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歐陽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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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看見蘇彥來看他,眼裏閃過一絲欣喜,而後又很快垂下頭,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去看他。
蘇彥坐在輪椅上,靜靜的看著他,心裏說不出來的是什麽感覺,他為什麽要隱瞞身份,這個問題他一直沒想通。
想起江帥和他說的一番話,他希望自己能勸歐陽回奉城。
蘇彥歎了口氣,道:“歐陽,我們認識多久了?”
“十三年。”歐陽抬頭望他,抿唇道,“師長,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
蘇彥輕笑,目光柔和,道:“我撿到你的時候,你還那麽小,又失憶了,我怎麽會怪你。”
歐陽不語,他又繼續說道:“本來想著你孤身一人,又沒有。親人,幹脆喊我一聲義父,兩個人也可以搭夥過日子。沒想到你竟然是江帥的兒子,這倒是很巧。”
聞言,歐陽眸光閃爍,道:“師長…”
蘇彥笑著打斷他,說道:“對了,你真名叫什麽。”
歐陽是他當年喃喃自語的是說出來的,至於華,是他替他取的,取自中華,喻意報效祖國。
他沉默了一會,低聲應道:“歐陽瑾年。”
蘇彥細細的品味了一下,隨後哈哈的笑了起來,說道:“這名字比我取的實在好聽太多了。”
瑾年,瑾寓意美好,年年美好。
歐陽似乎是被他的笑意感染,他也不禁揚了揚唇,他頓了一下,問道:“師長為何不問我為什麽不姓江。”
蘇彥瞥他一眼,知曉他接下去想說些什麽,他搖頭,道:“我沒有教過你隨意詢問別人隱私。”所以我也不會隨意過問。
似乎是料到這個回答,歐陽揚起唇,抬頭望向天花板,說道:“歐陽是我母親的姓氏,自我有記憶的開始,就從來沒有過過生日,因為我的生日,就是母親的忌日。”
“那個人說,母親曾和他有過約定,若是生下了女孩子,那便隨他姓江,若是男孩子,就隨她姓歐陽。我在照片裏見過母親,那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女子。”
“小時候,那個人總是對我很嚴厲,他說,你的母親希望你能夠頂天立地。可是那麽多的姨太太,我每天都不知道要應付她們多少回,一個個恨不得讓我消失。”
蘇彥靜靜的聽著他說,他想,他現在需要找一個人傾訴。
“後來,他出門的一段時間內,不小心被那群人下了迷藥,然後被丟到了江裏。所幸,命不該絕,被人救了起來。”
“可是,那是一個陌生至極的地方,我不敢說出自己的來曆,我覺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壞的。”
“然後,戰爭爆發了,那戶人家帶著我一起去邊境投奔親戚。一路上顛沛流離,好不容易到了,沒想到邊境又開始了戰爭。”
歐陽諷刺的笑起來,道:“師長,你知道嗎,在去的一路上,我都在安慰自己,我想,但凡隻要聽到一點他找我的消息,我就跑回去,可是沒有。”
蘇彥想了想,當年他救他的時候,隻以為是當地居民的一個孩子,可他醒後卻不依不饒的跟著自己,醫生告訴他,他是失憶了。
他當時看著這個孩子,乖巧的睜著朦朧的眼睛看著他,一瞬間就聯想到了自家姑娘,被他親手送離的女兒,心就軟了下來。
歐陽垂眸,勾唇,看著他認真的道:“當年如果不是師長收留我,恐怕我早就死了。”
蘇彥手指在輪椅車上有規律的敲著,他看著他黝黑的眸子,輕輕的笑起來,了然的道:“可是你現在應該知道,江帥當年並不是沒找你。”這件事鬧的轟轟烈烈的,隻要有心去查,不會不知道。
歐陽手握緊了拳,眼神暗淡,喉嚨幹澀,道:“可是他終歸遲了,既然如此,那就當歐陽瑾年死了好了,為什麽又要出現在我的生活。”
“歐陽,他始終是你的父親。”蘇彥打斷他,擰眉緊接著又舒展,覺得自己口氣太過嚴苛,又柔下聲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先是歐陽瑾年,後才是歐陽華。”
蘇彥認真的說道:“你有沒有想過瑾年這個名字的含義?你的父母必定是愛你的,否則不會取這個名字。你的父母希望你年年如意,事事美好。”
歐陽看著他,抿唇,半晌才開口道:“師長,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蘇彥張了張嘴,想向他解釋,可是自己來的目的,確實是為了勸他離開,他說道:“你知道當年為什麽我一開始不接受你嗎?”
聞言,歐陽不解的看著他,眼裏盡是迷茫。
蘇彥聲線清冷,緩緩的道:“其一,我不希望你跟著我冒險,我是個軍人,誰也不能保證我能活多久。”
“其二,你有權利選擇你自己的生活,這是你在失憶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倘若你恢複記憶了,又反悔了,該如何?”
歐陽立刻道:“不會!我不會反悔的。”
蘇彥看他一眼,輕聲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責任,你還有你必須要做的事情,你不能隻是歐陽華,你還是歐陽瑾年。”
歐陽垂眸,抿唇不語,兩側的手緊緊握著拳,可以看出他內心的紛爭和鬱結。
他當年為何會被丟進江裏,究竟是誰做的?他母親的死因到底是什麽?這些問題都是他不能回避的。
“瑾年,回奉城吧。”
蘇彥沒有喊他歐陽,而是喊了瑾年。
這個十三年前消失不見的名字,他承認了他現在的身份。
歐陽渾身一僵,良久,才吐出幾個字:“好,我回。”
隨後他猛的抬頭,看向蘇彥,眼神閃爍,問道:“您…那我還能不能喊您義父?”
蘇彥見他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結果沒想到是這樣的問題,他輕笑著,笑容溫暖,道:“你要是被欺負了,就回來,義父這再養一個人不在話下。”
歐陽瑾年看著他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天他拉著他的衣服,他也是這般模樣,這般溫暖,他說,“這麽小,胃口應該不大,應該養得活。”
江帥站在門口,舉起來的手還愣在原地,他黑著一張臉,身邊氣壓低的嚇人。
從有人通報他,說蘇彥來了病房找歐陽,他當即就起身過來,誰知門關的緊緊的,他想敲門,卻正好聽見裏麵的談話。
這半個月一來,歐陽幾乎沒給過他好臉色,他隻當是他鬧情緒,畢竟十幾年他都沒有找到他,有些怨恨也是正常的,但他沒想到,怨念竟然這麽深。
當年他因事不得不出遠門一趟,將歐陽一個人留在府裏他自然不放心,特地派了許多人暗中保護他,可是沒想到竟然有人暗中反水,導致他失蹤。
他一得知消息,就立刻封鎖了整個奉城,挨家挨戶的搜,可是仍然沒有找到。
三年前,他在蘇彥身邊見到歐陽的時候,覺得他有些眼熟,再加上他又姓歐陽的緣故,所以留神派人去查。
可是這根線在查到十三年前的時候就斷了,根本查不到一絲絲的蛛絲馬跡,隻知道蘇彥收養了他。
而確認他的身份,是因為那枚戒指。
那是他親手替他戴上的,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它,隻是,他奇怪的是,歐陽不認識他。
他不信邪,派人偷偷取了他的一縷頭發,和他的一起送去了醫院,讓醫生去比對兩人的dna,結果證明他歐陽的確就是他
的兒子。
那他不認自己,又是什麽原因。
於是,他找了蘇彥旁敲側擊,透露給他希望能將歐陽調任到他的身邊,多問了幾句他的身世,這才得知他失憶了。
隻是,他失憶了,那自己就有千百種方法讓他恢複記憶,他奉城的少帥怎麽有不回奉城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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