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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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燕無暇的緣故。
容錦一直覺得北齊的禦花園並不似尋常北方人家的院子那般,寬寬敞敞除了種幾棵高聳入雲的樹和幾盆四時應節的花草外便空空蕩蕩的。相反,禦花園頗有些蘇州園林的味道,特別是那些以太湖石輔以樹木砌築而成的亭台樓閣,很是有幾分江南人家的婉約華麗。
真寧公主被連夜送回了安順候府,雖然她仍舊是北齊的公主,但她另一個身份卻是安順候夫人,出嫁之人,理當從夫家發喪。
容錦想著,若是可以的話,她還真想出宮去看看,那些真寧公主生前的入幕之賓,沿路搭起的祭樓,會不會綿延整個臨潢府一路到達安順候府在城外的祖墓!
隻可惜,宮中形勢愈發險峻,這場熱鬧注定隻能錯過!
“姑娘,那人是不是麗妃娘娘?”杏雨指了前方不遠處的幾個宮人對容錦說道。
容錦抬頭看了過去,等看清前方樹下,正抬手揮退宮人,隻留了貼身宮人坐在樹蔭之下一臉悲蹙之色蔣明怡時,容錦點了點頭,“沒錯,是麗妃娘娘。”
“奴婢……”杏雨正想說,她過去把人請過來,眼角的餘光卻看到另一路宮人朝樹蔭下的麗妃走了過來,她立刻拉了容錦退了一步,“姑娘,又有人來了!”
容錦蹙眉。
明明是麗妃使人送信,約了她來這禦花園,怎麽又會撞上另一撥人?還是說,麗妃那出了什麽變故?又或者是自已被人盯上了?
容錦頓了頓,輕聲對杏雨說道:“來的是誰?”
“好像也是一位娘娘。”杏雨輕聲說道,稍傾,突然失聲道:“是淑妃reads;!”
淑妃,賀蘭氏?!
她來幹什麽?
同樣的問題,蔣明怡在聽完知畫的回稟後,也蹙了眉頭,不解的問道:“她來幹什麽?”
知畫搖頭。
不管淑妃來幹什麽,但淑妃娘娘位份在自家娘娘身份之上,娘娘是必須上前相迎的。可,看自家娘娘還這般老實在在的坐著……知畫正猶豫著是不是要開口提醒時,蔣明怡卻是已經站了起來。
“明怡見過淑妃姐姐。”
卻原來,便在這一恍神的功夫,淑妃已經帶著人走到了跟前。
知畫連忙跟著上前行禮。
賀蘭氏的目光落在屈膝福禮的蔣明怡身上。
卻是好半響,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理智上,她知道,麗妃也好以及她身後的安順候也好,都是皇上要用的刀,她不但不應該為難麗妃,她更應該示好拉攏。可是……賀蘭氏的目光在蔣明怡身側的那群宮人身上一一睃過,沒有發現她要找的人,眉頭再次微微的蹙了起來。
“娘娘。”
耳邊響起玉梅提醒的聲音。
賀蘭氏收了目光,臉上扯起抹笑,親自上前扶起了麗妃的手,“妹妹快起來,都是自已人,不必這麽見外。”
蔣明怡順著賀蘭氏的手站了起來,抬起頭對賀蘭氏笑了笑,輕聲問道:“娘娘怎麽也這個時候來逛園子了。”
是啊,雖然這會子還不是太熱,但對於她們這些深居內宮的女人來說,大熱天的逛禦花園,若無非常必要,還真就沒幾人願意逛!
賀蘭氏來逛園子,自是因為家中出事,她身為蔣家的女兒心情抑鬱,出來散散心。那淑妃呢?淑妃不去明光殿看他半死不活的兒子,這大熱天跑禦花園來幹什麽?
賀蘭氏聽了蔣明怡的話,臉上的笑便慢慢的斂了下來,略一沉吟後,才開口說道:“妹妹也知道,翊兒他昏迷不醒已經快一月了,太醫到現在還束手無策,我隻要想起,這心就跟刀割似的一樣痛。今兒才從明光殿出來,心裏實在難過,便想著,來這園子走走,散散心,不想卻遇見了妹妹。”
燕翊如今是個活死人的事,自是滿宮皆知。
但平日裏,可不見淑妃心情壓抑的要靠逛園子來紓解!
蔣明怡低垂的眸子裏掠過一抹幾不可見的冷笑,隻那笑卻是一閃即逝,再抬頭時,臉上隻見誠摯哪裏還餘譏誚嘲諷,“殿下是個有福氣的人,定能逢凶化吉,轉危為安,娘娘還請保重鳳體。”
賀蘭氏猝然抬目看向蔣緊怡。
若是這話放在許多年前,自是無可挑剔,皇上是龍,貴為一宮之後的她便是鳳!可現在,她不再是一宮之後,一宮之後另有其人。而在這深宮生活了這麽多年的麗妃卻在這當會,讓她以鳳體為重……賀蘭氏的眸子裏慢慢綻起了一抹笑。
果然,如皇上所言,這宮裏,明白人不多,她蔣明怡卻算得上是一個!
既然蔣明怡投之以桃,她自然也要報之以李!至於那個叫鶴翎的宮女……賀蘭氏撇了撇嘴角,就先放一邊吧,說不得皇上不過是一時興起呢?再說了,便算是皇上長情,一個生不出子嗣的宮女,又何須放在心上?!
一瞬便拿定主意的賀蘭氏,臉上的神色便柔和了許多,言語間也很是親昵了些。
她握著蔣明怡的手,歎了口氣,抬手幫著蔣明怡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輕聲安慰道:“麗妃妹妹,說句不好聽的話,福美死便死了,左右她活著的這些年,沒少給你,給候爺,給老夫人添堵。你現在應該趁著候爺還年輕,替他看門好親事,指不定今年過了門,明年就能讓老夫人抱上個大孫子!”
真寧公主再不好,可她是皇家的人,可以說除了六宮之主的皇後娘娘,還真就沒人能評道她的是非!賀蘭氏這番話一說,那就是等於向蔣明怡遞投名狀了。
蔣明怡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她卻是眉梢微揚,臉上笑意深了幾分,反握了賀蘭氏的手,說道:“妹妹謝過淑妃姐姐了,這宮裏也就姐姐能替家兄和家母說幾句公道話了。”
賀蘭氏拍了拍蔣明怡的手,又勸慰了幾句。卻因著,這日頭太毒,她才站了這一小會兒的功夫,已經是熱得不行,末了,輕聲說道:“妹妹也別多想了,這天熱得能曬出人油,早些回去歇著吧。”
蔣明怡點頭,臉上卻恰時的露出一抹戚然之色,輕聲說道:“淑妃姐姐您先走吧,我再坐會兒也回去了。”
賀蘭氏點了點頭,才要帶著人離開,卻在這時,蔣明怡突然喊了一聲。
“姐姐。”
賀蘭氏回頭,看向蔣明怡,“妹妹還有事?”
蔣明怡抿了抿嘴,一副想說不敢說的樣子。
電光火石間,賀蘭氏想起了那個叫鶴翎的宮人,不由暗忖:蔣家人恨透了福美那個賤人,她死了,蔣明怡隻怕恨不得放幾掛炮仗慶賀,既然如此,蔣明怡這時候來逛這園子,隻怕是為旁的事吧?
難道,那個叫鶴翎的宮人,並不是受蔣明怡的授意行事?
才這麽想,耳邊已經響起了蔣明怡的聲音。
“淑妃姐姐,我有件事不知道怎麽辦,姐姐,你能不能教教我?”
“什麽事?”賀蘭氏略顯緊張的看著似有忐忑不安的蔣明怡,笑著說道:“我不一定能幫你拿主意,但你說出來,大家商量著總比你一個人胡思亂想好!”
“姐姐,”蔣明怡深吸一口氣,臉上突的便一片通紅,稍傾,垂了頭,悶聲說道:“是,是我宮裏的一個宮女……”
果然是鶴翎的事!
難道,真是鶴翎自行其事,勾引皇上,而不是蔣明怡拿她來爭寵?
賀蘭氏差點便要失笑出聲。
她才說蔣明怡是個聰明的,不想這會子卻打了自已的臉!
“怎麽了?”賀蘭氏詳裝一臉不知的樣子,問道:“可是宮人欺上瞞下,做了什麽惹妹妹不開心的事?”不待蔣明怡開口,賀蘭氏又接著說道:“要我說,妹妹,你就是太心軟了,這樣的人,就該先打個幾十板子,再交到慎刑司去,讓她們知道什麽叫做人的本份reads;!”
蔣明怡臉上適時的起了一抹委屈,苦笑著說道:“若隻是一般的宮人,自是好照姐姐說的去做,可……”
“怎麽了?”賀蘭氏問道,“莫不是這宮人還有什麽來頭?”
“唉!”蔣明怡長歎了口氣,沉聲說道:“我宮裏一個叫鶴翎的二等宮人,昨兒夜裏被皇上臨幸了,我,我不是嫉妒她,也不是容不得她,可好歹我是她主子吧,這事,卻是今兒一早皇上讓喜公公來說的,我竟然被蒙在鼓裏一點也不知情。小說/我想想,就覺得自已像個傻子一樣,有心想罰她,可……”
賀蘭氏聽到了蔣明怡那句“有心想罰她”念頭一動,轉身執了蔣明怡的手,拉著她往邊上走了一步,離了周遭宮人的耳目後,才輕聲說道:“妹妹,這樣的人是留不得的。”
“我知道,可是……”蔣明怡抬頭,無奈的說道:“可,她才成了皇上的人,我就動了她,我怕皇上他……”
“這事好辦。”賀蘭氏壓著嗓子,輕聲說道:“我們都老了,這宮裏的新人就跟這園子裏的花似的,一茬接一茬的接著開。本來,有個年輕的宮人能替我們留住皇上也是好事,隻是,這人卻是要經我們的手送出去,成全了彼此的情份是不是?這樣自作主張,卻是……”話峰一頓,賀蘭氏冷聲道:“妹妹,我有個法子,不知道你願不願聽聽。”
“娘娘,您說!”
“她一個低賤的宮人,仗著顏色好,就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卻不知道,這宮裏厲來就不缺美人,子嗣才是大計!妹妹心裏不忿,不若就斷了她子嗣上的念想!”話落目光直直的看著蔣明怡。
好在蔣明怡到是沒讓她失望,一怔之後,當即咬牙,決然道:“她不顧念我的顏麵,我又何須顧念她的前程,妹妹在這先謝過娘娘了。”
話落,屈膝一福。
賀蘭氏點了點頭,臉上的笑由衷發出,拍了拍蔣明怡的手,輕聲說道:“妹妹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勞reads;。”
“不,不用了。”蔣明怡連忙擺手,一臉赧然的說道:“原是我有眼無珠識人不清,萬沒有牽累姐姐的道理。”
賀蘭氏原不過就是賣個順水人情,聽了蔣明怡的回答,便也沒有再多說,笑著點了點頭,這才帶著宮人離去。
蔣明怡目送著賀蘭氏離開,直至一行人在她眼底消失不見,回頭對知畫吩咐道:“使個人遠遠的跟著,看淑妃娘娘是不是回了臨華殿。”
“是,娘娘。”
知畫喊了個一臉機靈的小宮女上前,輕聲吩咐了幾句,那小宮女便急急的跑了開去。
而這邊廂,杏雨眼見著賀蘭氏等人離開了,才要問容錦,要不要出去見蔣明怡時,容錦卻指了不遠處以太湖石砌築的假山說道:“你去告訴麗妃娘娘,我在那邊的石洞裏等她。”
杏雨點了點頭,等容錦走開後,她左右看了看,確定周遭無人,這才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朝麗妃一行人走去。
許是因著這裏人跡罕至,青石板砌成的小路,好幾處都長上了青苔,翠綠的小草從縫隙裏鑽出來,因為避開烈日的緣故,生氣蓬勃中添了幾許野趣。
山洞陰暗,潮濕的空氣帶著沁骨的陰涼撲麵而至。
容錦愜意的舒展了一下腰骨,揀了靠近洞口的青石台坐了下來。
等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耳邊響起細碎的步子聲,容錦抬目看去,撞上了一張精致妍麗的臉。
“容姑娘。”麗妃蔣明怡對著容錦燦然一笑後,抬頭打量了四周一眼,末了,輕聲說道:“還是容姑娘會選地方,這裏和外麵簡直就是兩重天!”
容錦回以麗妃一笑,起身站了起來,學著麗妃的樣子,抬頭環顧著四周,點頭道:“娘娘說得沒錯,這裏確實是個好地方。你看,兩側的山石嶙峋不說,還高不可攀,別說是跟個人偶遇,隻怕就算是有人知道我們在裏麵,等她進來,我們也早就散了。”
蔣明怡臉上的笑僵了僵,她回頭看向容錦reads;。
“適才淑妃娘娘的事,容姑娘都看到了?”
容錦但笑不語。
蔣明怡一瞬便也明了,容錦是看到了,不但看到了,隻怕心裏可能對她還生疑了!
“不管姑娘信不信,我並不知道,淑妃娘娘會來堵我。”蔣明怡說道。
“我相信。”容錦點頭道,對上蔣明怡錯愕的神色,容錦笑了笑,說道:“泄露了你我之間的關係,對娘娘隻怕是弊大於利。”
蔣明怡看著自信滿滿,一對眸子如寶石般璀璨奪目的容錦,默了一默後,稍傾,卻是恍然一笑,輕聲說道:“姑娘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
容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容姑娘,不好奇,剛才淑妃娘娘都跟我說了些什麽嗎?”蔣明怡忽然問道。
容錦搖頭,“不好奇,我到是想知道,麗妃娘娘有什麽話不能讓宮人代話,卻要將我約出來說。你應該知道,這皇宮可不是你我的地盤。”
蔣明怡聞言,臉上的神色忽然就變了變,看著容錦的目光緊接著也變得鄭重起來。
“怎麽了?”容錦見蔣明怡變了神色,不由也跟著斂下臉上的笑,輕聲問道:“可是出什麽事了?”
蔣明怡深吸了口氣,輕聲說道:“真寧公主不是我動的手!”
容錦瞳孔猝然一緊,盯著蔣明怡看。
蔣明怡對上容錦一瞬銳利如刀刃一般的目光,好半響,沒有言語,但很快,她卻又重新說道:“我沒有騙你,確實不是我動的手。”
“是誰?”見蔣明怡不似作假,容錦擰了眉頭,自言自語的說道:“難道是燕正天?”
蔣明怡搖頭,“不是他。”
不是燕正天,那會是誰?
真寧公主死了,她和燕離都以為是蔣明怡動的手,必竟,真寧公主的死,最大的贏家是蔣家,其次才是燕正天reads;。
可是,現在蔣明怡卻說不是她動的手,也不是燕正天動的手!
那這件事……容錦看向蔣明怡,輕聲問道:“你覺得會是誰?”
“有一個人最有可能,但我不敢說一定是她!”
“誰?”容錦問道。
蔣明怡深吸口氣,一字一句說道:“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容錦失聲道,“真寧死了,對她有什麽好處?”
蔣明怡擰了眉頭,“沒有好處,也不會有壞處。”
容錦搖頭。
要說能在這宮裏的人,但凡是說得上話的,誰手裏沒幾條人命?
但那些人命總是有因有果的,誰也沒會閑得沒事拿人命來逗樂子玩。除非,是個變態。可韋皇後顯然不是變態!不但不是變態,還是個反應相當敏銳的人。端看昨天才一出事,便派了身邊得力的管事姑姑來向她示好。便知道,她向來是個目的性極強的人。這樣的人,不可能無端端的便會去謀了一個必死之人的命!
見容錦搖頭,蔣明怡不由便急了,“容姑娘不相信我?”
“不是。”容錦說道:“我隻是想不明白,真寧的死對她有什麽好處?”
別說容錦,想不明白,蔣明怡其實也是一頭霧水。
要知道,她和皇上達成的共識是讓真寧公主不治而亡,而不是這樣暴病而亡。更別說,太醫驗過真寧公主後,得出真寧公主是中毒而亡的結果。
可這毒,不是她動的手,也不是皇上動的手!
在這宮裏,除了皇後娘娘的人能瞞過皇上的耳目,誰還能做到?
容錦想不明白,也正是她想不明白,不然,她也不必冒險約容錦一見了。
“容姑娘,皇後娘娘這個人……”蔣明怡沉吟著看向容錦,說道:“這個人不簡單,我總覺得,她好似在謀劃著什麽,你要小心!”
容錦點頭。
如果真如蔣明怡所說,真寧是韋皇後讓人弄死的,而她又想不明白,韋皇後這樣做的目的,那還真就得小心了。
要說的話說完,蔣明怡沒有久留,帶著人匆匆離開。
容錦卻是坐在洞口的青石板上想了許久,將這宮中各方的形勢再度分析了一番後,眼見太陽夕沉,燕離應該回宮了,這才起身往長芳殿走去。
果然,她離長芳殿還有些距離,便看到站在門口踮著腳張望的杏花,見了她,小丫頭,一溜煙的轉身報信去了。
杏雨見了,不由便捂頭哀號,“這個蠢貨,見著姑娘還跑,不知道的還當她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容錦笑了說道:“她比你膽子小。”
杏雨怔了怔,但轉瞬卻是明白過來。
自家姑娘這是在說,杏花那丫頭悚燕離呢!
不由便苦笑,有心想替妹妹解釋幾句,但想了想,卻是苦笑著搖頭,說道“還是姑娘太寵著她了。”
容錦笑了笑。
兩人說著話往裏走,而這當口,杏花又重新跑了出來,滿頭滿臉冒著汗珠,紅了小臉,對容錦說道:“姑娘,燕少主回來了,等你很久了呢!”
“等很久了?”
杏花點頭,“才吃了一盞茶,已經上第二道茶了。”
一盞茶的功夫,也好意思叫等好久了?
杏雨紅著臉將還要嘰嘰喳喳的杏花拖了下去。
容錦則是笑著進了屋子,一眼,便看到穿一襲圓領月白色素麵細葛布直裰的燕離,正姿態慵懶的半靠半坐在羅漢榻上,此刻,正抬眼朝容錦看來。
四目相對,容錦嫣然一笑,上前幾步,在燕離身側空著的位置坐了下來,端了桌上已經涼好的茶,喝了一口後,這才輕聲問道:“怎麽樣?事情辦得順利嗎?”
燕離點了點頭,“崔縉彥那邊鬆口了。”
“嗯?”容錦看向燕離,臉上一喜,問道:“答應了?”
她知道,雖然燕離定了計,但立儲必竟是大事,北齊現如今三方勢力糾纏,若不能平衡好,隻怕真就要引起一場內亂,這不是燕離他希望看到的。
而在宗室有晉王出麵,朝中有崔縉彥鼎力相助,再保證韋氏現有利益的情況下,政權的更替便不至於引起多大的動蕩,更不足於影響天下局勢。
“不是!”燕離搖頭,輕聲說道。
沒有答應?
容錦臉上頓時生起一片失望之色,頹然的坐了回去。
“哎,我還以為他答應了呢,害我空高興一場。”容錦一臉失望的說道。
燕離笑了笑,輕聲說道:“雖然沒有答應,但話裏話外的意思卻是說明白了,首先他肯定不會站在大殿下和二殿下任何的一方。其次,隻要大勢一定,他一定會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新君!”
“嗯,這樣也不錯。”容錦聽了燕離的話,點頭道:“我還真不敢想,他這樣意誌堅定的人,若是打定主意要站在那兩個人的任何一方,事情最後會演變成怎樣,往哪個方向發展。”
燕離點頭,表示認同。
“對了,我今天見過麗妃了。”容錦想起之前蔣明怡跟她說的話,輕聲對燕離說道:“麗妃說,真寧公主不是她下的手!”
“不是她動的手?”燕離顯然也被這個消息驚了驚,不由便坐直了身子,看向容錦,問道:“不是她,難道是燕正天?”
容錦搖頭,將麗妃的猜想,告訴燕離。
“她?!”
燕離身子往後微微靠了靠,輕聲說道:“她這個時候動手要真寧公主的命,為什麽?”
容錦搖頭,“我也想不明白,你知道的,真寧公主死,最大的得益人,除了安順候府,便是燕正天。安順候府從此將擺脫她帶來的羞恥和不堪,而燕正天則可以以真寧之死,要挾安順候為己用。可是,韋皇後……”
容錦再度搖頭,她是怎麽想,也想不明白,真寧公主這一死,到底能給韋皇後帶來什麽樣的好處!
見容錦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燕離不由便笑了笑,輕聲說道:“好了,想不明白就暫時先別想,隻要我們還在這宮裏,事情總會明朗的。”
容錦點頭,確實,隻要她們還在宮裏,隻要韋皇後是有目的,事情該明朗的時候一定會明朗。想來,圖窮匕現的日子不會太遠!
這麽一想,容錦突然就想到了韓铖,想到了自已射出的那一箭。
“戰王府那邊怎麽樣?”容錦輕聲問道。
燕離不想她突然會問起韓铖,先是怔了怔,但也隻是一瞬的時間,“暫時沒什麽消息,隻聽說太醫院的醫正帶著一半的太醫在戰王府替韓铖看診。”
容錦點了點頭,“這樣好的機會,燕正天自然不會錯過,想來從現在開始,韓铖便是忠實的大皇子黨了!”
“說起大皇子,鳳衛得了消息,說是有人在滿世界的尋找神醫花和成。”燕離看向容錦,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是燕正天派出去的人。”
“神醫花和成?”容錦怔了怔,問道:“既然號稱神醫,想來應該是極厲害的吧?那燕翊豈不是有救了?”
燕離笑了笑,說道:“我已經跟琳琅說了,讓她把這個消息,想辦法露給椒房殿的那位。”
容錦聽了,不由便失笑,說道:“這下又有熱鬧看了!”
話聲一頓,卻又道:“對了,真寧公主的事,晉王那邊是個什麽意思?”
名意上真寧公主是被琳琅所傷,於情於理,宗室都應該為真寧公主討個公道才是reads;。而這個公道,自然是需要燕離這個做主子的來給的!可,溫晉王既然已經與燕離達成協議,他又怎麽會來為難燕離呢?
燕離輕聲一笑,說道:“太醫不是診斷了真寧公主是中毒而死嗎?既然是中毒,跟琳琅又有什麽關係?找出下毒的人就是了!”
“溫晉王的意思?”容錦看向燕離,猶疑的說道:“真寧公主的死,是皇上用來為難對付你的,他怎麽會同意溫晉王這樣幹?”
“那就要看溫晉王的本事了,攝政王可不是誰都能當的!”燕離笑著說道。
容錦想了想,明白過來。
溫晉王既然有心問權,自然也得拿出幾分的本事來,眼下,真寧的這件事,就是一個機會!
她到是想不到,一個真寧公主,竟然能牽扯到這麽多曆害的人物。這些人,可都是跺一跺一腳,這半個臨潢府都要抖三抖的人。
“之前,你問我,燕軻那邊打算怎麽辦。”燕離,抬頭看了容錦,輕聲問道:“我因為想著他已經是枚廢棋便也沒放在心上,但想著,也不能白叫你受一場驚嚇,你說吧,你想怎樣解氣?”
“解氣?”容錦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照我的想法,自然是將打成個豬頭阿三,最解氣。不過,這也太孩子氣了!再說……”
“可以!”
燕離幹脆的聲音打斷容錦的話。
可以?
可以什麽?
容錦怔怔的看向燕離,問道:“你不會真的打算上門打他一頓吧?”
“為什麽不可以?”燕離挑眉看向容錦,問道:“我連真寧公主都踹得,打他一個皇子,還不行?”
呃!
容錦表示,她對燕少主的man表示心悅誠服。
不過,她真的很好奇,燕少主,你要找個什麽樣的借口,打這位二殿下一頓呢?還是說,你準備什麽都不說,見麵就胖揍一頓?
容錦是這麽想的,便也這麽問了。
不想,燕離卻隻給了她一句“你到是就知道了”。
嗯!
容錦想了想,隱隱便有些期待了!
這死氣沉沉的皇宮,當真隻有血腥的殘暴,才能激發人的心脈啊!
椒房殿。
韋秀搬了個墩子坐在榻邊,手裏拿著一把美人扇,一邊替韋皇後打著扇,一邊輕聲問道:“娘娘,您之所以對真寧公主動手,是不是因為那個叫鶴翎的宮人?”
韋皇後嗤笑一聲,冷聲道:“一個二等的賤婢,值當我花這麽大心思?”
韋秀不由便疑惑的問道,“那娘娘是……”
“等著吧,很快,你就知道了。”
也就是說,眼下,還不打算說。
韋秀知道,雖然自已是韋皇後的心腹,但有些事情,韋皇後卻是連她都避著的。而皇後不想她知道的事,她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
這麽一想,便換了個話題說道:“今兒個麗妃在禦花園跟淑妃娘娘遇上了,兩人還說了一會子話。”
話落,韋秀小心翼翼的打量韋皇後眉宇間的神色。
麗妃和淑妃?!
韋皇後豐腴的臉上,細長的柳葉眉幾不可見的挑了挑,略作沉吟後,方輕聲開口問道:“一個家裏死了嫂子,一個兒子成了個活死人,還有閑心去逛禦花園,還真就叫我開眼了!”話落,看向韋秀,問道:“可知道,都說了些什麽?”
“我們的人當時被打發到一邊,隻隱約聽到幾句,似是為著那個叫鶴翎的宮女reads;。”韋秀說道。
韋皇後臉上的笑便深了深,譏誚的撇了撇嘴角,冷笑著說道:“賀蘭馨那個蠢貨,這麽多年對燕正天這個無情薄幸的男人還癡心不死呢?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個低賤的宮人便讓她緊張成這樣,還真是……”嘖嘖幾聲搖了搖頭,沒有再往下說。
韋秀眼見韋皇後一臉不屑的神情,由不得暗暗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娘娘,您就不擔心,麗妃跟淑妃兩人結成聯盟來對抗你嗎?”
“那又怎樣?”韋皇後臉上綻起一抹自得的笑,很是不屑的說道:“麗妃膝下無子,賀蘭馨那蠢貨的兒子是半個死人,她們就是結盟,又能怎麽樣?除非……”
“嗯?”韋秀見韋皇後突然頓了話,臉上的神色還白了白,不由便抬頭看去,問道:“娘娘,你怎麽了?”
韋皇後搖了搖頭,失笑道:“沒什麽,我隻是想到一件事,不知道……”頓了頓,卻是再度搖頭,說道:“不可能的,是我想多了,讓她們向天借膽,估計她們也沒那個膽量!”
韋秀想了想,沒有想明白,便試探著問道:“娘娘想到了什麽?”
韋皇後原本不想說,但許是自已也被這個念頭嚇到了,默了一默後,還是輕聲說道:“阿秀,我剛才在想,萬一賀蘭馨的兒子沒了,你說她會不會瘋了,打翊兒的主意?”
韋秀頓時臉色也跟著白了白,沉吟許久,才輕聲說道:“不管會不會,還是防著點好。”
是啊,不管有沒有,還是要防著點才行。
韋皇後是個行動派,既然有了這個擔心,自然就會安排下去。
隻是,還沒等她安排妥當,一件突發的事情卻是叫她頓時便慌了手腳。
這天,韋皇後在椒房殿歇響。
睡得迷迷糊糊間,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喧嘩聲。
她這幾天本就有些心神不寧,白天夜裏,總是會陡然驚醒。這會子,乍然聽到這喧嘩聲,才抬手準備頭下的瓷枕扔出去,卻見韋秀一臉慌張的走了進來。
“娘娘,不好了!”
韋皇後感覺到心口突然就一絞,緊接著眼皮子便不停歇的跳了起來,她將手裏的瓷枕隨手一扔,深吸了口氣,坐了起來,看向明明一臉是汗,卻臉如白紙的韋秀,問道:“出什麽事了?”
連她自已都沒注意到,向來自詡沉穩的她,嗓音都抖了。
韋秀也沒有注意,而是上前幾步蹲了下來,一邊替韋皇後穿鞋,一邊壓著慌亂的心跳,說道:“殿下跟韶慶殿的那位不知道怎麽打起來了。”
“你說什麽?”
韋皇後猛的站了起來,沉著臉看向已經站起身的韋秀。
韋秀抿了抿幹得發裂的嘴,再次說道:“殿下和韶慶殿的那位打起來了。”
韶慶殿的那位?
因為太過震驚,韋皇後的腦子懵了懵,過了一瞬,她才想起韋秀說的“韶慶殿的那位”指的是誰!
明白過來的韋皇後,眼前一黑,“撲通”一聲就跌坐在身後的鳳床上。
“娘娘!”
韋秀大驚,連忙伸手去扶韋皇後。
韋皇後攥著韋秀的手,費了好大的力才叫一顆“怦怦”亂跳的心,靜下來,而靜下來後,她當即站了起來,對韋秀說道:“走,我們快過去看看。”
韋秀應了一聲是,扶著韋皇後便急急往外走。
“為什麽好端端的便會打起來?”
韋秀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道,一得了消息就趕緊來報娘娘了,還沒來得及問清楚。”
心裏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小宮人來報信,說的可不是二殿下跟韶慶殿的那位打起來了,而是說韶慶殿的那位把二殿下給打了!
但,韋秀素來知道韋皇後的脾氣,護短的曆害。
二殿下再不對,她這個做娘的可以說,可以罵,但旁人卻是動根頭發絲都不可以的!
韋皇後不有留心韋秀的臉色,而是急聲說道:“這件事,怕是跟上次容錦出宮遇襲的事脫不了關係。當日,我雖然讓你第一時間便去了趟長芳殿,表明了我的態度。隻,我雖然有了態度,卻沒有拿出行動,隻怕是他二人記恨在心,等了這幾天,終於尋機發難了!”
話落,卻是長長的籲了口氣,忖道:若真隻是這樣打一場架,便把這恩怨揭了,也到是好事一件!
隻是,等韋皇後看到被燕軻後,她就知道,自已這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
“軻兒!”
韋皇後尖厲的喊聲,打破了靜得詭異的現場。
燕軻這會子,哪裏還有溫文如玉的君子之風,身上的衣裳雖然還完整,但那些配飾卻是散落一地,身上的青竹色的袍子也是皺得跟鹹菜一樣,臉上就更別提了,鼻青眼腫,已然是不足以形容,簡直就是開起了染料房。
而平時跟在燕軻身邊服侍的幾個宮人,這會子不是抱手就是抱腳,躺到了一邊,連打滾的力氣都沒有,隻剩嘴裏輕重不一的哀號聲。
眼見得燕離一手攥著燕軻的的衣襟,一手握拳,似是要對著燕軻豬頭似的臉,再一拳下去。韋皇後顧不得什麽端莊什麽矜持,急急跑了上前,一把抱住了燕離的手,嘶聲道:“你為什麽要打他?”
燕離嗤笑一聲,肩膀一甩,便將韋皇後抱著她的手給抖開了,然後當著韋皇後的麵,一拳狠狠的砸在燕軻的臉上。
韋皇後隻聽到“哢嚓”一聲,這一聲,讓她的心都幾乎停了。
下一瞬,見著燕軻鼻下噴湧而出的鮮血時,她身子一晃,軟軟的倒在了趕上來的韋秀懷裏。
“娘娘,娘娘,您怎麽了?”韋秀一邊抱著韋皇後,一邊對呆若木雞的宮人吼道:“快宣太醫,快reads;!”
宮人四散飛奔。
有去找太醫的,當然,也有去找燕正天的。
燕離卻是拿了帕子擦了擦手,睃了眼倒在地上人事不醒的燕軻一眼,鼻子朝天輕哼一聲,轉身便要離開。
“站住!”
身後響起,韋秀的聲音。
燕離步子一頓,目光冷冷看向韋秀。
那樣冰冷的目光,便是韋秀這種浸淫深宮多年的人,也不由自主的一個哆嗦,下意識的便避開了燕離看來的目光。
“燕公子,你什麽也不說,便將二殿下打成這樣,就這樣離開,合適嗎?”
燕離嗤笑一聲,淡淡道:“燕軻還沒死,他若是連自已為什麽挨打都說不清楚,那他真可以去死了!”
話落,不再理會韋秀,轉身便走。
不想,就在他即將要離明光殿時,燕正天卻是帶著人匆匆的迎麵而來。
燕離想了想,微微退到一邊,然後抬頭朝燕正天看去。
“阿離,這是怎麽回事?”遠遠的燕正天,便厲聲問道:“宮人說,你把軻兒給打了,這是怎麽回事?你好端端的幹嘛要打他?”
話裏滿是斥責之意,但陰鷙的眸中,卻是一派平靜。
就好似那個被打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燕離冷冷一笑,這宮裏的人,果真都會裝!
“不是我要打他的,是他要我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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