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0章 再看天空一眼,缺少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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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璐回到美國後,沒有接受徐威的道歉,對徐威的圍追堵截,她放出狠話來:“如果你再靠近我半步,我就報警!”
    訂婚泡湯了,而且是被未婚夫的家人給嫌棄了,這對任何一個女孩來說都是致命的。麵對室友們的關心,喬璐也選擇了回避,她打算冷處理,反正過段時間以後,一切又會歸於平靜。
    轉眼到了11月份,天氣越來越寒冷。在跟家裏視頻時,喬璐說道:“我給喬楠寄點東西過去,他腿受過傷,一到冬天肯定特別難熬。”
    父母反應淡淡的,尤其是爸爸,眼睛裏毫無神采。喬璐意識到家裏是出什麽事了,她馬上想到了最壞的情形——難道是弟弟犧牲了?家人都選擇了隱瞞?!
    在她再三追問下,媽媽總算回答道:“璐璐,其實我們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他上次離開家後,一次都沒有跟我們聯係過,喬琳也聯係不上他。”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讓懂事的弟弟做得如此決絕?但是對前妻做過的那些虧心事,喬建軍總歸是難以開口的,喬璐也不忍心窮追猛打。關了視頻以後,她嚐試了很多辦法,但是喬楠手機關機,QQ頭像是灰色的,就連校園網的賬戶都注銷了。
    看來這次他是真生氣了,想要徹底隱身。喬璐越來越擔心,她想起了黃金子,她們倆在校園網上加了好友,但幾乎從未聯係過。
    想到這裏,喬璐給她發了一條私信:“金子,你好,我是二中49級的喬璐。喬楠好像跟家裏鬧矛盾了,家人聯係不上他,你最近有他消息嗎?”
    喬璐沒有預料到,黃金子剛去看望過喬楠,並且將她發來的私信給他看了。那時,她經曆了第N次失戀,喬楠說請她喝酒,黃金子飛去蓉城,兩個傷心人便湊到了一起。
    喬楠敲著杯子,無力地說:“我姐是無辜的,你告訴她一聲吧,就說偶然跟我聯係過一次,近期我在執行任務。”
    黃金子依言回複了,看著昔日的壯漢消瘦得不成樣子,心疼得難以言喻,勸道:“你何必這樣折磨自己?你的家人肯定也擔心壞了。”
    喬楠很是憔悴,唇邊都有淡淡的胡渣了,在部隊裏也沒人管管他這幅鬼樣子?!他無力說道:“因為那些破事……不想再跟他們聯係。”
    “無論如何,家裏人總是關心你的,這點毋庸置疑。況且,父母的艱辛不是我們能想象的,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們不會那麽做的。”黃金子一看喬楠麵色不善,立刻調轉話頭:“好啦,你下山不是來看心理醫生的嗎?快到時間了,我陪你去。”
    喬楠確實是來找蘇雪的,但不是來看病的。他讓黃金子在外麵等著,他有事情要問蘇雪。
    “呀,喬楠同誌,好久不見!現在已經是上尉了?升得好快,前途不可限量啊!”
    “……”
    “這次是怎麽了?還是失眠做噩夢嗎?……”
    “蘇大夫!”
    “嗯?”
    “我這次來不是看病的,是來跟你打聽一個人的。”
    “誰?”
    “文婧。我就是想問問,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蘇雪眼中的喬楠,瘦了整整一大圈,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龐,更顯瘦削。上次見到他, 他還是那麽的神采飛揚,不像現在,滄桑得像個沒有希望的中年人。
    蘇雪說道:“實不相瞞,文婧跟我打聽過你的下落,她說你突然就失去了聯係。我拜托我丈夫打探過,知道你一切都好。但是我跟她撒了個謊,說你可能執行任務去了。你們倆發生什麽問題了?”
    “……是我了解到兩個家族之間的一些過往……文婧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她曾在一個聖誕節去丹麥旅遊,結果出了機場之後,路上沒有任何行人,所有店鋪全都關門,她在風雪中走到絕望,才看到一家很小的便利店開著門。她在便利店裏吃著廉價的三明治,看著窗外下著的大雪,第一次得知,原來《賣火柴的小女孩》並不隻是童話,很有可能是紀實文學。以前,我以為羅密歐與朱麗葉就是一部狗血劇,後來才知道,這也有可能是那個時代的紀實文學。”
    蘇雪聞言,替他們感到心酸,問道:“你們兩個家族之間發生過什麽事呢?”
    “他的父親,撞死了我的親生母親。”喬楠苦笑一下:“夠狗血吧?但是請您先不要告訴她,我還沒想好,她該怎樣麵對這個事實。”
    “原來如此……那我答應你,我不會告訴她;我也想告訴你,她真的是個特別善良,也特別讓人心疼的小女孩。”
    “我去謝大第一年,家裏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爸媽本來就是拿死工資的,家裏的錢一下子周轉不開了,他們希望我能中斷學業回國。但是我不太甘心,準備去找份兼職養活自己。但是英國的勞工法很苛刻,我一時間找不到工作,在被房東趕出來的那個晚上,我遇到了文婧,是她收留了我。”
    “我父母無力支付我的生活費,文婧養了我整整三個月。後來家裏度過了危機,我把錢還給她,她說,她在心底把我當成好朋友,好朋友之間就該互相幫助,所以這個錢她不能要。”
    時間過去很久了,現在提起來,蘇雪依然是滿滿的感動:“文婧跟家裏關係不好,但是對朋友卻是掏心掏肺的好。在謝大留學生圈,她就是仗義的代名詞。但是她人傻錢多,難免資助一些白眼狼,我勸她,她也不在乎。她的座右銘就是,能用錢看清某些人,那這錢花得不冤枉。”
    “喬楠,別看她花錢大手大腳,但她身世真的挺苦的。她的媽媽是一位特別了不起的女人,在發現丈夫的罪行後,便要大義滅親,結果文婧她爸火速逃到國外,好幾年都不敢回來。在那幾年,她跟媽媽相依為命,但是在她幼兒園沒畢業的時候,她媽媽就死於車禍;沒過幾年,她姥爺也去世了,她爸這才從國外偷跑回來,而且不止一個人,還拖家帶口的……你看,文婧除了刷不完的信用卡,幾乎一無所有。在謝大讀書時,文婧常常喝得酩酊大醉,一遍遍問我,為什麽他爸爸犯的錯誤,要讓她媽媽來承擔?”
    從蘇雪辦公室裏出來,喬楠比之前更加消沉了。黃金子並不知道他是來聽故事的,還以為他聽到了不好的診斷,嚇得大氣不敢出。
    這一下午過去了,喬楠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甚至有了一些很邪惡的念頭——其一,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文父幹掉,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其二,他可以把文父弄進監獄,再把他的遺產都弄到文婧名下,他跟文婧遠走高飛,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看,這樣做才夠爽!夠刺激!這樣才像一個都市文的男主角嘛!既能報仇,又能抱得美人歸,繼續享受著美人對自己的無限崇拜。
    可喬楠注定威風不起來,他經曆過戰場,麵對過最凶狠的敵人,他知道,殺戮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惡念隻要一生長出來,那就再也無法消失。
    因此,他做不了威風凜凜的男主角,要是那樣做了,他會難受一輩子,再也不敢麵對文婧了。
    遇到這樣的大事,雷厲風行的黃金子也沒了主意。可是看到喬楠一根根地抽煙,她又很心疼:“你不要命啦!再這麽抽下去,你會死的!”
    “死了還好呢,那就解脫了!”
    “不吉利,不準這樣說!”
    “好啦!”喬楠掐滅了最後一根煙,對著夕陽發起了呆。
    黃金子失落地說道:“你說,咱倆談戀愛怎麽就這麽不順呢…我談一個,分一個。好不容易談了個看對眼的,要商量買房了,嘿,人家跟一大學生上床了;你談了兩個,一個去世了,一個又是仇人的女兒。嘖嘖,最狗血的事全讓咱倆占了。”
    “就是啊,這是招誰惹誰了?要不,你去替我拜拜菩薩,找個大師問問,是不是我前世做了什麽孽?”
    黃金子嫌棄道:“要問你自己去問,幹嘛指使我?”
    喬楠開玩笑道:“我是人民子弟兵,又是黨員幹部,不能搞封建迷信嘛!”
    “去你的!你是黨員幹部,我就不是了?!要我說,別搞那些虛的,盡快做決定,到底要不要跟那個大小姐交往?”
    喬楠疲憊地說道:“我心裏都有這樣一塊大疙瘩了,還怎麽跟她交往啊?”
    黃金子卻不這樣想:“你想啊,至少這個姑娘人品是很好的,她的媽媽更是一位深明大義的母親。要是你跟她講清楚,她肯定會明辨是非,站在你這一邊。”
    喬楠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但是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對文婧太殘忍了。她那麽好,值得更好的人來嗬護她。他決定暫且冷靜下來,告訴她,此身已許國,就不再奢望兒女情長了。
    天色已晚,他必須要歸隊了,黃金子也要趕飛機回北京。喬楠把她送上出租車,他也要打車回駐地。
    在等車的功夫,不知哪家店鋪放起了《漂浮地鐵》。回想起文婧為自己唱這首歌的情形,喬楠心如刀割。從此以後,他倆各自人海中旅行,再看天空一眼,身邊已經少了一個你。
    他站在街邊發呆,誰知黃金子突然飛奔過來,麵色通紅,呼吸急促。
    “怎麽了?是不是忘了什麽東西了?”
    “喬楠…”
    “嗯?”
    “那個……要是咱倆都這麽不順,要不,要不咱倆湊合著過得了!”
    喬楠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倆?他倆好了這麽多年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倆的關係要更進一步啊!
    喬楠呆呆傻傻,而黃金子突然爆笑,捏起了他的臉頰,大聲道:“哈哈!特戰軍官也不過如此嘛,這麽好騙!上了戰場可得當心點兒,別被敵人給騙了!哈哈哈哈……”
    喬楠這才放鬆下來,同樣大笑道:“你也太狡猾了,這種玩笑也能亂開?”
    黃金子笑得很吃力,笑容越來越詭異,最後留下一句跑掉的“走啦”,便消失在了城市絢爛的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