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柳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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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真心改過嗎?”張惟昭道。
“一萬個真心!”汪直信誓旦旦。
“好!若要我信你,你就要先留下點信物給我才行。”
“真人想要什麽信物?我手上有絕好的祖母綠,拇指大的珍珠,若是真人喜歡,我馬上著人送去,我還有……”
張惟昭卻道:“不勞費心了!我自己來拿。”
說著張惟昭走到汪直身邊,執起他的一隻手,操起手術刀,手起刀落,挑掉了他食指的指甲。
汪直雖然被藥物麻痹了四肢不能行動,痛覺卻還在,當下痛得差點大喊出聲,卻強行忍住了,牙齒死死咬住嘴唇,隻從牙縫裏泄露出幾點哼聲。
還沒等這波疼痛過去,張惟昭又是一刀,中指的指甲也被硬生生挑掉了。接著是拇指、無名指和小指。
汪直在地上痛苦呻吟,恨不得滿地打滾,卻一動不能動。
張惟昭蹲在汪直身邊,在黑暗中凝視著他說:“這個滋味如何?當你毫不在意地把痛苦加諸於他人身上的時候,不曾想過那也是一條命,一個人,會痛、會流血的嗎?”
汪直隻顧與疼痛搏鬥,滿身都是汗,根本無力回答張惟昭的話。
張惟昭等他這一波疼痛稍稍過去,又說:“你現在肯定恨我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活撕了我。我告訴你,這個天底下隻有我知道y莖再造術怎麽做,我死了,就沒人能做得了這種手術了。不信你可以找最高明的外科醫生來問問。別說是我死了,就是我受了一點委屈,心裏不痛快了,就會手抖,拿不穩刀,也是做不好這個手術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著站來起來,邁步往樹林外邊走。
走了兩步,又回頭說:“對了,等下蔓胡藤的藥性過去了,你就可以走路了。但是剛剛黑暗中我被人勒住脖子太驚慌,用藥是否過量我不清楚。若是你害怕落下手抖腳顫的毛病,就回去多喝點熱羊血解毒。”
說著施施然離開。
剩下汪直在疼痛中慢慢等著藥性解開。一邊等待,一邊在心中破口大罵。不成想自己這主管西廠的提督,不知刑囚過多少人,今日卻被張惟昭這個妖道給用了刑。
這個妖道行事太詭異了。本來想她年幼力弱,製住她並不難。就在昨夜,他用玉勢給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開了苞,兩個人一個隻會嚶嚶哭泣,另一個嚇得瑟瑟發抖尿了出來,被他一個耳光從榻上扇到地上,拿鞭子抽了滿身掛紅才盡興。
張惟昭年齡並不比她們大多少,在被他用繩子勒住脖子的情況下,還能將他反製,這不是妖異是什麽?
而且她軟硬不吃,嚇唬也不怕,服軟也不行。她若是想掀掉金貴妃,自己青雲直上,在宮裏有他這個提督做內應,難道不是非常便宜的事情嗎?為什麽自己的投誠,也沒能換得她的一點和軟呢?
不但不服軟,反而把自己左手的五個指甲都豁掉了!
汪直痛到極處,覺得淩遲了她,不,把她的血肉放在石磨裏碾成肉泥都不解恨!他要砍下她的四肢,把她泡到酒缸裏,讓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和腳被放在石磨裏磨!然後在酒缸下麵燒上火,把她在酒缸裏煮得骨肉分離!
慢慢最初燒灼的疼痛過去,剩下的是沉重的悶痛。汪直的手腳也開始能夠活動了。盡管疼痛難忍,汪直還是要把地上的東西打掃幹淨,以免明日有人看出破綻起疑。他收起繩子,又撿起地上的玉shi放回荷包。拿著荷包,汪直又想起了張惟昭說的那個再造術,又覺得,可以先不忙著殺張惟昭,一定要先讓她先把這個秘術的方子吐出來再說。
汪直打算找最好的外科醫生來,按張惟昭給的方子,找幾個小太監先試試,若是能成,再用在自己身上。等大功告成之後,再慢慢炮製張惟昭。
等腿有力氣邁開步了,汪直顫巍巍地走小路回到自己的房內,叫小宦官給他去找熱羊血來給他喝。喝著羊血的時候,汪直還在不斷琢磨張惟昭說*莖能夠重生的話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自己要怎麽才能套出她的方子?她這麽恨自己,看來讓她親自出手施法她一定是不肯的了,就算是答應,也很有可能在實施術法的時候坑害自己。
不斷想著這些,汪直幾乎一夜未眠。
張惟昭摸黑一路朝著凝香館的方向疾走,等到看到凝香館的燈火了,她停了下來,靠著一株樹喘息。
剛剛在與汪直對峙的時候,她一直非常鎮定。但在這會兒,她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手和腿都在瑟瑟顫抖。
晚上內官監的小太監說黃公公找她去議事的時候,她就已經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但並不能確定。為了保險起見,她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防禦武器包帶在身上,裏麵有師父為她準備的藥粉和她自己準備的手術刀片。
南星和杜仲想要跟她去的時候,她拒絕了她們的跟從,也是怕萬一有突發事件,她有可能顧及不了她們,讓她們遭受傷害,就像當時綠蘿所遭受的那樣。所以她寧可自己孤身前往。
果然,今天的邀約完全是個騙局。
幸而對方托大輕敵,所以才被她反手止住。
當她看清楚汪直的真正打算時,怒火簡直要使她的胸膛炸裂!不止是汪直今天的企圖讓她憤怒,也因為他所相信的那一套邏輯:女人就是個物件,可以任意擺弄淩辱,破損了就沒價值了,這種觀念使她無比憤怒。
前一世她就是在解救那些被恐怖分子挾持的少女時殞命的,這一世,她仍然不改初衷。
所以,盡管她現在不能馬上手刃汪直,但她可以先討些利息回來。所以她用手術刀豁掉了汪直手上的指甲。且用所謂的再造手術吊起他的胃口,讓他不敢輕易對自己動手。
難以想象,她的手,一直是用來救人的,剛剛卻拿起手術刀對人施加酷刑。
“我應該感到自責和羞愧嗎?”她問自己。
“不!我不會!”她又這樣回答。
她不想做天使、聖母,她隻想真實地活著。若隻有拿起屠刀,才能捍衛自己和自己所珍視的一切,她絲毫不會猶豫,哪怕下地獄也在所不惜!
說不定我現在就是在地獄裏了呢?一定是上一世死掉的方式不對,才到了這個地方,遇見金貴妃、汪直這樣的妖魔。張惟昭自嘲地想。
站了一會兒,張惟昭拿出火絨打出火,她想看看自己身上是否染上了汪直的血。
在微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藍色道袍上確實沾染了一些血跡,但因為袍子的顏色深,不大明顯,她回去就直接到自己房間換衣服,明天把這個道袍燒了就好,應該不會被旁人發現。
手上也染了血跡,幸而袖子夠寬大,待會兒把手藏在袖子裏就行了。
正在琢磨這些的時候,張惟昭突然聽見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她連忙熄滅到了火絨。
一個低低的聲音響起:“阿昭,是你嗎?”卻是陳祐琮的聲音。
“是,我在這裏!”張惟昭也低聲回答。
陳祐琮腳步輕捷地跑了過來,他身後馮浩也跟著過來。
這時已月上中天,月光透過樹木的枝葉照進林中,陳祐琮依稀看到張惟昭靠著一株樹站著,他衝過來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
馮浩一看這架勢,趕快知趣地閃在一邊,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隔著薄薄的夏衫,張惟昭可以感覺到陳祐琮的心髒在有力地跳動,感受到他的胸膛和手臂散發出的熱量。
在度過那樣一個充滿陰謀殺戮的時刻之後,被這樣一個潔淨而有力的懷抱緊擁,令張惟昭緊繃的情緒和緩了下來。她放鬆身體,任陳祐琮緊緊擁抱住她。張惟昭把手放在陳祐琮的背上,陳祐琮的心髒跳動得更加激烈,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穩下來。
陳祐琮鬆開張惟昭,兩手把住她的上臂,借著月光細細打量她。
“你怎麽在這裏!可教我好找!”看張惟昭好好地站在這裏,陳祐琮埋怨的語氣裏含有一絲釋然。
“你怎麽會來這裏?”張惟昭反問。
“是你走之後,南星看那麽久了你仍不回去,察覺不對,想法子找人知會我。”陳祐琮說。
“南星是你的人?”張惟昭問。
“是!你,不怪我吧?我隻是想,與其把不知底細的人放在你身邊,還不如自己人可靠。”陳祐琮忐忑地問。
“這有什麽可責怪的。隻是,你私自出宮之事可曾做的機密?”張惟昭並不介意這些。
“這個你放心,我自然有辦法。”
張惟昭點頭不再問。
“剛才出了什麽事情?”陳祐琮一路趕到凝香館,打算沿著從凝香館到內官監的必經之路沿途找尋。
萬幸的是,剛走沒幾步,就看到林中一點火光閃耀,依稀是張惟昭在這裏。
剛剛他擔憂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唯恐張惟昭中了暗算。幸而人好好地在這裏了,陳祐琮簡直想大聲念阿彌陀佛,突然想起來張惟昭是道門眾人,生生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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