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公、禮部尚書、鴻臚寺卿楊大人到！”

    伴隨著一連串的稱呼，穿過跪倒一片的眾人，楊玄感信步走進了驛站的大堂。

    “朕已知貴國之心意。貴國棄暗投明，心向大隋，朕心甚慰，故遣鴻臚寺楊卿代朕…”

    一個隨行的官員囉裏囉嗦地好不容易把皇帝的旨意宣讀完畢，無非也就是讚揚女國棄暗投明，兩國要永結盟好之類的。

    一連串的繁文縟節下來，等到蕭煜有點不耐煩的時候，繁瑣的禮儀終於結束了。楊玄感也開始象征性地跟女國的各位打起了招呼。

    此時，整個大堂裏黑壓壓地站滿了人，有女國的族人，有鴻臚寺的下級官員，也有聞訊趕過來獻殷勤的驛站的低級官吏，而楊玄感正端坐在大堂的正上方，一臉的嚴肅。

    “這位就是吐穀渾投靠過來的吧，不知該如何稱呼？”

    正當蕭煜打算腳底抹油的時候，楊玄感的聲音傳了過來。

    蕭煜一驚，條件反射地看向了楊玄感。

    這一看不要緊，倒把蕭煜嚇了一跳。

    剛剛自己有點不耐煩沒有特別留意楊玄感周圍的人，現在一看，周圍的人蕭煜倒是認識大半。

    其中緊挨著楊玄感在旁邊坐下的便是之前左右不離其身的那個年輕書生，這個書生剛剛蕭煜隱隱約約也聽到了他的名字，好像是叫什麽李密。

    旁邊的幾個人蕭煜也都認識，都是當初被楊玄感請到楊府的賢才會修道者部分前十名之內的人物。

    更讓蕭煜大吃一驚的是，連當初大名鼎鼎的慕容師臣也赫然在列。

    楊玄感這一說話，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蕭煜身上，李密和慕容師臣則不停地在蕭煜身上看來看去，看得蕭煜心裏直發毛。

    “在下昊鏈拓。”蕭煜趕緊說出湯天然告訴自己的假名。

    “哦？不知能否將貴使棄暗投明的具體經過告知？”楊玄感的話很是平易近人。

    “是大人，在下…”

    蕭煜將早已提前編好的故事娓娓道來。

    關於自己投誠女國的故事，之前湯天然和自己已經推敲過好多次了，蕭煜倒不怕楊玄感聽出什麽漏洞來。

    蕭煜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聲音了，易容術能改變蕭煜的麵容，可是卻改變不了蕭煜的聲音。

    蕭煜雖然已經刻意地變幻自己的口音，但是在楊玄感這個在宦海裏沉浸多年的老官員麵前，蕭煜心裏還是直打鼓。

    果然，一聽到蕭煜說話的聲音，旁邊的李密和慕容師臣的目光便再次毫不掩飾地在蕭煜身上掃來掃去，讓蕭煜頓時一陣緊張。

    “敢問貴使從小便一直在吐穀渾嗎？貴使的口音倒有點像遼東的口音啊。”

    蕭煜說完，楊玄感還沒說話，一邊的李密首先開了口。

    “在下在吐穀渾時曾經跟著商團在遼東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可能導致在下的口音有所變化了吧。”

    蕭煜心中一緊。

    楊玄感聽到李密的話也意味深長地看了蕭煜一眼。

    “大人，鄙國此次前來…”

    湯天然聰明地轉移了話題。

    看到楊玄感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後，蕭煜長長地舒了口氣，借口方便，腳底抹油，趕緊溜了出來。

    “敢問貴使…”

    蕭煜剛從大堂內溜出來，還沒走幾步，慕容師臣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上來。

    “大人有何吩咐？”

    慕容師臣一身軍士打扮，看樣子已經加入了大隋精銳的那羅延軍了。

    慕容師臣緊緊盯著蕭煜，“談不上吩咐，隻是感覺貴使好像在哪裏見過。”

    “在下隨吐穀渾商團東奔西走，大興城也是來過幾次的，大人可能在什麽地方見過在下也不一定。”蕭煜趕緊回道。

    “嗯，說的也是。”

    此時，慕容師臣正站在蕭煜的正前方，蕭煜正微微低著頭站在下首。

    “說的是，貴使棄暗投明，實屬明智之舉，現在都是為大隋效力，就別大人、大人的稱呼了。”

    慕容師臣一邊說一邊朝著蕭煜的方向邁開了步。

    蕭煜靜靜聽著，沒有答話。

    突然。

    慕容師臣走到和蕭煜並肩而立的地方時，雙手突然發力，一聲低嗬，雙拳猛地擊向了蕭煜。

    蕭煜大驚，一時間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念頭。

    看來他是要試探我的道法啊，看來他還是在懷疑我的身份啊，蕭煜心裏暗暗想到。

    想到這個，蕭煜故意催動青雲步法，一個呼吸間便閃到一邊，臉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大人，您這是？”

    “哈哈哈哈，”慕容師臣沒有得手，幹笑了幾聲，“我這人就是喜歡跟人切磋，貴使不要介意啊。”

    “無妨無妨，隻是在下是偏遠地方的鄉野小民，怎是大人的對手，讓大人見笑了。”

    慕容師臣擺擺手，“哪裏哪裏，貴使謙虛了，今日不便，有時間一定要好好切磋一下，還請貴使不吝賜教。”

    “全憑大人安排。”蕭煜拱了拱手。

    “哈哈哈哈，好，說定了，一言為定。”慕容師臣終於幹笑著走了開去。

    這個慕容師臣的心機還真是深啊，蕭煜心裏也有點緊張，剛才幸虧沒讓他試出自己道法的套路，否則還真是麻煩了。

    蕭煜抬頭看著慕容師臣越走越遠的背影，決定還是少出現為好，正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內。

    “蕭煜！”

    還沒走幾步，蕭煜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嗬。

    “是，在下…！”

    蕭煜猛然驚醒，回頭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走了回來，臉上一副輕笑的慕容師臣。

    蕭煜心中一片恐慌，沒想到最後慕容師臣還給自己來這麽一手。

    “大人是在叫我嗎？”

    蕭煜腦中快速想著應對之法。

    “沒有沒有，隻是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情不自禁叫了出來，貴使不要介意。”

    蕭煜愕然，看著慕容師臣臉上捉摸不透的笑容，實在搞不清楚慕容師臣到底想幹什麽。

    “對了貴使，”慕容師臣繼續問道，“大業二年的賢才會不知道貴使有沒有參加？我總感覺貴使的聲音跟我的一個故友很是想像。”

    還是來了。

    聞言，蕭煜反而一下子輕鬆了起來。

    “是嗎？那就是巧合了。大業二年，在下正隨商團在天竺，至於賢才會嘛，在下這點微末道行怎敢去丟人現眼。”

    “哦，那就是巧合了。”

    慕容師臣說完這句話後，不再遲疑，邁步走開了。

    這次是真的走了，蕭煜站在原地等了一會確定慕容師臣真的走了後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

    “唉，易容術也並不保險啊。”蕭煜一個人坐在自己的房間內喃喃自語。

    楊玄感走後，湯天然特意過來告訴自己，聖上在這幾天就會召見女國眾人，讓蕭煜這幾天抓緊再熟悉一下進宮的禮儀千萬不要在皇宮裏鬧出什麽笑話來。

    “還是要小心啊，這次進宮不同尋常，慕容師臣回去後說不定會跟楊玄感說的，唉，真是沒想到啊，自己的身份竟然這麽快就被識破了。”蕭煜懊惱地拍了拍大腿，心中暗暗責怪自己大意。

    蕭煜想來想去，決定明天還是去玄都觀把今天的事情跟師傅和徐天師說一下，看兩位老前輩有什麽應對之法。

    “這次進宮的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啊。”蕭煜又想起了李密和慕容師臣臉上那副捉摸不透的笑容。

    “算了，已經這樣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怎麽說，皇宮是一定要去的。”

    蕭煜站起身子，伸了伸懶腰，信步走到了窗邊。

    外麵的大興城依舊寒風呼嘯，路人稀少，遠處的高府和韓府隱沒在一片房屋中，一點都看不到。

    “唉。”蕭煜幽幽地歎了口氣，一時間，有種無名的悲涼湧上了心頭。

    “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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