊著便撲進了袁氏的懷裏,哭得肝腸寸斷reads;。
“蕎兒,我的蕎兒啊!”
袁氏抱著容思蕎,同樣哭得傷心欲絕。
一時間,屋子裏愁雲慘霧好似人間地獄一般。
唐氏嫌惡的皺了眉頭,卻又沒法打斷眼前的這一幕,唐媽媽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唐氏身邊,低聲說道:“梨香院那位去了鬆鶴居,老奴想著,老候爺,怕是很快就會使人來傳了。”
唐氏點點頭,她巴不得這一群人能早些離了她的榮禧堂,再多呆一會兒,她都覺得自已要瘋了!
“候爺那邊怎麽說?”唐氏輕聲問道。
“候爺去見越國公了,還沒回來,”唐媽媽輕聲回道:“奴婢已經派人去送信,讓候爺早些回府。”
唐氏點點頭。
這邊廂,袁氏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聲,她抬手捧著容思蕎的臉,罵道:“你這孩子,你怎麽就這麽傻,凡事有你叔祖父和二叔替你做主,你去跳什麽金水河?”
容思蕎聞言,臉上的淚水掉得越發的快了,她閉了眼睛嘶聲道:“娘啊,您知不知道,叔祖父他要女兒去做妾,女兒就算是死,也不會給人做妾!”
袁氏猛的便抬頭看向唐氏,“弟妹,長興候府難道就這樣任人欺淩?”
唐氏才要開口,門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
“夫人,老候爺那邊的長富來傳話,老候爺請了您,大夫人,大小姐去前院花廳說話。”
唐氏籲了口氣,朝袁氏看去,“大嫂,這話,你還是留著問老候爺吧。”
袁氏點頭,一臉毅然的道:“好,我到要好好問問老候爺,長興候府何時便淪落至此,族中小輩受了欺淩,卻要忍氣吞聲了!”
容錦聽了差點就要失聲說一句“你現在才知道啊?不知道早十幾年就如此了嗎?”但她什麽也沒說,隻是目光含笑,睃了眼臉色僵硬的唐氏,率先轉身朝前院的花廳走去。
“夫人!”唐媽媽眼見得容錦旁若無人,顧自離開,不由便走上前,輕聲說道:“錦小姐她,她也要去花廳嗎?”
唐氏撩了眼唐媽媽,“她等了這麽久,不就等著今天?這麽精彩的一刻,她會放棄?”
唐媽媽頓時便苦了眉臉。
實在想像不出,容錦等會又會鬧出多大的動靜來!
唐氏則已經對袁氏說道:“大嫂,我們也過去吧。”
袁氏點頭,半扶半抱著泣不成聲的容思蕎,跟在唐氏身後,朝花廳走去。
才出了榮禧堂,袁氏卻是步子一頓,看向唐氏,“弟妹,要不要使個人去請一請老夫人?”
請吳氏?
一個容錦隻怕已經要叫老候爺再吐一次血,再來個吳氏,會不會把這長興候府給拆了呢?想是這樣想,唐氏卻是已經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我這就使人去請。”
話落,指了身邊的大丫鬟豆綠說道:“你去與老夫人說一聲,雲州府的大夫人來了,老候爺留了大夫人在花廳說話,問問老夫人可要出來一起坐坐。”
唐氏話說得委婉,但意思卻是表達得很明白。
袁氏千裏而來,為的是什麽?
容敬德留了她在花廳說話,又是為的什麽?
她相信,吳氏能明白她的意思。
小丫鬟撒了腳丫子轉身跑了下去,急急的往青檀院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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