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爾虞我詐
字數:18890 加入書籤
南書房。複製網址訪問{廣告}
永昌帝滿臉的怒氣和驚詫,聲音比往日要低沉許多:“區區一個外姓郡主,竟然膽敢血洗辰王府,朕差點就要以為這天下已經改姓,已經不是我李家的江山了!”
皇帝的怒火,誰能承受得起?
一幹朝臣頓時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如何是好reads;。
本來,今天皇上招集內閣齊聚南書房,是商議西邊幾州大旱朝庭撥款震災的事情,但誰知道事情才起了個頭,卻有內侍來報,說是永寧郡主帶人血洗了辰王府!別說是皇帝震怒,就是他們這些為人臣子的,也差點就眼珠子掉了一地。
辰王是什麽人?永寧郡主又是什麽人?
一個是血統高貴的龍子鳳孫,雖不是中宮嫡出,但卻是由中宮撫養長大,與皇上感情親厚非尋常親王可比!可一個母死父不詳靠皇家恩典而得了郡主封號的容錦,卻敢老虎嘴裏拔牙!還真是……一幹大臣心裏頻頻搖頭,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句話“窮人乍富,伸眼拔肚!”
禦座上永昌帝雖是極力控製著怒火,但臉上的神色卻是難看的叫人不敢直視。
內閣幾個大學士於是都將目光看向了中極殿大學士秦恂,期待他能拿出個主意來。不想秦恂卻是眼觀鼻鼻觀心不動如山。這一幕,隻看得幾個閣老差一點後牙槽都咬爛了,門外響起內侍的聲音。
“皇上,太子殿下求見。”
太子?太子這個時候求見皇上?
但一瞬間,眾人想到,永寧郡主正是因為救治太子有功才被恩封郡主的,續而又想起這位永寧郡主據說繼承了她娘的美貌,且得了皇後娘娘的眼,難道說……眾人雖是頭也不抬,但心裏卻是活泛開了。
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太子正值青春年少,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且永寧郡主又是天人之姿,太子為她來向皇上求個情什麽的,還真不是什麽稀奇事!
禦座上的永昌帝聽了內侍的回報,陰沉的臉上,眉眼間卻是掠過一抹精芒,驀然憶起,當日太子似是有話沒說完,後來因為忙於國事,他便也忘了這件事。太子不是個魯莽的人,更不是個好色之人,但這幾次三番的行動,似乎都與容錦有關。
難道是這個容錦身上有著什麽重要的東西?永昌帝心念一動,便擺了手對禦座下的眾位閣老吩咐道:“都退下吧,此事稍後再議。”
“是,皇上!”
眾閣老退了下去。
永昌帝又對身邊侍候的馮壽說道:“宣太子進殿。”
不多時,太子李熙自外走了進來。
待太子行過禮後,永昌帝這才對李熙說道:“這個時候來尋朕,可是有事?”
“回父皇,兒臣有事要身父皇稟明。”李熙說道。
永昌帝看著眉目溫潤的太子,默了一默後,對馮壽說道:“你下去,守著殿門,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是,皇上。”
馮壽恭身退了下去,心裏卻是暗忖:這已經是皇上第二次單獨召見太子了,得想法子打聽清楚,太子到底跟皇上說了什麽!
等殿內隻剩下父子二人時,永昌帝這才緩緩開口說道:“什麽事?”
“兒臣是為容錦之事而來。”李熙開門見山的說道。
永昌帝聞言,眉梢輕抬,常年不辯喜怒的臉上綻起一抹淺淺的疑惑。
“哦?你要替她求情?”
李熙頓了頓,緩緩點頭,說道:“是的。”
“荒唐!”永昌帝聲音一厲,氣勢沉沉的看向李熙,“你可知,容錦踐踏的是我天家威嚴,就這樣,你還要替她求情嗎?”
李熙默了一默,唇角挑起一抹淺淺的笑,抬頭目光坦然的迎向永昌帝,“父皇,如果兒臣說傳國玉璽要靠容錦才能找回,您信還是不信?”
永昌帝詭譎眸陡然一緊,目光如劍鋒般緊緊看向李熙。
“傳國玉璽?!”
“父皇可還記得當日兒臣與您說過,皇爺爺他給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給那個女子!”李熙問道。
永昌帝頜首,但卻滿腹疑問的說道:“那個女子跟容錦有什麽關係?”
“兒臣當日養病時,曾經見過一個人,長得跟那個來看皇爺爺的女子很像,兒臣當時疑惑,曾經問過他,他是誰?他對兒臣說,他是永寧郡主的人!”李熙說道。
“容錦的人?”永昌帝看向李熙。
李熙點頭。
永昌帝久久回不過神來,等回過神來後,深眸微垂,淡淡道:“當日,你為何不說?”
“兒臣當日是要說的,但後來因永寧郡主在場,便不敢多言。”
永昌帝抬眸,目光在李熙臉上來回掃了一掃,稍傾,輕聲說道:“熙兒,父親想把秦大學士的女兒指給愷兒,你覺得如何?”
“父皇若是覺得合適,那定然就是合適的。”李熙淡淡說道。
永昌帝聞言,目光不由再度朝李熙看去,“你母後當日曾有打算,想讓你納了容錦。”
“回父皇,母後確有此意。”
“你怎麽說?”永昌帝唇角噙了抹似笑非笑,看向李熙,“你想不想納她。”
李熙仍舊是溫文樂雅的表情,看向永昌帝的目光也一如之前的溫煦,聞言,隻是唇角弧度略略沉了幾分,輕聲說道:“兒臣一切聽從父皇的安排,父皇說納,兒臣便納,父皇說不納,兒臣便不納。”
永昌帝默默的看了眼李熙,不置一詞。
他不出聲,李熙便也不出聲。
良久。
永昌帝擺了擺手,對李熙說道:“你退下吧,朕與閣老們還有國事要議。”
“是,父皇。”
李熙行禮退下。
到底,永昌帝也沒說要怎樣處置容錦,而這一輪的父子交鋒,也就以一種略為平和的局麵結束了。
李熙出了南書房。
沒走多久,便看到一個小內侍躲在角落裏朝他探頭探腦看。李熙認得他,是鳳儀殿德寶公公手下的小內侍。
“出來吧。”
小內侍連忙跑了出來,對李熙行禮,“啟稟太子殿下,皇後娘娘讓小的來看一眼,說是,殿下若是得空,還請去趟鳳儀殿。”
李熙點了點頭,對小內侍說道:“本宮知道了,你去回了母後,便說本宮稍後就來。”
小內侍應了一聲,急急回去複差。
侍候李熙的內侍古永走了上前,不無擔憂的說道:“殿下,真的要去鳳儀殿嗎?”
“怎麽了?”李熙看向古永。
古永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身後不遠處的南書房。
李熙順著古永的目光看過去,稍傾,唇角桃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什麽也沒說,但腳下的方向卻是前往鳳儀殿的方向。
古永無奈,隻得跟了上去。
鳳儀殿。
呂皇後正輕聲的與林紅說著話,有宮人進來稟報。
“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林紅連忙站了起來,呂皇後便輕聲道:“你替本宮去迎一迎熙兒吧。”
“是,娘娘。”
不多時,林紅請了李熙進殿。
呂皇後笑盈盈的看著朝她走來的李熙,抬手指了身邊的錦杌說道:“快過來,好些日子沒見著你了,都忙什麽呢?”
李熙在錦杌上坐了,抬頭對著呂皇後溫文一笑,回道:“也沒忙什麽,就是前些日子父皇說孩兒也應該學著處理朝事了,孩兒這些日子便尋了些父皇從前批的奏折來看。”
說著話的功夫,林紅已經接過小宮人奉上的茶,放到了李熙身邊的小幾上reads;。
李熙笑著向林紅微微頜首,端了茶盞,淺淺啜了一口。
呂皇後便對林紅使了個眼色,林紅轉身將大殿裏的宮人都帶了下去,她則親自守在了殿門口。李熙放了手裏的茶盞,看了看守著殿門口的林紅,然後回頭看向呂皇後,頓了頓,輕聲道:“母後,可是要問孩兒適才去了南書房都與父皇說了什麽?”
呂皇後聞言,眉眼間綻起一抹笑意,目光茲愛的看了李熙說道:“你既然知道,那方不方便讓母後知道呢?”
李熙抬頭朝呂皇後笑了笑,什麽也沒說,隻是垂下了清雅秀致的眉眼。
呂皇後不由眉頭輕擰,但下一瞬卻見李熙手指沾了茶盞裏的茶水,在小幾上飛快的寫起字來。呂皇後心頭一震,不由便略略傾了身子朝李熙手下的字看去,越看眉頭越緊,越看臉色越難看,到得最後整個人已經是如滿弦的箭,蓄勢待發。
把要說的話寫完,李熙這才抬頭朝呂皇後看去,見著這般的呂皇後,他默了一默,拿起呂皇後攥得緊緊的手,掰開她屈起的手指後,捏了捏呂皇後冰冷的手指。
呂皇後這才回過神來,朝李熙看去,扯了扯嘴角,臉上綻起一抹僵硬的笑。
末了,輕聲問道:“你父皇他,他真的說要把秦閣老府上的小姐指給你二皇弟?”
李熙笑了笑,說道:“秦閣老是個能臣,秦小姐也是賢名在外,且與二皇弟是打小的情份,真要是成了,也是一樁美談。”
呂皇後看著如同是在說故事一般的李熙,笑著搖了搖頭,嗔怪道:“你到是想得開。”
李熙回以一笑。
景祺宮。
元貴妃聽了小宮人的回話,抬頭對蘇芷使了個眼色,蘇芷對她身後的小宮女示了個意,小宮女上前,將一個荷包塞給了來回話的小宮人。
“奴婢謝娘娘恩典。”小宮人連忙要跪下謝恩。
“好了,下去吧,記得,再聽到什麽來跟娘娘說,我們娘娘不會虧待你的!”蘇芷說道。
“是,奴婢記住了。”
蘇芷擺了擺手,小宮人千恩萬謝的揣著荷包一臉歡喜的退了下去。
小宮人一走,元貴妃立刻抬頭看向蘇芷,因為太過激動,聲音都是顫抖的。
“蘇芷,你說這是真的嗎?皇上真的要把秦閣老家的女兒指給愷兒?”
蘇芷笑著拿了一邊的美人捶,在元貴妃腳邊坐了下來,一邊替她敲著腳,一邊輕聲說道:“扣兒雖不是有頭有臉的宮人,但在鳳儀殿也算是老人了,照理說,她送過來的消息應該不會有假。”
“話是這樣說,可是呂徽瑜這人有多狡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怕……”元貴妃斂了臉上的笑意,對蘇芷說道:“萬一是呂徽瑜故意透出來的風聲,就等著我去皇上自討沒趣,我豈不是冤枉死了。”
蘇芷聞言,想了想,輕聲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娘娘不如就以靜製動,若是皇上真有意把秦小姐指給王爺,您高高興興的謝恩,如果隻是皇後娘娘設的局,反正您也沒動,皇上那也怪不到您。”
元貴妃點了點頭。
照理說,這是最保全的法子,可是……歎了口氣,攏了眉頭,一臉愁苦的說道:“可是,我是真想替愷兒求了秦小姐啊,到也不完全是因為秦閣老的緣故,秦小姐這個人你也是看過的,才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憑什麽他李熙就能娶了名滿京都的周慧齊,我家愷兒就不可以娶個溫婉淑德的姑娘為妃!”
蘇芷笑著輕聲附和了一句,“可不是嘛。”
元貴妃便又笑了,輕聲說道:“你說,我讓愷兒去皇上跟前試探試探,怎麽樣?”
蘇芷臉色變了變,猶疑的說道:“娘娘,這樣不好吧?”
元貴妃歎了口氣,她也就是這樣說一說,哪裏還真就敢讓李愷去試皇上的口風。跟了永昌帝這麽多年,她還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想給的,不必你去爭,他不想給的,你就是搶破了腦袋,說不給就是不給reads;!
可,現在她要爭的必竟不是一件珠寶,幾夜恩寵,她要爭的是那個無上榮耀的位置,不是他不給,她就不爭!爭,肯定是要爭的,但也得講究個法子。
元貴妃將這事先放一邊,對蘇芷說道:“你說太子進南書房到底跟皇上說了什麽?不可能他是去跟皇上討論愷兒的婚事吧?”
“南書房那邊有馮公公的人盯著,我們的人不敢靠的太近。”蘇芷斟酌著說道:“再說還有司頭領在大殿裏,要想知道太子跟皇上到底說了什麽,隻怕短時間裏很難。”
元貴妃點頭,“連馮壽都被支了出來,我總覺得事情不簡單。”頓了頓,對蘇芷說道:“你去打聽下,看看今天晚上皇上歇在哪個宮裏。”
“是,娘娘。”
蘇芷站了起來,便要起身退出去,身後卻又響起元貴妃的聲音。
“昨兒辰王妃眼巴巴的讓人送話進來,讓我留溶月在宮裏住一晚,不想那小丫頭卻是聽了幾句閑話自已跑回去了。你去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噢,說起來,奴婢正想跟娘娘說這事呢……”
蘇芷才起了個頭,外麵卻響起小宮人的聲音。
“娘娘,睿王殿下來了。”
元貴妃撇了蘇芷,朝宮殿門口迎了出去,她才走了幾步,穿一襲暗紫錦袍的李愷已經大步從外麵走了進來,上前向元貴妃行禮。
“孩兒見過母妃。”
元貴妃伸手扶了李愷,牽著他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後,笑了說道:“有幾日沒見著你了,怎麽今兒一看,覺得你好似又長高了不少!”
“哪裏啊。”李愷扶了元貴妃的手往裏走,溫聲說道:“母妃以為孩兒是那春日的筍不成,一日一截的長著。”
“這孩子,怎麽就把自已比成了那麽個爛賤玩意!”元貴妃不悅的蹙了眉頭reads;。
李愷笑著說道:“這還不是母妃日日盼著我長高的緣故。”
“那說起來,到是母妃的不是了!”元貴妃掐了把李愷的手。
李愷便嗷嗷叫著說道:“都是孩兒的不是,母妃且饒了孩兒吧。”
母子二人說笑著,進了內殿,蘇芷向李愷行了禮,接過小宮人奉上的熱茶,端到李愷跟前,“殿下請用茶。”
李愷微微頜首向蘇芷道了謝。
元貴妃笑著看向眉目清秀的李愷,“不是昨兒才進了宮嗎?怎麽今兒又來了?”
東夏朝皇子封了王,一般都要搬離皇宮,住進自已的府邸。
李愷雖然還沒有大婚,但府邸已經賜下,因著元貴妃有自已的謀劃,是故早早的便讓他搬離了皇宮,住進睿王府。而因為不住在一個地方,李愷便也不方便常常進宮。
“噢,昨兒溶月妹妹半道回了府,她本來是讓孩兒來當麵跟母妃說一聲的,但因著孩兒昨兒臨時有事,沒來得及跟母妃說明,這不,特意來跟母妃道個謙。”李愷說道。
昨天李愷走時沒來辭行,元貴妃是知道的,到沒想到李愷為這事還能再來一趟,當下眉眼間全是笑意,她笑盈盈的打量著李愷,打趣道:“我還以為你這是得了你父皇要給你指婚的消息,眼巴巴的跑來跟我打聽消息呢!”
李愷臉上的神色一怔,看向元貴妃,“父皇要給孩兒指婚?”
元貴妃點了點頭,使了個眼色給蘇芷,蘇芷便起身將大殿裏的宮人都打發了出去。元貴妃這才緩緩的對李愷說道:“母妃也是才得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估且先聽著便是。”
李愷點頭。
元貴妃便將永昌帝有意為他指婚秦語蓉的事跟李愷說了,末了,難掩歡喜的說道:“怎麽樣,高興壞了吧?”
李愷卻是扯了扯嘴角,臉上挑起抹淺淺的笑,問道:“母妃這是從哪裏聽來的?”
“是鳳儀殿那邊傳出來的。”元貴妃說道。
李愷上的笑便淡了幾分,他一臉不解的看向元貴妃,“鳳儀殿那邊傳來的,母妃您也信?”
“母妃自然是不信,但是……”
“母妃,你且死了這條心吧。”李愷打斷元貴妃的話,“父皇是不可能將秦小姐指給孩兒的。”
“為什麽?”元貴妃有司圓了她那對水汪汪的眸子,一臉怒容的說道:“難道就隻有李熙是他的兒子,你就不是!”
“母妃慎言!”李愷不讚成的看向元貴妃。
元貴妃擰了眉頭,僅管還是一臉的不高興,但卻也沒有再說話。
李愷回頭看向蘇芷,“蘇姑姑,我與母妃有些體己話要說,勞煩你去門口幫我看著點。”
“是,王爺。”
蘇芷退了出去,輕手掩了殿門,守在了門外。
李愷這才看向元貴妃,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的問道:“母妃,你是想要那個位置,還是想要一個讓你拿得出手的王妃?”
“當然是……”元貴妃聲音一沉,以隻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是那個位置。”
李愷點了點頭,臉上綻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說道:“京都那麽多公勳候爵,為什麽父皇不選別的人結親,卻指了江城候府上的大小姐,母妃,您想過嗎?”
“當然是因為江城候是帝黨,隻聽令於你父皇一人。”元貴妃說道。
李愷眉梢間的冷笑越發深了幾分,帝黨?滿朝文武帝黨可不止江城候一人!他抬頭,目光似笑非笑的看向元貴妃,“母妃可能忘了,江城候不但是帝黨,他手裏還掌握著東夏朝的三十萬西北軍。”
元貴妃臉上的神色頓時一僵。
李愷挑了挑嘴角,果然,女人就是女人,看問題永遠都隻流於表麵,而不知道往更深層次的看。
“父皇替皇兄定下這門親,便說明了,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另立儲君。”
“那又怎麽樣!”元貴妃精致的眉眼間,掠過一抹狠戾,咬牙道:“這世道,從來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不去搶,想要人家送上門,哪有這麽好的美事!”
李愷笑了笑。
是啊,想要自已去搶就是了,搶不到,搶得到另說,但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富貴由來都是險中求!
“搶?”李愷垂眸,淡淡道:“母妃打算怎麽搶,讓孩兒定下首輔之女,便是搶?你覺得兄弟相殘,這是父皇樂意看見的嗎?”
“那你說怎麽辦?”元貴妃忿忿道:“母妃就這點能耐,你幾個舅舅又指望不上,你不結一門能對你有幫助的親事,你怎麽去跟李熙爭!”
李愷搖了搖頭,他到不怪元貴妃見識淺薄,必竟,母妃的世界看到的永遠都隻是頭頂的那片天!
“母妃,父皇如果真有意將語蓉指給孩兒,那秦閣老的仕途便也是到此為止了。”李愷輕聲說道:“別說是首輔之位,隻怕便是閣老之位也得拱手讓人!”
“為什麽?”元貴妃愕然道:“他要不是連個閣老都不是,我何必還挖心挖肝的謀著這門親事!”
“因為父皇若無廢儲之意,他是萬萬不會給孩兒與皇兄爭鋒的機會的!”李愷說道。
元貴妃頓時便僵在了那,嘴唇翕翕,說不出一個字來。
一時間,大殿裏靜得落針可聞。
良久。
元貴妃好似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一樣,懶懶無力的靠在了身後的椅子裏,滿目悲涼的問道:“那要怎麽辦?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李熙他……”
“有一個人也許能幫孩兒爭一爭。”李愷打斷元貴妃的話說道。
“誰?”元貴妃打了雞血般,頓時精神煥發的看向李愷,催促道:“是誰?誰能幫你?”
李愷笑了笑,腦海裏一閃而過,當日郡主府那如清蓮般出世的身影reads;。
“永寧郡主,容錦。”
“她?!”元貴妃一驚之下,連話都忘了說,隻目瞪口呆的看著李愷,好半響,才喃喃的道:“愷兒,你瘋了不成,她能幫你什麽?”
李愷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娘,你聽說過北齊國的護國公主燕無暇嗎?”
“聽說了,怎麽了?”元貴妃怔怔的看了李愷,“那位護國公主跟容錦有什麽關係?”
李愷挑了挑嘴角,淡淡道:“孩兒的人查出來,容錦身邊的那幾個婢女似乎並不是東夏人,而且她們的行事作派與那位傳說中的護國公主很是相像。孩兒大膽推測,很有可能她們就是護國公主的人!”
“就算是她們是護國公主的人,可這跟容錦有什麽關係?”元貴妃不解的問道。
李愷笑了笑,抬目看向元貴妃,“現在的北齊皇帝燕正天是護國公主一手扶上皇位的,如果我們通過容錦能得跟護國公主搭上關係,跟燕正天說上話,你說……”
元貴妃看著一副成竹在胸的李愷,想著他說的那番話,越想越覺得李愷的這個主意好!要知道,當年北齊逝帝駕崩時,燕正天還隻是個成天隻知道抱著奶娘找奶吃的小娃娃,這位護國公主以血腥手段上清皇室下肅朝野,隻用了三年的時間便將燕正天穩穩的送上了皇位!不但如此,她還以女子之身親自掛帥,迎戰當時野心勃勃想要趁燕正天帝位不穩,一舉吞並北齊的先帝!
“可是……”元貴妃猶疑的看向李愷,“你父皇能答應嗎?”
“答應不答應,這事還不是得看我們怎麽說怎麽做嗎?”李愷淡淡道。
元貴妃點了點頭,卻仍舊難掩不甘的說道:“哎,可惜了語蓉那個孩子,母妃是真的喜歡她……”
李愷點了點頭,那句,其實我也很喜歡他,終是沒有說出口。
頓了頓,李愷看向元貴妃,“說起來,還有件事,母妃怕是還沒聽說吧?”
“什麽事?”元貴妃看向李愷。
李愷笑了說道:“昨兒個,容錦帶人血洗了辰王府。”
“什麽?”元貴妃驚得猛的站起了身。
“咦,你宮裏沒人跟你說嗎?”李愷奇怪的問道,話落,起身重新扶了元貴妃坐下,緩緩解釋道:“其實說是血洗也過份了點,不過是上門討公道,六皇叔一怒之下跟容錦動起了身,誰曉得王府二百侍衛都沒能耐容錦何,六皇叔自已還被毒倒了。”
元貴妃眨巴眨巴著她的大眼睛愣愣的看著李愷,那句到了嘴邊的,這哪是郡主,這就是夜叉啊,愣是被她咽了回去。
“討公道?討什麽公道?”元貴妃穩了穩神問道。
“說是清平候夫人出麵指證當日容芳華失貞之事,是六皇嬸一手設計的。”李愷說道。
元貴妃唇角便挑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沒好氣的說道:“你皇爺爺在世是總說你六皇叔聰明,叫我說啊,豬都沒他蠢,那麽簡單的一個局,他卻看不透。”話落,看向李愷說道:“我要是沒猜錯,估計你六皇叔根本就不信清平候夫人的說詞是不是?”
李愷點頭,失笑道:“沒錯,他一點也不相信,再說,又有清平候替六皇嬸打掩護,他更不會相信了。”
元貴妃點點頭,不無嘲諷的說道:“也是,他要是信了,他怎麽把李溶月塞回你六皇嬸的肚子裏啊,還是不信的好!”
頓了頓,卻是擰了眉頭又道:“這事,你父皇肯定知道了啊,怎麽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呢?”
李愷搖頭,“孩兒也想不明白,我在府裏等了半天,想著早朝的時候肯定會有人把這事奏明父皇,還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出來替容錦求個情,可是一直都沒到宮裏的消息。”
元貴妃想了想,說道:“昨天你六皇嬸讓人送信進來,讓我留溶月在宮裏住一晚,那丫頭自已卻跑回去了,想來,應該是得了這消息吧?”
“是的。”李愷說道:“孩兒當時是想來跟您說一聲的,但想著事情重大,還是先去打聽消息要緊,是故,便也跟著出了宮。”
元貴妃點了點頭,卻是一臉不解的說道:“照說,以你父親對老六的親厚,他不可能會坐視不理的啊,到底是……”
“娘娘。”
門外響起蘇芷的聲音。
元貴妃抬頭說道:“進來吧。”
蘇芷走了進來,走到元貴妃跟前,屈膝福了福,輕聲說道:“皇上之前在南書房大發雷霆,說要處治永寧郡主,後來太子殿下求見,太子殿下離開後,皇上便沒再說永寧郡主的事。”
元貴妃和李愷麵麵相覷。
蘇芷等了等,沒等到元貴妃的示意,便福了福,再次悄然退了下去。
“難道李熙求見你父皇,也是因為容錦的事?”元貴妃看向李愷。
李愷臉上再難尋笑意,他垂了眸子,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也許他也查出了容錦與北齊護國公主有牽扯。”默了一默,繼續說道:“孩兒之前聽說,皇後有意讓他納了容錦。”
“怎麽什麽事都有她一腿!”元貴妃抬手便將身側小幾上的茶盞拂到了地上,怒聲道:“不行,若是容錦再被李熙納了,我們真就是坐以待斃了,我寧可讓她死,我也不會成全了李熙。”
李愷點了點頭。
如果說李熙真要納了容錦,那他還真就隻能讓容錦變成一個死人!
“先不急著下決論,”李愷對元貴妃說道:“先看看情況再說,還有,我打算娶容錦的事,你不要與六皇嬸說起,支持我們的人不多,不能……”
“我明白的,你放心吧。”元貴妃深吸了口氣,說道:“我隻是擔心,李熙他……”
“這個母妃不用擔心,”李愷說道:“如果真像我們想的那樣,那就如母妃所說,寧可她死,也不能讓皇兄如虎添翼。”
……
辰王府reads;。
王雲桐穿戴整齊,正打算帶著碧玉進宮向永昌帝說容錦欺淩辰王府的事,不想,門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
“王妃,郡主屋裏的雁芙求見。”
昨兒個碧玉好好敲打一番雁芙,再三叮囑她,郡主不能出一點差池,不然別說她,就是她爹娘老子也得跟著倒黴。現在,雁芙在這個時候跪來求見,想來應該是郡主那有什麽事,需要向王妃稟報。
碧玉抬頭說道:“王妃,奴婢出去看看。”
王雲桐點頭。
碧玉走了出去,不多時卻是帶著麵色慘白的雁芙走了進來。
“怎麽了?”王雲桐揮手示意替她整理衣裳的小丫鬟退下,看向麵色難看的雁芙,“出什麽事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王妃,郡主她,她……”
“郡主怎麽了?”王雲桐一聽事關李溶月,當即便失了鎮定,目光一厲狠狠的盯著雁芙,急聲道:“說,郡主怎麽了?”
雁芙“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說了起來,“郡主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永寧郡主的住處,說是要去找永寧郡主討個公道,問問她一個女孩子怎的這般凶殘,還說要永寧郡主把解藥交出來。”
王雲桐扶了額頭,一個踉蹌,差點就一屁股軟在地上。
“王妃,”碧玉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步子不穩的王雲桐,對跪在地上的雁芙喝道:“你是死人啊,之前怎麽不來說,這個時候才來回稟。”
“郡主是早起時突然說起來的,”雁芙哆嗦著嘴唇說道:“奴婢這會子還是找了個借口才悄悄跑來送信的,也不敢耽擱久了,不然郡主得起疑心了。”
王雲桐擺了擺手,對跪著的雁芙說道:“你回去吧,拖一拖郡主,我這邊安排好了,你再跟著郡主出去。”
“是,王妃。”
雁芙站起來,便要離開reads;。
“慢著,”王雲桐卻是突然喊道。
雁芙身子一僵,戰戰兢兢的朝王雲桐看去,“王妃……”
“你且記著了,跟著郡主出去,務必把郡主看緊了,要是有個意外,仔細我扒了你的皮!”
“奴,奴婢記下了。”雁芙連忙說道。
“下去吧,”王雲桐擺手,“回頭我會讓碧玉來告訴你,怎麽做。”
雁芙屈膝福了福,急急的退了下去。
她一走,碧玉頓時一臉焦急的看向王雲桐,“王妃,怎麽辦?萬一郡主誤信了外麵那些謠言蜚語……”
“那些汙言穢語如何能進溶月的耳朵!”王雲桐沉了眉眼,眸間閃過一抹厲色,對碧玉說道:“你去告訴顧文成,郡主要出府,我不想她聽到些不該聽的,該怎麽做他應該明白。”
“是,王妃。”
碧玉匆匆退下。
王雲桐看著碧玉急急離去的背影,隻覺得整個人好似被車子軋過似的,渾身都是一種說不出的酸痛。
“你們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是,王妃。”
屋子裏的下人魚貫而出。
很快,偌大的屋子便隻剩下她自已。
陽光照射在對麵高高挑起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刺目的一片紅光,在那片紅光裏,王雲桐挺得直直的背脊慢慢的佝僂了下來,她眯著眸子,迎著那片紅光,腦海裏卻是浮現起十三年前事發前在宮裏那一夜的場景。
高高挑起的紅燈籠,也如此刻一樣,晃花了她的眼。那個時候,滿滿的是對未來的欣喜,但此刻,她卻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好像一切就像是緊緊攥在掌心的沙子,她越想用力的攥緊,便越攥不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從她手裏慢慢流失。
不,不行!
她費盡一切得到的東西,她就是死也不能放手!
王雲桐挺直腰杆,正想喊了小丫鬟進來,讓她去看看碧玉那邊怎麽樣了,不想,耳邊響起碧玉的聲音。
“王妃,奴婢回來了。”
“快進來吧。”王雲桐急聲說道。
碧玉拾裙走了進來,來不及行禮,便急步上前,對王雲桐說道:“王妃,顧大人說他知道了,他這就去安排,讓您放心,保證郡主絕不會聽到不該聽到的。”
顧文成辦事,王雲桐還是放心的。
但,因事涉李溶月,她卻是絲毫不敢大意,是故,她看了碧玉,問道:“有沒有安排人跟著郡主?”
“安排了。”碧玉說道:“是瑞頭領親自帶人跟著。”
王雲桐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對碧玉說道:“你去跟雁芙說一聲,不然拖久了,隻怕溶月要起疑心,這孩子有時候聰明的讓我都拿她沒辦法。”
“是,王妃。”
碧玉再次匆匆的走了出去。
這回,王雲桐沒等多久,約一刻鍾的功夫,碧玉便走了回來。
“王妃,奴婢已經叮囑過雁芙了,雁芙也說了,她會寸步不離的跟在郡主身邊。”
王雲桐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看屋裏的沙漏,對碧玉說道:“走吧,我們該進宮了。”
“是,王妃。”
主仆兩人乘了馬車帶著護衛一路往皇宮行去。
另一廂,淑儀郡主李溶月也帶著雁芙和另外兩個小丫鬟從王府的側門離開,一路朝西市行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